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纷纷抬起头来。

    苏绫转头朝脚步声望去,就见一身西装笔挺地夏卫东正迈着大步朝这个方向走来,身旁跟着一名中年男人,从穿着上看似乎出门走得急,衣服扣子都没来得及系好,而且一边追赶着夏卫东的步伐一边整理着手中敞着盖的公文包。

    夏志文霍然起身,背脊僵直地立在那里,此刻他浑身带伤,面色憔悴,那副模样看上去就像是要等待狂风暴雨洗礼的战士一般。

    其他众人看到夏志文的反应似乎也猜测出来人是他的什么人。

    夏志文转学到一中时间不长,而且夏卫东的保护措施做得严密,除了帮办入学的校长及几位高层知道他的身份外同学一概不知。

    这也是夏志文为什么被再次转学那么愤怒的原因,因为他的生活圈子,朋友圈子才刚刚打开,几个月的经营来之不易,却被父亲轻易打破。

    不过此刻他自然知道自己今天犯了多大的错误,打架斗殴危机人命,不止是他们,就是对方人马里那个红头发的也伤得不轻,不知道是死是活。

    其他几名同伴都一声不响地站在原地,不住打量着夏卫东,其实夏志文的父亲还挺神秘的,毕竟接触下来都会发现夏志文手里从来没短过钱,而且颇有diǎn阔少风范,但若是青城县里有钱人家的孩子?学校里肯定会有传闻,毕竟屁大diǎn的地方。

    而且夏志文的父亲也没参加过家长会一类的活动,他们自然地以为是夏志文成绩优异所以老师才不追究。

    “夏志文!”夏卫东一声虎喝,使得夏志文僵背脊更加僵立,有些求助似地看向苏绫。

    “你好大的胆子!把ktv都给砸了?”夏卫东冷冷地道,已经走到了儿子近前,一身怒气压制不住。

    可是接下来的话却叫所有人大跌眼镜,“砸了就砸了,还被人打成这个样子!在自己家被人揍成这副模样还有脸当我夏卫东的儿子?”

    “夏、夏卫东?”

    “自、自己家?”

    “靠,夏卫东!我爸是他开发团队里的建筑师助手。”一名赵东的哥们惊讶开口,不过声音不大倒不会惊扰到这对父子谈话。

    夏志文此刻也是一怔过后猛地抬起头来,“爸……你説什么?”

    “我还用重复第二遍么?”夏卫东眼睛一竖。

    “你不怪我?”夏志文有种不敢置信的感觉,平时要是赶上他公司没事提早回家发现在外面玩,回家轻则训斥,重则断了零花钱,再xiǎo一些的时候遇着他考试成绩不好那也是一顿棒子炖肉都很平常。

    有一次他交了女朋友在学校门口被逮住,第二天直接禁足在家学都没上,第三天就给他转了所学校。

    还有一次他跟老师在学校起了争执忍不住爆粗口,这事被告到夏卫东那愣是一顿大骂后压到老师办公室叫他亲口道歉。

    夏志文自xiǎo成绩优异不是没有道理的,在父亲这种淫威强压下不想名列前茅都不可能,尤其平日里业余时间各种家教齐聚,他感觉自己比那些大明星的档期都要满,要説最放松的那就是转学到青城县以后,因为这里较朝西市重diǎn中学的学习进度落后一些,学习上全无压力,而且不用补课,平时下课就跟同学去打打游戏,夏卫东也忙于工作很少理会了。

    所以出了这事夏志文是打死也没想到父亲会这个态度。

    “你是我儿子!”夏卫东沉声喝道。短短几个字,却叫夏志文眼眶一红。

    你是我儿子,怎么能叫别人欺负了去?xiǎo事对你严厉那是对你成长有好处,大事上我能不向着自己儿子?

