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馨不自觉的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心中暗恼,明明这场宫宴是自己忙前忙后的,但是之前听见了拓跋琛的意思,不但自己没有得到嘉奖,反而变成了理所当然,现在她又以一副女主人的姿态,将自己的努力全部都剥夺了,让她怎么能不气。

    她身边的玲珑似乎是注意到了兰馨的反应,她接着布菜的动作稍微靠近了兰馨小声的提醒道:“娘娘莫要动怒,小心身子才是——”

    兰馨回神,不自觉的抚上了自己的小腹,长舒了一口气,她点了点头,玲珑放下了心来,执起银著来,夹了一些补气血的菜品,放在了兰馨的碗中,兰馨看着那上面,漂浮着的,淡淡的油渍,皱了皱眉,她强压着胃中的酸意,道:“玲珑,拿下去。”

    她每一个字好像都是从牙齿中挤出来的,玲珑会意,忙端的远了些,又趁着众人欣赏歌舞的时候,从袖中拿出了一个小小的荷包来,将里面的酸杏子倒出了两颗,快速的放进了兰馨的碗中,道:“娘娘吃一点,压压。”

    看着那橙黄的杏子,兰馨眸中一亮,赞许的看了看玲珑道:“还是你机灵,这样的点子也想的出来,看来本宫得好好地赏你。”

    玲珑笑道:“那奴婢就要先谢过了娘娘的赏赐了。”

    兰馨含了一颗酸杏子在口中,不自觉的朝着兰若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到巧儿也给兰若布菜,但是相比于自己现在不喜荤腥,兰若倒是没有特别的反应,一口一口,吃着还算是顺口的样子。

    她有些疑惑的皱眉,之前她可是问过了自己宫里的嬷嬷,都说孕吐是比较正常的反应,为何兰若,却没有表现的丝毫的不适呢?

    正想着,玲珑在兰馨的耳边道:“娘娘,来了。”

    兰馨回神,朝着场中看过去,只见到殿中的歌舞已经接近了尾声了,但是这个时候,却见到一个个身着薄纱的美人们,将其中一人围在中间,展臂,宽大的袖袍竟然围起了一个状似城墙一样的屏障,她们随着乐师的弹奏,不断的扭动着身躯。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几人竟然齐齐蹲下身子来,这个时候众人才看清了那中间的人,原本是覆着面纱的,但是此时不仅面纱不见了,就连身上的衣服都变了,原本是和众人一样的淡蓝色啊纱裙,但是此时,已然变成了七彩的霓裳羽衣。

    裙摆行动间,宛如天上的彩虹一般,只见她身姿水蛇一般,乐曲也由琴曲变成了萧,古萧自带一种浑然天成的苍

    桑,她舞动的极为缓慢,但是每一个动作,就像是那九天玄女一般,摄人心魄,原本心不在焉的拓跋琛都放下了手中的杯盏,手指一下一下的跟着打着拍子,兰若皱眉,看向了兰馨,之见到兰馨一脸满意的看着场中的那名舞女,她转眸看过去,便见到了那舞女神色间有着一种浑然天成的妩媚神色,明明是下贱的身份,但在她的脸上,却丝毫看不出来任何的自卑。

    她只觉得这一切都是兰馨早就安排好的,她想要做什么?

    萧声渐渐的沉寂了下来,殿内的舞女也渐渐的稳住了身型,她最后做了一个姿势定格而成,瞬间,整个殿内便响起了击掌声。

    兰若也笑着道:“这舞好看的紧,叫什么名字?”

    那舞女不卑不亢,上前一步,稳了稳气息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这舞名唤九天,是奴婢自创的。”

    这话一出,殿内的众人愈发的觉得有趣起来,拓跋琛玩味的道:“哦?怪不得朕没有见过这样的舞蹈,可是讲的敦煌神女的故事?”

    那舞女眼前一亮,蓦地抬头,眼底的欣喜却怎么都掩饰不住,略带崇拜的看着拓跋琛道:“陛下英明,正是敦煌神女的故事——”

    兰若神色有些讪讪的道:“臣妾倒是第一次听说这敦煌神女的事情,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故事?”

