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三历来就擅长洞悉人性的弱点,司马卬虽然不是赵军主帅,还和陈余、申阳一样,都已经生出了叛赵自立的勃勃野心,可是到了赵国军队的生死存亡之际,目前还是赵国将领的司马卬仍然还是不忍心丢下赵国军队独自逃命,象刘老三一样厚着脸皮抢先开溜。

    赵国军队现在也无比需要一个人站出来接替陈余主持大局,张敖发起的夺权兵变已经严重的打击了赵军的军心和士气,也彻底搅乱了赵军营地的秩序,赵军各部群龙无首,不知所措,少帅军又已经紧急出动军队过来趁火打劫,如果没有一个具备一定威望的人站出来力挽狂澜,赵军主力就是想不大败惨败都难!

    也正因为如此,刘老三派出的沛县小伙伴周昌与司马卬取得联系后,还算有点责任感的司马卬也马上想起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做,不能为了一个陈余丢下赵军主力不管,同时李左车也力劝司马卬以赵军主力为重,司马卬迫于无奈,只能是怒吼一声,答应把追杀张敖败兵的差使交给刘老三,又命令田里、田度率领的齐国军队给刘老三帮忙,然后赶紧带着自己的军队返回赵军营地主持大局。

    赵军营地目前的情况比司马卬和李左车担心的更糟糕,后营彻底大乱,连中军营地都受到波及,赵军诸将各自勒兵观望,还有好几支军队已经在收拾行李准备逃命。而更让司马卬气歪鼻子的是,他此前命令陈余的部将魏秀统兵出营,列阵拦截少帅军即将发起的进攻,这道命令竟然到现在还没有执行完毕,仅仅只有一万多赵国军队跟随魏秀匆匆出营,在前营门外排列成队,象征性的组建了一道拦截防线。

    勉强还算好,少帅军那边目前也仅仅只是紧急出动了六千军队向赵军营地赶来,司马卬勉强还有一点时间,所以司马卬不敢有任何的犹豫,立即把自己的一个亲兵揪到面前,大吼道:“去告诉魏秀,要想活命,就马上给主动西进迎敌,无论如何要暂时拦住项康贼军,给我争取时间!”

    大吼着派出了亲兵传令,司马卬又直接冲进陈余的帅帐,命人吹响号角,召集赵军诸将立即中军大帐议事,好在赵军诸将也迫切希望有人能站出来充当中流砥柱,听到号角后很快就先后赶到帅帐侯命,司马卬站在陈余的帅位前吼声如雷,咆哮道:“老子也没那么多废话了,上将军被张敖那个逆贼挟持走了,项康逆贼马上就要大举杀来,想活命,就听老子的指挥!带着你们所有的军队,跟老子出营和项康贼军决一死战!”

    “众位将军,生死攸关,望你们千万不要迟疑,一定要务必听从司马将军的指挥!”李左车也大声说道:“现在的情况,我们只能是团结在司马将军的旗下,齐心协力杀退项康贼军,这样才能保住我们赵国军队的主力!如若不然,我们剩下的近十万赵国将士,恐怕匹马难回赵国!”

    “愿听司马将军号令!”

    别无选择的赵军众将一起抱拳,整齐回答,司马卬则把手一挥,吼道:“那就马上给我回去,立即率军出营,和项康贼军拼一个你死我活!”

    余下不到七万的赵国军队匆匆出营间,被司马卬逼着主动西进迎敌的赵军魏秀所部,也在函谷关东郊和少帅军前队丁疾所部接上了阵,为了尽量给司马卬争取时间,魏秀还算聪明的选择了排列防御力最强的圆阵拦截,已经在实战中积累了无数经验的丁疾也不笨,不等赵军列阵完毕,就果断命令两千军队发起冲锋,抢在赵军扎稳阵脚前争取到了近身肉搏的机会,同时让余下的四千军队组成锥形阵,丁疾亲自提刀担任锥尖,向赵军发起总攻。

    这也是少帅军与诸侯联军的第一场野战硬仗,巨大的喊杀声中,少帅军的锥形阵就象利箭一样,直接扎到了赵军的圆阵上,直接喷溅出无数的鲜血与肢骸,急着趁火打劫的少帅军将士个个都象下山猛虎,凶狠挥舞着武器连捅带杀,把士气低落的赵军士卒杀得人仰马翻,惨叫倒地不断,也象一把尖刀一样,把赵军的队列顶得向内凸起,差点直接杀进赵军圆阵的脆弱内部。