    看着自家儿子被打成这副惨象,夏卫东怒其不争之余又有些心疼,“谁打的人?”他转头瞪向周遭几人。

    “不是爸,这些都是我朋友。”夏志文赶忙解释了句。

    这个时候,走廊上又传来噼里啪啦一连串地脚步声,几道蓝色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一众人的心就提了起来,警察来了!

    完了完了,砸了ktv,打架斗殴,要是再闹出人命,这事可怎么解决好?不对不对,ktv是夏志文家的,应该不用他们赔偿。

    可这闹这么大,也得被抓走做笔录啥的吧?会不会入了档案给自己的人生白纸上平添一块黑diǎn?

    “李律师。”夏卫东沉声侧了侧头,那戴着眼镜夹着公文包的男人就赶忙朝几道蓝色身影走了过去,一边还整理两下自己的领子。

    “你好,我是金宏律师事务所的……”随着男人説话,几名警察被拦在了远处。

    就在几个青年感慨着夏卫东的排场时,却不想他快步走到苏绫身边,“苏xiǎo姐,没受什么伤吧?”

    “夏先生叫我苏绫就好。”苏绫淡淡地道。总是被人一口一个夏xiǎo姐地称呼有些怪异,不止自己觉得怪异,旁人怕是也会这么觉得,她不想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这话已经跟夏卫东説过不止一次,他当时改口事后又不记得。

    “对对对,看我这记性。苏绫你没事吧?你们这么晚怎么在一块?”夏卫东笑了笑接着问道。

    苏绫摇了摇头,“本来打算一起去ktv唱歌的,中途遇上些麻烦,倒是给你添麻烦了。”

    夏卫东早就习惯了苏绫这股子不卑不亢地派头,也没担心苏绫会因为去ktv唱歌这个话题而感到不自在,现在在普通百姓眼里ktv那都属于不正经的地方,给三厅一社似的,除了大老板消遣找xiǎo姐,要么就是那些社会上的流氓会去。

    但苏绫?在她嘴里説出来到ktv唱歌却显得正常极了,也没什么可不好意思的。

    就在这时,距离约有二十米远的医院大门外忽然传来一道叫喊,喊着的是苏绫的名字,出声的是梁玲吉,她刚才因追王美涵出去了,现在大喊苏绫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不好意思。”苏绫冲着夏卫东颔首致意,然后绕开他径直朝医院外快步走去。

    只见外面淅淅沥沥地下着雨,雨势不大,但站个十分八分的却也肯定淋得湿透。

    此刻梁玲吉正站在门口的雨搭下面,似乎刚躲进来避雨,身上也湿透了,而王美涵则是站在三步远处,整个人暴露在瓢泼大雨之中。

    她正蹲在地上哭得涕不成声,声音早已嘶哑,不住地张嘴似是想发泄出来,可发出的声音只是撕裂般的悲鸣。

    雨水噼啪砸在她的头上,身上……

    “绫绫,你赶紧劝劝她!我问她什么都不跟我説,也不知道为什么啊!”梁玲吉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王美涵现在这模样真的吓到她了。

    听到梁玲吉的话,王美涵忽然跌坐在地上,转头看着苏绫直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那天应该听你的……我应该听你的……”

    “我为什么还不去死、我为什么还活着、我死了算了……”

    王美涵声音嘶哑,盯着苏绫不住地呜咽出声。那天她没有听从的苏绫的报案,自己放弃了机会,为了能留在一班、为了不受父母打骂,她终于忍受了张文涛的侮辱。

    自那以后她就真的放弃了自己,学校突然改变计划剥走了班主任手里的自留名额,她的成绩肯定考不进前四十,过两日就要分班了,她注定要调到后面的班级,她开始自暴自弃,放任自己,更觉得自己脏、恶心。

    可是自己已经被他侮辱了,现在去报警,去公开,结果只能是自己再也没有脸面面对家人。这还是一个信息处于半封闭的年月,就连电视报纸都经常报道女孩子被人侮辱后家里拒绝报警,拒绝让孩子接受采访等,可想人们对这是怎样的排斥。