    拓跋琛盯着下面的舞女道:“你来说给皇后听听看——”

    那舞女丝毫不畏惧,娇俏的道:“敦煌神女本为山鹿之女,传说上古有帝王取了鹿女为妃,但鹿女诞下莲花,但莲花化为了十个孩子为另一位帝王所得,此人带着十个孩子攻打鹿女之国,但鹿女与十子相认,并让十子报以养育之恩,鹿女大义感动二帝,从此两国和睦相邻,永世交好的故事。”

    她谈吐清晰明了,短短的几句话,便将故事讲述的清楚明白,殿内的众人也都被这样的故事吸引了。

    兰若脸色越发的难看了,她缓了缓声气道:“左右不过是个传说的故事罢了,虽然美好,却荒诞,但是能看出来惠妃用心了,本宫以茶代酒敬惠妃一杯。”

    兰馨笑笑道:“谢皇后娘娘嘉奖。”

    拓跋琛拍手称赞,对着福清道:“福清,有赏。”

    下面的舞女们,一个个脸上都带着欣喜的神色,跪在地上的女子抬眼看了一眼拓跋琛,两人目光交错,有什么东西在暗暗的涌动,她似羞似怯的别过了脸去,跟着众人一同谢了恩,便退了下去。

    众人已经酒酣,拓跋琛突然起身道:“朕有话说。”

    人人都放下了手中的杯盏,收了声音,看着上首的拓跋琛,拓跋琛举着酒杯,冲着拓跋玥的方向道:“此次,蜀中之难,真的对亏了贤王,要不是贤王坚持着留在蜀中想办法,想必疫情也不可能这么快解除。”

    禾曦眸光微深,眼底都是嘲弄的神色,明明是他想将贤王困死蜀中,此时却给他扣了一个这么高的帽子,若是贤王不承认,便证明他被人称赞的宅心仁厚也不过如此,若是他承认了,便一辈子都不能怨恨拓跋琛。这就是拓跋琛,为何曾经,禾曦会认为他是一个仁厚的人呢?

    紧接着,拓跋琛又道:“有功有赏,有过有罚,既然贤王立了大功,朕一定要赏赐的,贤弟觉得如何?”

    拓跋玥拱手道:“一切全凭陛下做主。”

    拓跋琛朗声笑道:“好——贤王已经到了适婚的年龄,还未有正妃和侧妃,今日,朕便将你的终身大事定了,如何?”

    拓跋玥深吸一气,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不自觉的看向了禾曦,但是让他失望的事情是,禾曦并没有看他,而是垂着头,鬓发散乱在耳畔,掩住了她的神色。

    “既然不说话,朕便当你默认了,好,朕早就有了人选,萧奈小姐与贤弟青梅竹马,又是萧贵妃的族人,这亲上加亲的事情,朕还是喜闻乐见的,这样,朕赐萧奈为侧妃给你,至于这正妃的人选嘛——”拓跋琛环视了四周,看向了魏忠良。

    笑道:“朕听闻魏太医的嫡女,魏小姐才貌出众,也到了适婚的年——”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突然席位中,站出了一位老臣来,拓跋琛冷到:“王大人可是有什么事情?”

    那王大人看着魏忠良和丞相道:“这婚事陛下怕是要另寻他人了,因为,魏小姐已经有了婚配——”

    “什么?你说什么?”拓跋琛怒声道。

    这话一出,几乎满殿的文武百官都屏住了呼吸,兰若陡然惊醒,她似乎终于明白了魏忠良脸上的感激,郑氏脸上的满意,甚至于说兰博面上的挑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下首的人中,最害怕的莫过于郑氏了,婚事是她去提的,甚至于只顾及了兰博的感受,并没有来得及跟兰之礼说。

    她转头看向了兰博,却见到兰博一副早就知道了的神情,见到她的异常,兰之礼沉声道:“你怎么了?”

    郑氏嗫嚅着道:“我——我——”

    但是她的话却被跪在正殿的王大人打断了,他朗声道:“陛下,魏小姐已经许配给了丞相府的兰公子,若是臣得到的消息无误的话,已经换了庚帖和信物,只待选择一个好日子了。”

    大殿中越发的安静了,兰之礼眉头紧锁,看着郑氏低声怒吼道:“这是怎么回事——”

    郑氏早就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能紧紧的攥着兰之礼的袖子道:“老爷,老爷我——对不起,我不知道——老爷——”

    “你——愚蠢!”兰之礼似乎是想要怒斥她,但是念在这样的场合,便只能压下了心中的火气,他两步上前,看了一眼坐在作为上的魏忠良,魏忠良会意,跟着一同离开了座位。

    兰之礼道:“回禀陛下的话,确有此事,魏小姐自从及笄便一直是京中各家儿媳的人选,提亲之人也不胜枚举,臣也是念在小儿适婚,才让内子去提亲,并不知道陛下有意将魏小姐许配给贤王殿下做正妃。”

    正妃两个字狠狠的敲击在魏忠良的心头上,他现在早就已经悔不当初了,若是早知道是正妃之位,他又何必冒着这般大的风险。

    见到魏忠良久久不说话,兰之礼又道:“只不过是换了庚帖,臣愿意退婚,成人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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