兰博怒声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人道:“梁先生——他——他不见了——”

    兰博只觉得好像是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清,只是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一样,他缓缓的将心底的火气压了下去,道:“你再说一遍,什么叫梁先生不见了?”

    那人只觉得一股威威压自上首传来,让他没有办法抬起头来,只能跪在地上,以首触地,沉声道:“禀告主将,属下找遍了整个队伍,就是没有找到梁先生,也问过了,无人知道梁先生的去处。”

    兰博心理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他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却见到了一道红色的火光从天而起,在凉城的上方炸开了。

    身边的人全都躁动了起来,有人上前道:“主帅,是我们的信号,凉城——凉城有危险——”

    兰博一脚踹在那人的身上道:“本将看的见,不用你来提醒。”

    众人都有些慌乱了,兰博心理沉了沉道:“来人,你先暗中回去探查,剩下的人,跟着我攻进城。”

    见到兰博一意孤行,马上有人站出来道:“可是,主帅,我们的粮草都在凉城,若是凉城失守了,我们就是死路一条啊——”

    显然他的话得到了大家的认可,一时间人心惶惶,军心打乱,兰博脸颊两侧都不自觉的抖动了起来,若是有人离得近些,便能听见牙齿咬合在一起咯咯的声音,他猛地从腰间抽出了长剑,众人只觉得自己面前的寒光一闪,紧接着,方才还进言的人,就好像是一个破布条一样,软软的跌倒了下去。

    脖颈间的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山壁上的青苔,泛起了暗黑色的颜色。

    轰隆隆的声音在头顶炸响,紧接着,雨水似乎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样,一倾而下,瞬间天地间激起了一片水雾一样,白茫茫的看不见山峦的轮廓。

    那雨水又急又大,打在身上,竟然也有些疼痛起来,但是站在雨幕中的众人好像是毫无知觉一样,只能看着那血水顺着的山岩蜿蜒而下,像是一条小溪一样。

    兰博脸色铁青的道:“从现在开始,谁要是再敢说那些扰乱军心的话,一律被当成奸细斩杀,听见了么?”

    众人忙不迭的点头,兰博不再看凉城,一意孤行的道:“按照之前的计划,给我攻城。”

    “是——”整齐划一的声音,在雨幕中显得十分的无力。

    但是行动十分的不顺,因着兰博带人选择的地方,地势陡峭,加上大雨,山壁湿滑,不断的有人失足掉下悬崖,短暂的惊呼声过后,便没有了声息,摔成了肉泥。

    等到最后带人攻到城门前的时候,兰博带的五千人,竟然折损了近一半。

    另一侧负责佯攻的队伍,早就打开了城门,当兰博看见了这座城池的时候,心中的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这根本就是一座空城,没有一个守城的将领,他带着军队进了城,挥了挥手,叫人去城里打探。

    这个城池不大,只是片刻的功夫,派出去的人便一脸颓色的回来道:“报告主帅,这城中什么都没有。”

    兰博眼神不知道看着什么方向,问道:“那食物呢?”

    下面的人互相看了一眼,垂头丧气的道:“什么都没有了,显然是被人带走了。”

    兰博紧紧的捏紧了自己的拳头,他强自镇定的道:“先找地方安置下来吧,剩下的事情,等到雨停了再作打算。”

    有了之前的事情,现在几乎是没有人敢忤逆兰博的话,纷纷下去安顿了。

    而另一边,徐同和王琦等人,也退回到了距离凉城不远的城池,大家好像是都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等着这场雨停下来,停下来,才会找到机会。

    但是天公不作美,这场雨下了整整七天,这七天里,凉城失守的消息,好像是阴云一样,环绕在朝堂上。

    兰之礼带领着一众大臣跪在平滑冰冷的汉白玉的地面上,上首的拓跋琛紧紧的捏着手中的奏报,呼吸沉重,像是一头随时随地要发怒的狮子一般。

    突然,拓跋琛嗤笑一声,这一声,竟然吓得众人一凛,只有一人神色自若,拓跋玥一身红衣,上前一步道:“陛下,现在不是还有徐同王琦两位副将,这两人臣弟听闻,随着两位大将军征战啥吵,打过无数次的胜仗,想必会有办法的。”

    拓跋琛懒懒的朝着身后的一倚,道:“办法自然是有,那也要有人配合才是?你说是么,兰丞相?”