    一步错步步错,一个选择毁去了她一生的希望,她有着自己的xiǎo自私,xiǎo心思,笑怕和xiǎo担忧,最终酿成了大错。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知道自己有多可恨,一切都怨怪自己,一开始就都怪她自己,可是自从被张文涛威胁以来,自从走投无路不敢做出选择以来,一股掺杂着各种纠结各种声音的情绪就在她体内蛮横冲击着。

    现在终于将她彻底冲垮了。

    看着此刻的王美涵,苏绫缓缓走出雨搭,整个人暴露在微润的细雨当中,湿了发梢。

    她缓缓蹲在她的面前,抬起手掌抚向她的脸庞。

    王美涵只觉苏绫的手似乎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可以抚平她内心的不安与焦躁,使得她渐渐止住泪水,抬头怔怔地看着苏绫。

    “凡事都有回头路,陷得越深却越难回头。”苏绫唇角渐渐露出笑容,“现在还不算晚。”

    梁玲吉就在旁呆愣的看着这一切,苏绫听懂了王美涵的话?还是苏绫原本就知道王美涵在説什么,只有自己一diǎn也不知道。

    “真的还能回头吗?我已经陷得很深了。”王美涵声音沙哑得几近发不出声来,喃喃问道。

    苏绫抿唇一笑,颔首,“你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为什么要用他人所犯的错误惩罚你自己?既然知道错了,就不要一错再错下去。作践自己,伤你的人不会在乎,你伤害得却是爱你的人。”

    王美涵脸颊肌肉出现了轻微的颤抖,嘴唇蠕了半晌终于哇地一声再次哭了出来。

    这一次却不是带着无尽的绝望,而是为了挥洒那些痛苦的过往。苏绫的话似乎给了她很大的启迪,她从没有去想过这些问题,现在的她除了伤害自己,伤害爱着自己的人,还做了什么?

    苏绫缓缓站起身来,心道张文涛坏事做绝,我不能再如旁观者般冷眼看待,既然老天都不收他,那就由我来收。

    苏绫前身的死就是由张文涛而起,这笔账苏绫不是不算,而是一直没有想好该怎么来算。

    这一个月来忙于吸收知识,忙于适应生活和应对考试,见张文涛还算安分且顾及了些王亚洁的感受本打算先放一放,静等个好的时机再出手,现在看来已经不需要等待了。

    转身走回医院,苏绫径直找上了夏卫东,“夏先生,有没有可以直接录音的xiǎo物件?”

    “你是説录音笔?”夏卫东一怔。

    苏绫diǎn头,“麻烦你帮我搞来一件。”

    “没问题,这个事情包在我身上。”夏卫东拍胸脯保证道。对于他来説搞个录音笔不算难事,但这东西大多用于商务会议和警察局,苏绫要来做什么?八成是用在学习上吧。

    苏绫垂眸,光录音效果肯定不大,也不能确实地证明张文涛和学生发生关系,叫他以此入狱,而且光这样似乎太便宜他了。

    那不如……

    医院门外,一辆停靠已久地黑色轿车中,一根烟头被从车窗扔出,跌入水坑滋拉一声熄灭。

    “走吧。”车内男子声音沉静地开口,车子缓缓朝医院大门驶去,黑色奥迪车窗缓缓上滑,遮住了那一张俊逸的面容。

    第二天晚上放学,苏绫‘一家三口’直奔金辉酒店,今天是苏良哲宴请苏文涛夫妇的日子,张雅芙则没有到场,事实上也并不需要她到场。自打苏绫给了她一巴掌后,张雅芙就一直憋着一股劲,但这股劲在校庆那天好像突然就泄了,包括周呐假这两天也没搭理过苏绫。

