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来临之前的降雨,特diǎn是时大时xiǎo,説来就来説走就走。不甘心打道回府的几个人被暂时困在了建筑物里头,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听着雷声等着雨停,无聊至极。

    还是白秀麒提了一个建议:“我看这楼挺高的,也还算结实,要不要爬到楼dǐng上去看看附近的地形?説不定可以发现哪儿还有九色花。”

    “好。”第一个赞成的人是花阳:“闲着也是闲着,那我们现在还在等什么?”

    然而并没有人响应,花阴更是直接拽住了他的手臂:“哥,你休息一下吧,别去。”

    “没错,我们几个上去就可以了。”江成路急忙附和。

    “但这是我的事,我做不到置身事外。”

    花阳依旧固执地摇头:“没关系,我可以慢慢走,多一双眼睛就多一分希望,总归是好的。”

    説着他已经走到了楼梯边上,又回头期待着其他人的行动。

    可还是没有人跟过来。

    “……”

    花阳的眼神开始起变化了,有惊愕,有不解,甚至还有一diǎndiǎn的失落。

    “你先别急着找。”白秀麒不禁后悔自己刚才的提议,试图做些弥补:“现在雨实在太大,就算上去了恐怕也看不出什么,不如再等等。”

    他想走过去将花阳拉回到大家身旁,可是还没靠近就被阻止了。

    “别过来了。”花阳摇头:“你们不去,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去。”

    説着,就要扭头往楼上走。

    “花阳,你觉得自己是希望,可我觉得你是个累赘。”

    一直不吭声的商斗星冷不防地説道。

    “你这么固执地跟着我们,不就是害怕被我们看轻,不就是不愿意亏欠我们人情吗?説到底,你根本不是真地想帮忙,而是害怕自己被当做一个另类。被排除在我们这些人之外。”

    突如其来的冷酷言语,果然成功地拖住了花阳的脚步。却也让其他人惊愕不已。

    这説得都是什么啊?!

    虽然知道了这两个人的过往纠结,但白秀麒还是忍不住为了商斗星这严厉的语气感到惊愕。而花阴的反应比他更加强烈,她立刻伸手推搡了商斗星一把。像一只xiǎo野猫似地亮出了雪白的牙齿。

    “商斗星,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哥説这种话?9记得你当初是怎么对待我哥的吗?!当初你兵解退敌,之后变成游魂野鬼,不也口口声声説不要我哥的帮助吗?那时候我哥可曾对你説过一句刻薄的言语?我哥因为同命丹的关系,身受重伤,几乎夜夜痛得无法合眼,他不仅一句话都不提,反倒为你四处奔波,你可曾有过一丝愧疚?后来,你的魂魄倒是保下了。却害得我哥伤重不治,身形朽烂,那时候你又可曾説过一句关心的话?做过一件体贴的事?如今我哥被逼到了绝境,商斗星,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她越説越激动。一张xiǎo脸涨得通红。然而与她的激动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商斗星不动如山的可怕冷静。

    一道沉闷的雷声过后,玩具大熊微微低下脑袋,用它那两颗漆黑的圆眼珠看着花阴。

    “你别忘了,我只是一个没有心的玩物,一个连自己的生死都无法掌控的人。”

    “……”

    白秀麒实在有diǎn听不下去了,轻轻抓着江成路的手臂:“虽然我很明白花阴和商斗星各自的心情。但是他们两个吵得是不是缺乏一diǎn逻辑?”

    “这里没我们的事。”江成路悄声安抚:“前排看戏。”

    正説着,花阴那边的音调又提高了许多,争执显然进入了一个白热化的阶段。白秀麒注意到花阳的心绪也被这两个他最关心的人所牵动着。

    吵着吵着,花阴忽然哭了起来,晶莹的泪珠沿着脸颊一串一串地往下掉,看得叫人心疼。然后她很自然地扭头跑向了自己的兄长。抽噎着像是要寻求安慰。

    花阳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场争吵所转移,此刻很自然地伸出手想要安抚自己任性的妹妹,却没料到花阴反而用力将他给抱住了,紧接着忽然抬手,用力地在花阳的后颈上拍了一掌。

    花阳猝不及防。只闷哼了一声就软倒了下来。説时迟那时快,商斗星也异常敏捷地跑了过来,顺利地将花阳抱在了怀中。

    “我哥的主意太大,好好説不行,非得来硬的。”花阴抹掉了脸上的泪水,表情一秒钟恢复了平静。

    “……原来你们是演戏啊。”

    白秀麒总算长出一口气,心里又忍不住佩服江成路。真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功,看起来自己还得好好花diǎn儿功夫才能够真正了解这些人的脾性和手段。

    这边,商斗星抱着花阳送进自己的壶天里安顿,花阴也跟进去照顾兄长。留下江成路和白秀麒在雨檐下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白秀麒按捺不住可怕的好奇心,xiǎo声问道:“你説,刚才商大熊的那番话,该不会是他的心里话吧?”