    兰之礼膝行了两步,脸上已然呈现了一片灰败之色,他沉声道:“陛下,都怪小儿一意孤行,才酿此恶果,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种地步,想必他也会深深的反思了,还请陛下再给他一次机会。”

    拓跋琛不断的拨弄着手上的扳指,拓跋玥看着,那熟悉的碧绿通透的颜色,嘲讽的一笑,随即别开了脸去,拓跋琛深吸一气,十分失望的道:“先前,朕还以为他是个可塑之才,但是骄兵必败的道理想必他是知道的,这般娇纵,可是大忌,不够他年轻,也罢了,要是能活着回来,再安稳几年吧,寻个文职,也是不错的。”

    兰之礼心中一沉,拓跋琛的意思,是不打算让兰博再任军职了,他抬头,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是话到了嘴边,却又硬生生的咽了下去,心中纵然是满心的愤恨,也不能说出一个字来,怨只能怨兰博自己不争气,再此之前,明明是前途无量的。

    拓跋琛将手中的奏报狠狠的摔在了案几上,扬声道:“好了,无事,就先下朝吧。”

    众人诺了一声,便等到皇帝走后,躬身退了出去。

    兰之礼一手撑着地想要起身,却觉得手肘有一个力道搀扶着自己,站起身来,他侧眸,便看见了赵彦成一脸谄媚的笑意。

    他不禁的冷了冷脸道:“有劳赵大人了。”

    赵彦成笑了笑道:“丞相大人不必担忧,公子吉人自有天相,自然能逢凶化吉,您还是宽心的好。”

    一说起兰博的事情,兰之礼便决得心中烦闷的好,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他道:“罢了,不管他了,赵大人可是有事?”

    赵彦成四处看了看,见到了拓跋玥正朝着自己这个方向走来,便清咳了一声,然后对着拓跋玥行了一礼道:“参见贤王殿下。”

    拓跋玥缓缓的点头,然后好像是没有注意到兰之礼和赵彦成之间的异常一样,便扬长而去,留下了一个潇洒俊逸的背影。

    赵彦成盯着看了半晌,有些狐疑的道:“怎么看也不像是那样的人,难道是我想错了?”

    兰之礼蹙眉问道:“什么样子的人?”

    赵彦成凑近了些许道:“丞相大人,我近几天得了一个消息,是关乎国家社稷,便想着能禀告大人,只不过这里并不是说话的地方,您看——”

    兰之礼道:“那去我府上吧。”

    赵彦成忙不迭的点头,两人乘着一辆马车回了丞相府,却不想丞相府大夫人郑氏和二夫人蒋氏,竟然站在丞相府的门前,等着兰之礼下朝。

    兰之礼下了马车,郑氏连忙迎了上去,一脸急色的道:“老爷,陛下怎么说?要不要派兵去救博儿?”

    蒋氏站在郑氏的身后,兰博不是她的亲生儿子,兰博对她也算不上是尊重,故此她也并没有那般焦急。

    倒是看见了兰之礼身后的赵彦成时,神色微微的一怔,她缓缓的垂下头去,不合赵彦成有目光上的交接。

    倒是赵彦成,见了蒋氏,视线便好像是胶着在了她的身上,上次他们二人想见,还是在御花园,自此之后,她是丞相的夫人,他是朝堂上的官员,再没有了交集,却不想今日却在这里得以相见。

    兰之礼被郑氏缠着,自然是看不到这两人之间的异常,他本就心烦,却又听见了郑氏这般不知所谓的问题,不耐烦的道:“这件事情,陛下已经有了打算,你一个妇道人家,不要掺和这些事情。”

    郑氏只是觉得心都要碎了,她声音中带哭腔道:“老爷,我怎么能不管呢,博儿可是我的心头肉啊,他也是兰氏的香火,这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的,可让我怎么办啊。”

    说着,她竟然全然不顾及自己丞相夫人的身份,拉着兰之礼的衣摆,嘤嘤的哭泣了起来。

    赵彦成却满心满眼都是站在自己对面的蒋氏。

    兰之礼道:“够了,还不都是你平日里宠着他,才将他害成了这个地步,目中无人,狂妄自大,事情才发展到了今天的这个地步!”

    郑氏早已经哭的不能自已,她抽泣着道:“可是老爷,他还是个孩子不是么?就算是妾身的罪过,也不该让他来承受这些吧,让我去吧,让我去死也行啊——”

    兰之礼见到郑氏的话越来越没有边际了,不由得心中烦躁起来,蒋氏适时地上前,温柔平和的道:“姐姐,您冷静一些,博儿是兰氏独子,就算是陛下,也不会不顾及的,老爷不是说了,陛下另有安排么?我们还是等等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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