    金辉酒店三层的包厢内,当苏绫三人走进时,苏良哲已经等在位置上,看着桌面见底了半壶茶水,想来他已经等了很久了。

    而屋内除了苏良哲外竟然还有一人,这个人苏绫并不陌生,正是这青城县的县长李华,也是正是他将苏绫引荐给了夏卫东。

    当时苏绫初醒,意外救了险些被盘古幡夺命的李县长,此后在王校长的升迁宴上,李华出言让苏绫尝试立筷,事后更是将她引荐给了夏卫东,一切似乎都有因果,否则苏绫也不会遇见这帝江氏的后裔。

    对于这位李县长,虽然接触不多,甚至从无交谈,但却很合苏绫的眼缘。

    “张先生。”苏良哲微笑起身,从容有礼,“快请坐,这边坐。”

    因为没有想到李县长会陪坐在侧,出现在这包厢内,所以张文涛和王亚洁夫妇显然是吃了一惊,前者更是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xiǎo市民的局促不安立显出来。

    他xiǎo心翼翼地走到背靠房门,桌面儿最末尾地一角坐下,这也是平日里跟学校领导们一块用餐养成的习惯。

    王亚洁只得坐到他身边,苏绫也紧挨着王亚洁落座。

    圆桌很大,张文涛的落座也就导致左右两边的座位全部落空,与坐在首位的苏良哲和陪坐在侧的李县长形成正对面的局势。

    他先是冲着李县打了声招呼,“李县长您好,我是县二中的教师张文涛。”

    整的像跟上级领导汇报工作似地,而他的面上虽然极力压制,但嘴角的笑容明显表现出他的心情。

    因为张文涛的大嫂赵翠兰在县政府秘书室工作,算得上是这个家庭里算得上政治门面的人物,就算是在建设局担任xiǎo科员的大哥张伟胜也得让着她三分,而赵翠兰却是在李县长领导下工作,这可是她的dǐng头上司啊!

    二哥张怀西动辄就吹嘘哪位大领导到他们ktv,他跟哪位大领导喝了一晚上酒,今儿他张文涛还跟李县长一块吃饭了呢!

    而且还是对方宴请的他。

    想到这,他就忍不住转头看了王亚洁一眼,这王亚洁以前的男人到底是什么人物?她怎么从来不跟自己提起。

    然后张文涛又忍不住看向苏绫,没想到这xiǎo丫头的亲父亲还挺有来头的,如果能加以利用説不定能让自己在这青城县更进一步。毕竟他的生活圈子和层次注定了结交朋友的对象,可从来没有什么有大能力的人。

    而苏良哲足以让青城县的政府官员作陪,能力不容xiǎo觑。他为了能跟王校长调到朝西市花样百出,没少出血,最后却毛都没混上,现在这机会可不能白白放过。

    苏良哲所求的事情王亚洁已经跟他説了,虽然有diǎn滑稽,但确实可以好好利用,这也是他答应这次过来吃饭的原因所在。当然,这层想法张文涛没有跟王亚洁提起,否则她一定不会同意。

    “你好你好。”李县长微笑回应,目光却落在了苏绫身上,真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苏绫竟然还是苏市长的女儿。

    苏良哲就矜持一笑,“张先生教书育人,更替我将绫绫教育得这么优秀,苏某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

    “哪里哪里,苏先生太客气了。还没敢问苏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张文涛想着先套套话。

    苏良哲摇头一笑,“鄙人为国家工作,在政府谋个职位。为人民服务嘛,不足挂齿。”

    “苏先生太客气了。”张文涛心衬这苏良哲的官儿肯定比李县长大。这一diǎn单从座次就可以看得出来。

    苏良哲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叹了口气,“不过现在还有一件事看来得麻烦苏先生,这个事情我跟王女士已经提过,不知……”

    王女士?王亚洁一怔,苏良哲从她落座开始就没往她身上递过一眼,只跟张文涛説话,现在更是出口一句王女士,虽然他们的感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且她现在也有了自己的家,但心里怎么还是忍不住泛出酸楚?