    “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江成路却不以为然:“其实心里话这种东西根本就是个伪命题,因为你心里所想的事,所酝酿的情感,一旦被转化成为语言,就总会因为词汇的局限性而发生偏差。有的时候丢了一些,有的时候则会添油加醋,误会这种东西到处都是。所以説啊,像我们这种活了那么久那么久的老妖怪,当然早就知道判断一个人最真实的态度,就只能看他的实际行动。因为口嫌体正直嘛,身体永远不会撒谎的。”

    “……简直不敢相信这么一通大道理居然是从你的嘴里吐出来的。”

    白秀麒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江成路的脸颊:“感觉就好像看见一个三轮车夫忽然站上了北京大学的学术报告席。”

    “喔,原来我在你眼里就是个骑三轮的?!”

    江成路顺势抓住了白秀麒的手,在手背上轻轻地咬了一下,以表示自己的失落。

    白秀麒连忙把手抽回,甩了甩上头的龙涎。

    “车夫有什么的不好的,靠自己的本事过活,踏踏实实心安理得,不知道比那些整天锦衣玉食,夜里却提心吊胆睡不着觉的强多少倍。”

    “对,而且最重要的是,还有车骑。”白秀麒又开始不正经了:“从今天起,我是车夫,那你的昵称就叫三轮了吧。”

    “滚滚滚,滚远diǎn!”

    白秀麒刚吼完,商斗星就从壶天里出来了,説留下花阴照顾着花阳,他们两个暂时不会出来。至少今天剩下的事情就得由他们三个来进行了。

    屋外的雨势略微转xiǎo了一些,可是风力似乎还在加大。三个人最后还是采纳了白秀麒建议,到决定爬到这座旧楼的高处去看看附近的情况。

    着过火的废楼里到处是焦黑的痕迹,几乎所有的软装都已经被烧成了灰烬。虽然只是沿着楼梯盘旋而上,但是每当经过楼层平台的时候,白秀麒却还是忍不住要看上几眼那空荡荡的废弃走廊,心中充满了难以言説的恐惧。

    从外观上看,这座楼一共高七层,然而当他们走到第七层的时候,却发现楼梯还继续向上延伸了一层的高度,末端连接着一扇洋铁皮质地的xiǎo门,外头显然就是天台。

    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不消説,三个人自然选择了继续往上走。

    雨声已经清晰可辨了,推开虚掩的铁门,屋外的潮湿水汽立刻喷涌而来。天台上看起来比屋子里更加杂乱一些,到处都是残砖断瓦,甚至还有裸露的钢筋直指天空。三个人重新披上雨衣,在不时亮起的闪电里xiǎo心翼翼地越过地面的障碍物,朝着建筑物边缘走去。

    “风这么大,我们不会被刮下去吧?”听着耳边呼呼的声响,白秀麒隐约有些担心。

    “没事,掉下去了有哥捞你。”江成路拍了拍他的肩膀。

    然而令人感到不安的是,风力的增大似乎有diǎn超出了他们的预计。绕过一堆较为集中的障碍物,他们看见了几个巨大的长方形水泥箱子,那是为高层供水的上水箱。水箱与水箱之间是不错的避风diǎn,江成路决定先在这里停留片刻。

    “你们看,那是什么?”

    商斗星用手指着自己的右前方。

    顺着方向望过去,白秀麒发现就在距离他们大约一二十步的不远处,又有一个体量不算xiǎo的“水泥箱子”,可是它的外形与立方体上水箱截然不同,是一个较为扁长的长方体。

    “等等,这东西好像不是水泥做的,而且……在发光?!”

    不怕风雨的江成路説着就朝着那东西跑了过去。白秀麒眨了眨眼睛,忽然好像也发现了那个怪东西周身散发出一种极淡极淡的荧光。

    难道説,又是灵气?!

    他这边正在愣神,就看见江成路走过去探头看了看,又伸手摸了摸,紧接着就回过头来朝着这边高声嚷嚷道:“这东西是石头做的,又大又沉,究竟是怎么弄上来的?!”

    白秀麒脑袋里有根筋忽然“啪”地跳动了一下,发出了清晰的声音。

    “xiǎo心!”他也冲着江成路高喊:“那就是从硫磺矿洞里头挖出来的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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