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的宽容让白秀麒既意外又觉得温暖,原来这座冰冷坚硬的堡垒,也还有它柔软的一面。

    如此一来,再继续纠结倒显得造作了。

    白秀麒有些感动地笑了笑,又主动关心道:“我刚才看见有几团魂火飞出去了,怎么办?”

    “问题不大。”

    江成路摇头:“公寓的三楼以上都做过特别防护,就凭刚才那只女鬼根本撞不开。飞走的四个都是住在三楼的,对人类的害处不大。估计出去也是找个僻静的地方修行,説不定觉得外面的世界太可怕,还会自己找路回来。”

    江成路这样一解释,白秀麒悬着的心也总算放了下来。他正想着接下去应该説些什么,忽然被八卦群众乐曜春拿胳膊肘捅了一下。

    “所以説,你是不是应该交代一下,你和那个女鬼的关系?”

    “她是李坤的女友。我们之前见过几面、説过几句话,仅此而已。”

    “可是那女鬼喊你们狗男男耶!”砗磲坐在人偶师花阳的肩膀上插嘴:“喜欢男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我们见多了,你可别因为这个就瞒着我们啊。”

    “我真的没……”

    白秀麒哭笑不得,又忍不住去偷偷打量江成路的表情。

    江成路一直微笑着,认真地倾听着每一个人的发言,似乎并没有对砗磲的话做太多的联想。看起来刚才澡堂子里的那件事,是已经被他给彻底地放下了。

    这样也好,做个纯粹的朋友也不错。

    白秀麒正想到这里,就听见乒乓台上“哎哟”一声,真正的“罪魁祸首”终于醒了过来。

    “我这是在哪里……?”

    李坤一睁开眼睛就喊疼,喊了一会儿又开始叫饿。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并不是躺在自家豪宅的柔软大床上。

    白秀麒简单地叙述了之前的情况,又问他还记不记得发生过的事。李坤张着嘴傻愣了半天,这才回忆説那天被江成路拍了一下之后,整天都昏昏沉沉的,很少有清醒的时候。

    “你还记得王清枝吗?”白秀麒追问:“你的前任女友。”

    “王清枝……”李坤皱着眉头歪着嘴:“啊,你説mandy是吧?我和她分手都两个多月了,干什么突然提起她?”

    “她已经死了,而且死后还对你和我恨之入骨。”白秀麒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快老实交代,你是不是不是对她胡言乱语过什么?”

    他这一説,就看见李坤的表情突然整个儿垮了下来。

    “秀麒,好兄弟我对不起你啊!”

    李坤忽然扑通一声在乒乓台上半跪下来,对着白秀麒双手合十。

    “上一次我同你説,和mandy分手是因为我有了外遇,其实是她向我逼婚,我为了和她分手才编造出来的谎言!”

    説到这里他打了一个寒战,又压低声音:“我编造出来的那个外遇对象……就、就是你。”

    “我靠!”

    不只是白秀麒,围观的群众都发出了义愤的声音。

    “你居然告诉她,我和你有一腿?!”白秀麒简直要怀疑自己的耳朵了:“你那么多前女友,随便找一个不行吗?就非得把我扯进来,你脑子坏了你!”

    “我也是没有办法啊……”李坤苦笑着解释:“因为她説,无论我找哪一个女人,她都会把我抢过来。我一急,干脆就説其实我真爱的是个男人了,她总没办法去变性成男人吧?”

    听李坤説到这里,白秀麒也沉默了。虽然他只见过王清枝几面,但是那的确是一个很强势的女人,将李坤管得死死的。记得那次见面,他和李坤商量要去赴大学的同学会,王清枝立刻凑过来问同学会有多少女生参加,有没有美女,还要求他把自己的照片拿去给同学看。

    或许在普通情侣之间这也算是一种情趣,但如果当时李坤已经对她产生了厌倦,那么这种审查无异于雪上加霜。

    话又説回来了,无论王清枝多么强势,这都不是李坤拿性取向来欺骗她的理由。

    如今的确有一些人故意隐瞒性取向,与毫不知情的对象结婚,却又忍不住在外头寻花问柳、琵琶别抱。设身处地想一想,白秀麒完全能够理解被欺骗者的心情。虽然李坤的欺骗恰恰与之相反,可后果却是殊途同归的。

    他愤愤地松开拽着李坤衣领的手:“无论怎么説,人现在已经死了,这个和你有着摘不清的关系。”

    “我也不是故意的,谁知道她会这么想不开啊……”李坤xiǎo声嘟囔着:“她不像是这么脆弱的人啊。”

    “你还狡辩!”白秀麒气不打一处来,再度攥紧的拳头却被江成路给挡下了。

    “他説得也有一diǎn道理。那位姑娘之所以会阴魂不散,恐怕也不仅仅是因为被辜负了的缘故。”

    他刚把话説到这里,白秀麒反问:“那个??妇津神!它到底是一个什么东西?!”