    王亚洁的面部表情变化尽数落在苏良哲眼里,他唇角微勾,继续看向张文涛。

    后者闻言就是连连diǎn头,“这个事情亚洁倒是跟我説过一些,不过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説。”

    “张先生但説无妨。”苏良哲颇为气度地颔首一笑,伸手捏过茶杯。

    “我觉得苏先生既然在政府部门担任要职,不应该尽信封建迷信那些个东西,出了事情为什么不报警解决?”张文涛知道跟这一类人不能太低三下四的,该恭敬的恭敬,该拿捏的时候拿捏,有时候效果事半功倍。

    苏良哲似乎早猜到他的这邪般,闻言也不生气,只是摇头笑道,“苏先生不在体制内工作,有些事情或许不太了解。有时候越是担任要职越是不能依靠正常渠道解决事情,毕竟……有些事情不好大肆宣扬。”

    家里出了不好看的事情,若是普通人或许通过所谓的正规渠道解决,而越是到了他们这个阶级,越是得寻求一些旁的办法,这也是为什么那些算命大师糊弄百姓反而总是出师不利,却在官商圈子中大行其道,颇有地位。

    “大师説这场法事必须由老爷子的两个嫡系孙女完成,缺一不可,所以我才冒昧前来。希望绫绫能跟我到厩走一趟。”苏良哲紧接着説道。

    张文涛故意面露难色,“绫绫现在正是初三复习最紧张的阶段,我担心……”

    “张先生,救人如救火呀!”苏良哲重重一叹。这时房门被人从外轻敲,紧接着服务员进屋上菜。

    满满一桌子的菜肴,琳琅满目,许多都是张文涛见都没见过的山珍海味,在这青城县也就只有金辉酒店可以摆出这等排场。

    服务员上完菜后在王亚洁耳边低语几句,后者就起身道,“我这边有diǎn事情处理一下,先失陪。”説着看了苏良哲一眼,转身随着服务员走出包房,脚步匆匆,看上去像是有什么要事。

    王亚洁是金辉酒店的一名值班经理,估计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她应付。

    随着最后一瓶茅台酒被送上餐桌,张文涛的面容终于忍不住松动了。活到这么大他就喝过两次茅台,一次是二哥张怀西在一次过年聚会上拎到大哥家的,再一次就是夏卫东那日教师节给他们diǎn的。

    今天算是第三次了。

    这一杯酒下去估计就能赶上他一个月的薪资了。

    “苏先生真是太破费了呀,这、这可真是太破费了。”苏良哲起身为众人斟酒,张文涛赶忙举杯起身。

    苏良哲笑道,“我説过了,要感谢张先生一直以来对绫绫地照顾,以前是我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女儿流落在外,现在我知道了,就不能不对她负责。绫绫吃菜。”

    苏绫哪用他説,早就自己动筷丰衣足食起来。几次到饭店吃饭,确实体会到了现代菜肴的精致美味,这是他们那个茹毛饮血的年代没法比拟的。

    别看她面色淡淡,但每一次进食都是带着好奇且庄严的。食物于她来説,于她那个时代的人类来説,是上天最美的恩赐。

    桌上每一种菜式她都尝了一口,然后针对喜好开始吃些自己喜欢的菜肴,不声不响,也丝毫不引起别人注意。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亚洁为我们这个家也付出不少,绫绫又是个懂事听话的孩子。”张文涛起身与苏良哲以及李县长碰杯。

    三人将酒杯一饮而尽,李县长就笑道,“苏市、苏先生的事情我也听您説过一些,听起来确实诡异哪!不过这个事您找苏绫算是找对人咯。”

    苏良哲一怔,这话从何説起?

    一看苏良哲的表情,李华也是一愣,“难道苏先生还不知道苏绫的本事?”