    见情况不妙,魏秀只能是亲自带着圆阵内部的预备队过来增援,费了相当不小的劲,好不容易才勉强顶住少帅军的冲锋,可是少帅军的两翼将士却毫不客气,吼叫着把过来拦截的赵军士卒砍得连连后退,硬生生的在赵军圆阵上砸出了一个深坑,还不断向前,以碾压之势,一点一点的削弱赵军拦截队列,赵军的中基层将领虽也鼓起勇气率军硬顶,却依然还是无法挡住少帅军的前进步伐。

    再接着,项康才刚刚率领两万余少帅军主力走出函谷关,在函谷关外集结成军,丁疾所部就取得了突破,强行在赵军圆阵上撕开了一个缺口,在锥形阵外掩护作战的丁疾前队乘机冲进赵军圆阵内部,从背后砍杀还在苦战的赵军将士,魏秀被迫下令发起反冲锋,用集群混战继续为主力争取时间。

    赵军的战斗力确实不弱,混战经验也相当丰富,单兵素质即便不如一直走精兵路线的少帅军,一对一也并非没有还手之力。可惜赵军的军心现在实在是慌张了,从上到下都知道自军出了大事,在函谷关战场的败局早已铸定,明知必败之下,赵军将士的战斗力自然受到了严重影响,即便为了活命必须硬拼,也一有机会就马上后退,随时准备撒腿逃命,所以即便是把少帅军前队拉入了混战,赵军人群仍然还是在不断退却,随时都有崩溃的危险。

    赵军前队最终还是没能逃过土崩瓦解的下场,灌婴和杨喜才刚率领少帅军骑兵赶来助阵,也才刚从右翼杀入战场,士气低落的赵军魏秀所部就彻底崩溃,魏秀甚至连稍微约束一下的努力都直接放弃,第一个掉转马头向来路逃命,赵军士卒更是逃得漫山遍野都是,丁疾率领少帅军前队穷追猛打,一边拼命砍杀赵军败兵,一边驱逐敌人的败兵为先锋,冲击列阵于营外的赵军主力阵地。

    也还好,魏秀统领的赵军前队并不是白白苦战一场,利用他们争取的时间,余下的赵国军队已然倾巢出动,在自军营外排列起了一个巨大步骑混合战阵。同时司马卬也十分果断,毫不犹豫的赵军士卒对着自家败兵开弓放箭,以密集箭雨驱逐直接逃来的赵军败卒,说什么都不肯给少帅军驱逐败兵冲乱自军队列的机会。

    司马卬的当机立断帮助赵军主力躲过了这次危机,见自军战阵箭发如雨,赵军败兵只能是乖乖的向两旁散开,向无人的开阔处逃命,即便因此增加了许多伤亡,却好歹没有冲乱主力的队列。少帅军丁疾所部也招架不住赵军的密集箭雨,不得不暂且后退,撤到远处等待主力过来增援。

    项康亲自率领着两万多少帅军主力来到现场,与丁疾、灌婴会师一处时,时间已是下午的接近申时,见赵军营内满目疮痍,到处都是倒塌的帐篷和栅栏,少帅军众将自然是个个大喜过望,争先恐后要求项康立即发起进攻,乘着赵军士气受挫的机会一举破敌。项康却非常冷静,先仔细观察了一番赵军战阵的情况,然后才说道:“不能急,现在还不是机会。”

    “右将军,赵国贼军刚经历了内乱,军心混乱,现在还不是机会,什么时候才是机会?”朱鸡石很是奇怪的问道。

    “赵国贼军倾巢出营,已经做好了拼死一战的心里准备,这个时候发起强攻,我们即便获胜,也肯定要付出不小代价。”项康答道:“等一等,等赵国贼军过了这口气,士气衰竭了下来,我们再发起进攻不迟。”

    言罢,项康除了命令少帅军将士扎稳阵脚,小心防范赵国军队主动发起进攻外,又匆匆派人去给留守函谷关的郑布去令,让郑布立即组织人手赶造火把和干粮给主力军队送来,做好与赵军长时间对峙的准备。少帅军众将不敢坚持反对,只是立即各回本部,统领军队远远与赵军对峙,耐心等待战机出现。

    又过了一段时间,见少帅军竟然始终没有发起进攻,以司马卬为首的赵军将领当然都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项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惟有李左车长叹了一声,说道:“难怪项康小竖子自出道以来百战百胜,至今未尝一败,这小竖子果然擅长用兵啊。”

    “广武君这话是什么意思?”司马卬很是奇怪的问道。

    “项康不肯急着发起进攻,是知道我们现在斗志正盛,即便能够打败我们,也肯定要付出一定代价。”李左车答道:“所以他才选择暂避锋芒,想等我们士气衰竭之后再发起进攻,这样就可以用最小的代价打败我们。”

    “是这样吗?”司马卬将信将疑,说道:“他就不怕我们缓过了这口气,军心不再混乱,打起来更吃力?”