    江成路冲着他无奈地摇了摇头:“xiǎo东家,我又要纠正你了。妖魔鬼怪,从来就不止是个‘东西’。而且,??妇津神也不止是‘一个’东西。”

    ?妇津神,顾名思义,是掌管??妇津的神明。但事实上,它们并不是神,反而是令人胆寒的鬼魂。

    ?,通嫉妒的“妒”,??妇,也就是妒妇的意思。

    相传在晋代有一个姓段的女子,妒忌心很重。一次,她的丈夫刘伯玉吟诵洛神赋,并且感叹道:“若能够娶到洛神这样的妻子,那我此生也就无憾了。”

    段氏得知之后,愤恨地説:“你为什么赞美水神而看不起我呢?凭我的姿容,难道死后就成不了水神吗?”于是她竟投水自尽,而她投水的地方就被称为“??妇津”。

    这之后,段氏因为她的善妒和刚烈而如愿被封为??妇津之神。

    相传,如果有美女渡过??妇津,必定风浪大作,美女的衣服和妆容都会被段氏毁坏,丑女过河却总是安然无恙。有趣的是,不少女子为了面子,竟然主动毁坏自己的衣物,好证明自己也是“水神”认可的美女。

    江成路一口气説完了这段轶闻,乐曜春就迫不及待地开始发表自己的看法。

    “哎,你説这叫什么事儿啊?那你説现在的老公在起diǎn看个yy,説一句‘如果能娶到里的女主角做妻子,洒家这辈子就值了’。他老婆听到了,难道还能上赶着跑去穿越不成?”

    “呵呵。”

    一直在边上默默旁听的女鬼徐忽然冷笑了一声,乐曜春“啪”地一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花店的大姐大安珊德也摇着头:“用这种方式反抗,只是在和自己过不去。婚姻还是应该建立在人格独立的基础上,何苦为了对方的好恶赔上性命?你看,徐连半个字都不用説,不也一样把乐乐吃得死死的。”

    她这么一説,短暂沉默的人们顿时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调戏乐曜春,最后还是江成路清了清嗓子,示意自己还有话要説。

    “按照这个説法,??妇津其实只有一个,在s省的临清市附近。但事实上我们现在説的??妇津神,却并不是当年投水自尽的那个段氏。”

    这个説起来有有diǎn复杂了——古代的时候,人们经常会在风浪汹涌的水边上修庙立祠,目的是为了祭祀水神。然而随着水神一族的逐渐衰亡,那些残存下来的享庙就易主到了水中的孤魂野鬼手中。

    而那匈迟不愿往生投胎的,又大多是自沉于水、或被谋害的人类,他们身上所带的怨念让他们结为一体,成为了类似于??妇津神一般的存在。

    説到这里,江成路终于抛出了结论:“很明显,那位王清枝姑娘已经由于某种原因不幸死亡。死后成为了??妇津神的一部分,但是因为时间太短,融合得还不够完全,所以这一个月来,她或者説是??妇津神一直蛰伏,并没有太明显的行动。而且你説过李坤一过黄昏力量就会变大,那是因为??妇津神实际上是鬼,鬼在夜间的能力远远高过白天。”

    白秀麒追问道:“就算是这样,??妇津神为什么要给我送黄水仙花?”

    “这个问题解释起来就有diǎn复杂了。”江成路挠了挠脑袋:“首先??妇津神是一个复合神,由很多个怨鬼构成,他本身的很多行为就是自相矛盾的。其次,李坤身上还有雄蒲苇精的寄生株。它们的互相作用,以及王清枝对于你们两人所谓恋情的怨念,很可能对李坤的大脑产生了错误的引导,让他对你产生了执着的追求。而这种强烈的负面情绪,反过来成为了雄蒲苇和??妇津神的食粮。”

    説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又用复杂的眼神看了一眼白秀麒和李坤。

    “而且我记得王清枝刚才説过,要让你们两个身败名裂来着,她的最终计划很可能就是让李坤的痴汉行为曝光,最终在公寓里将xiǎo东家你折磨之后杀死。还好发现得早,不然后果……”

    不用他再説下去了,白秀麒和李坤对视了一眼,彼此身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白秀麒斟酌了一下,又问道:“既然附在李坤身上的是??妇津神,难道它也怕你那一掌,还得抓紧时间,赶在七天之内对我和李坤进行报复?”

    “是的,也怕。”

    江成路diǎn头:“就像我刚才説的,??妇津神一般只能在水域里兴风作浪。在正常情况下,它是无法离开水泽自由行动的。这极大程度上限制了??妇津神的危害。可是,在一种情况下这种限制会被打破。”

    “你是説……”白秀麒奇怪自己居然猜得到江成路的意思:“??妇津岸边长着蒲苇,而??妇津神就附在雄蒲苇的花粉上,找到了李坤?!”

    江成路叹了一口气:“??妇津神的体量是很庞大的,正确地説,过来踢馆的只是一部分的灵识。它的本体应该还在水泽里,是一个很大的祸患。随着古老的沼泽、湿地陆续被填埋,??妇津神已经很少了,实在是没有想到还能在这座大城市的边缘地带发现。”

    听到这里,乐曜春忍不住插了一句嘴:“你这么一説,我感觉??妇津神有diǎn像东北虎啊,眼镜王蛇啊这一类的珍稀物种呢?”

    “像,但是更具有攻击性、更狡猾和危险。”江成路肯定了他的这个比喻:“而且从观赏性上来説,比老虎和蛇实在弱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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