    这话不禁吸引了苏良哲和张文涛的注意,后者对于苏绫救了夏志文儿子的事只在教师节那天夏志文的只言片语中得知,其他的追问苏绫却从没得到答复。

    哦对了,苏绫説过好像是扎破手指取血什么的救了夏志文,反正説的含糊他也只当是瞎猫碰着死耗子。

    苏绫夹菜的筷头就顿了顿。

    李县长就笑着道,“别説您二位对这事还不清楚?呵呵,夏先生的儿子招了邪术,就是苏xiǎo姐给救治好的嘛,当时找了多少中外大师,就是香港那边都来人了,江相一门的老祖师爷亲自坐镇都没管用,愣是被苏xiǎo姐给救活过来!”

    “嗯?”苏良哲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话一样,不敢置信地转头看向苏绫,只因香港方面的大师在他们圈子中很受推崇,内地的江相派也有不少事迹叫人津津乐道。

    拿这么两个人物一对比,苏绫的本事可就叫人惊讶了。

    “什么时候的事?”

    “也就半个多月前吧,这事还是我一手促成的。”李县长颔首一笑,“这事説起来也有diǎn邪乎,那天我从食堂出来,本来挺清的天儿忽然就阴了,狂风大作啊,我当时脖子上一凉就倒在地上了,什么也不知道,后面的事还是听别人説起的,説是我当时面色惨白生气全无,苏xiǎo姐突然就冲出来,把我脖子上的项链拽了下来,然后我就醒了?你们説这事怪不怪?”

    “还有这种事?”苏良哲和张文涛异口同声,前者再也掩不住面上惊奇,一改波澜不惊地从容气度,而是转头瞪眼看向苏绫。

    不得不锁,李县长口中的‘天忽然就阴了’‘狂风大作’等渲染词汇叫人忍不坠毛耸立,够邪的啊9就发生在身边人的身上。

    张文涛追问,“项链呢?”

    “当时我也追问,苏xiǎo姐就悄悄告诉我,就是因为项链闹的!这项链是咱们青城县一矿主从地底下挖出来的,我这人平日里没个什么爱好,就喜欢摆弄些老玉石,这东西看起来倒也没什么年头,不值什么钱但就是招人喜欢,你们説这事怪的。”李华当然得把东西説得不值钱,否则可就好説不好听了。

    “还真有这种邪物件?那项链现在在什么地方?”苏良哲也好奇起来。

    李县长就一愣,看向苏绫,后者此刻穿着的是高领衬衫,倒也看不出里面戴着的项链,她只淡淡道,“扔了。”

    “扔哪了?”张文涛追问。

    苏绫没有答话。

    苏良哲就啧啧摇头,半晌笑道,“李县莫不是拿我寻开心吧?”

    张文涛也没想到苏绫和李县长还有这层渊源,这孩子怎么这么有主意?这么大的事回家竟然一声不吭!

    李县长就吹胡子瞪眼,“可不敢拿这种事开玩笑,夏先生是咱们县的开发商,您要不信就找他问问去。”

    “可是……”苏良哲怎么也不能把眼前年仅十六岁,出身县城的女儿跟所谓的玄术联系起来,这怎么听着都有diǎn天方夜谭呢!

    苏绫放下筷子,“都是因些xiǎo误会,赶得巧了。”

    听她否认,李县长一怔,别人不知道苏绫的这些事,他可都是知晓的。这孩子倒还不揽功,反而藏拙。

    而另外两个人听了苏绫否认都是各有心思,苏良哲对这些事情并不知道,全无铺垫的情况下打心底里是认为其中恐怕有什么误会,听了苏绫的话更是认为这些事情都是事赶事,人传人给闹出来的。

    而张文涛不同,这段时间苏绫确实变化大,李县长的模样可不像是无中生有,再者説夏卫东的态度他是亲眼瞧见过的。再联系到苏绫最近成绩上升迅猛,变化很大……

    可是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到这到底是因为什么,也不会相信苏绫是有什么不可思议的本事。

    至于李县长,见苏绫不愿承认,且目光一直盯着他看,顿时也停住了话头,“呵呵,估计都是赶巧了。不过苏先生,虎父无犬女啊!您这女儿日后可了不得!”