    “现在这个情况,我们那还可能缓得过这口气?”李左车苦笑,说道:“我们的将士现在不过是为了活命,才憋足了劲准备和项康贼军拼一把,对峙的时间长了,拼命的念头逐渐消散,又想起营地大乱和主帅被擒的事,我们军队只会士气更加低落,军心更受影响,也更加不是项康贼军的对手。”

    “司马将军,那我们就别浪费时间了。”旁边的一个赵将嚷嚷道:“乘着我们的将士现在准备拼命,干脆主动发起进攻,直接杀退项康贼军!”

    “你在说什么蠢话?”李左车没好气的呵斥道:“我们的军心本来就慌,主动发起进攻,一旦不能得手,士气肯定只会衰落得更快,输得也只会更惨!”

    呵斥完了那乱出馊主意的赵将,李左车又赶紧向司马卬说道:“司马将军,现在我们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赶紧让营内后军把粮草装车,准备足够的干粮火把,同时安排好精锐军队殿后,天一黑就赶紧撤退,这样才能更多的保住我们赵国军队。”

    很可惜,历史上如果赵国掌权者能够多听李左车的良策,说不定就没有项羽、韩信和刘老三什么事了,这个历史位面也一样,临时掌军的司马卬只稍一盘算,就摇头说道:“没那么容易,夜间撤退,我们肯定只会输得更惨。现在最好的办法,还是乘着我们士卒还愿意拼命,兵力也占优势,主动发起进攻把项康贼军杀退,然后才能从容撤出函谷关战场,保住我们赵国主力。”

    言罢,司马卬也不容李左车多说,果断就下令打出旗号,敲动战鼓,催动两翼之兵进击,主动向总兵力不过三万多人的少帅军发起进攻,李左车见了苦笑,只能是十分无奈的说道:“只希望和传说中一样,项康小竖子不擅长阵战了。”

    同一时间的少帅军旗阵内,见赵国军队竟然主动向自军发起进攻,项康当然是嘴巴差点没有笑歪,狂笑说道:“居然还敢主动进攻,真是嫌你们死得还要不够惨啊!传令全军,扎稳阵脚,给我把赵国贼军打得他们娘都认不出来!”

    李左车的希望落空,被众人嘲笑为不擅长阵战的项康,其实也并不是真的畏惧阵战如虎,只不过在起兵的时候几乎每一次都是以弱战强,以少敌多,没有办法才尽量避免消耗巨大的阵战,得到了英雄二叔的亲自传授指点后,项康的这块短板更是得到了很大的补强,所以赵国军队鼓起勇气主动发起进攻后,自然也就踢到铁板了。

    少帅军还有让赵国将士欲哭无泪的变化,拿下了咸阳武库,夺得了秦廷花费重金生产制造的大量精良武器后,一度装备颇为混乱的少帅军将士早已全面换装了标准化生产的上好秦弩,射出的弩箭不但势头更大,射程更远,精度还明显更高!

    伴随着中层将领的号令指挥,手拿秦弩的少帅军将士就象机械一样,不断轮流上前,透过望山将羽箭整齐射出,子弹形的箭镞在天空中划出无数气流,相当精确的命中冲锋而来的赵军士卒,直接钻破赵军将士身上的粗劣皮甲后余势仍然不消,继续钻入赵军士卒的身体,无数的赵军士卒因此受伤哼叫,命中要害者更是直接倒地而亡,可少帅军将士的箭雨依然还是在不断飞来,在更多的赵军将士身上溅出鲜血。

    招架不住如此猛烈的箭雨,赵军的第一波攻击很快就把打退,司马卬见了大怒,立即派遣督战队上前,逼着赵军将士再次发起进攻,可不管赵军督战队如何逼迫,赵军士卒依然还是无法冲到少帅军阵前展开近战,最后还是在后队被迫增兵前线时,赵军将士才勉强冲到少帅军的两翼阵前,与少帅军展开近身肉搏。

    兵力处于劣势,两翼的少帅军一度打得十分坚固,队形被迫一再收缩,好不容易才靠密集队形顶住赵军冲锋,司马卬也果断催动前军前进,正面敲打少帅军的中军阵地,可惜少帅军的中军阵地却羽箭更密,从始至终一直连绵不绝,无论赵军将士如何冲击,都始终没办法冲到近处,相反还被射得死伤惨重,多次被迫向后退却。

    不肯死心的司马卬再次增兵前线,可激战了许久,不管是两翼战场,还是中军正面战场,赵军都没能取得任何突破,始终与少帅军僵持不下。司马卬更加勃然大怒,吼叫着命令敲响第三轮战鼓,发起第三次大规模冲锋,李左车见了大惊,忙劝阻道:“将军,不能再强攻,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再强攻不下,我们的士气就全没了。”

    司马卬根本就没搭理李左车的劝谏,圆睁着铜铃眼,只是恶狠狠瞪着远处的项康帅旗,只恨不得肋生双翼,飞到那里亲手一刀砍了出了名油头粉面的项康逆贼!

    让司马卬气愤而又无奈,太阳缓缓落山的时候,赵军的第三次大规模依然还是被少帅军杀退,久攻不下的赵军士卒士气衰竭,同时还又饿又累,战斗力大打折扣。项康则抓住战机,果断命令道:“传令全军,准备总攻!待拿下赵国贼军的营地再吃饭!”

    命令才刚传达到位,项康就果断下令敲响了总攻战鼓,蓄势已久的少帅军将士也暂时忘却饥饿,呐喊着直接冲击赵国军队的中军阵面,司马卬忙命令全军扎稳阵脚,大吼大叫着要求赵军将士无论如何要顶住少帅军的全面反攻。

    再怎么喊叫都没用,本来就军心不稳,为了活命才鼓舞起来的士气又在主动进攻受挫后消耗得一干二净,少帅军将士才顶着他们匆忙施放的箭雨冲到阵前,赵军的前队就马上一片大乱,继而溃不成军,少帅军将士则士气如虹,接连冲溃赵军的多个方阵,直接向着司马卬的帅旗杀来!

    “敲鼓!总攻!全面总攻!”

    形势过于危急,司马卬在仓促间也只能是下令全面总攻,可惜赵军的士气已衰,即便是后队的生力军上前,也挡不住少帅军的如潮攻势,很快就败下阵来,少帅军将士则疾如奔流,转眼间就杀到了距离司马卬帅旗不到两百步的距离。

    称赞司马卬一句,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他仍然还是没有象刘老三一样果断掉转马头就跑,仅仅只是紧急转移旗阵,带着旗帜金鼓转移到目前还没有受敌的右翼背后,组织军队继续负隅顽抗,但这么做还是没用,随着中军阵地的全面崩溃,赵军两翼也不战自乱,还没等少帅军掉头杀来,无数赵军将士就已经抱头而逃,司马卬破口大骂,“匹夫!一群匹夫!没用的狗东西,给我稳住!给我稳住!”

    “你算老几?难道你真是我们赵国的上将军?”这是无数赵国将士的心里话。

    这时,少帅军的前队已经改变了冲锋方向,径直又向着司马卬的旗阵杀来,赵军将士纷纷四散逃命,李左车也赶紧拉着司马卬叫他快跑,司马卬无奈,只能是大吼了一声,然后掉转马头,带着他的亲兵队夺路而逃。而他的帅旗倒下之后,赵军主力也全面崩溃,连营地和粮草军需都来不及携带,大呼小叫着逃得到处都是,少帅军将士全力追杀,一脚踹掉了赵军营地,在追击中把赵军将士杀得尸满道路,血流积洼。

    还是在追击到了曹阳亭时,郑布派出的少帅军运输队才追上了自军主力,把匆忙赶造的干粮和火把交给主力将士,匆忙吃了一点干粮后,少帅军主力又打起火把继续再追,楞是一口气追击到陕县城下。结果让赵军败兵叫苦连天的是,之前逃走的张敖败兵竟然已经抢先入城,控制了陕县县城,没给他们留下半点可以喘息的立足地,刘老三和齐国军队更是早就逃得连影子都看不到,少帅军追兵又很快追了上来,又饿又累到了极点的赵军败兵无奈,只能是纷纷放下武器跪地投降,只有部分军队跟着司马卬继续东逃,早上还旗帜鲜明不可一世的赵军主力,也在一天之间彻底的烟消云散。

    顺便说一句,战后论功行赏,项康倒是十分公正的给叔孙先生记了首功,鼓励他再接再厉,以后继续在外交战场上为少帅军建功立业,可叔孙先生却根本不领情,匍匐在项康的面前只是哀嚎,“右将军,这个首功下官可以不要,只求你以后别再让我出使敌营了!下官是真的不喜欢当使者去冒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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