    这话两方人就当是恭维话听,也跟着含笑举杯,这话题似乎就这么岔了过去。

    杯酒下肚,许是王亚洁不在房中,苏绫又是个孝子,张文涛便来了劲头,“苏先生啊,我觉得叫绫绫到厩还是不妥当啊,孩子这一去吧,先不谈学习,亚洁肯定是要担心地。”

    担心有去无回啊!这苏良哲已经透过话,想将苏绫接到厩享福,他看起来有权有势的模样,要是到时候真把苏绫直接留下了他们上哪説理去?跟体制内的人物打官司?打得赢么?

    所以他説出的这层担心并不道理,面儿上也説得过去。

    苏良哲淡淡一笑,刚要説话,就听张文涛摆了摆手继续道,“不过苏先生条件好,把绫绫接走享福也无可厚非,我这当继父的説不出个不字,主要还是亚洁这一关哪!”

    苏良哲闻言挑眉,“张先生的意思是,赞同我将绫绫接走?”

    “呵呵,苏先生再怎么説也是绫绫地亲生父亲,什么能比得了父女亲?我和亚洁生活条件虽説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但总归是清贫了些,给不了绫绫更好的生活条件,我这也是为了绫绫的将来着想。”

    张文涛这话令苏绫都禁不住抬起头来,几天的时间,他的口风倒是三百六十度的转变。那时还斩钉截铁地不同意,现在怎么就突然同意了?

    他到底在打什么算盘?苏绫皱眉。

    苏良哲闻言面露淡淡愉悦,颔首道,“张先生不愧教书育人,果然明白事理。”

    这时,王亚洁开门从外面走了回来,面上带着些疲惫。

    张文涛见状就问,“怎么了?”

    “来了一位熟客,非要找我给打个折,你説这么大的酒店我个xiǎo值班经理哪有那个权限,最多就是加两个凉菜,金辉菜品就没打折的説法。这不,软磨硬泡的没办法,给老总打电话请示一下,这才给免了两百块钱。”王亚洁摇头道。

    “免了两百?”张文涛有性惊,这得吃多少钱的?免个零头就两百?

    “是县政的领导宴请客人,好像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看着挺年轻的。”王亚洁压低声音,冲着张文涛使了个眼色,示意李县在呢不要多言。

    张文涛心领神会,这些县领导吃吃喝喝花销不少,随便找个由头都有报销,这种事可听不可説,当着李县的面儿説显然不好看,从另一方面説也容易生事端。

    “县政领导?”李华倒是个耳尖的,闻言就出声发问,“哪个领导?有没有见到在宴请什么客人?”

    王亚洁有些尴尬地看了苏良哲一眼,后者却并不看她,也没有要解围的意思。

    她只得道,“领导的事情我们哪里晓得,也不清楚具体是组织什么工作的。”

    金辉的消费可是不菲,又不是县政府承包的指定酒店,在这大吃大喝影响不好。

    “对了亚洁,刚才我已经同意绫绫跟苏先生去厩了,救人如救火,咱们能帮则帮吧。”张文涛这一説也把李县长的问话岔了过去。

    “什么?”王亚洁一怔,没想到自己出去这么一会张文涛就自己做了决定,她皱了皱眉,“可这……可这是驱鬼拜神的事情你们也相信?”

    “宁可信其有!要是秉着不信的态度错过救人的机会怎么办?这个事情就这么决定了,救人要紧!”张文涛义正言辞,“再説绫绫是苏先生的亲生女儿,女儿交到父亲手里有什么不放心的?”

    王亚洁抿了抿唇,想想也是,主要苏良哲这次是为了绫绫来的,且先不论他是不是关心她们母女,这么多年是否尽到责任,只説为了救人,他一定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自己也不能总是一直拦着。

    想通这diǎn,王亚洁面上就淡淡一笑,转头看向苏绫,“绫绫,就跟你苏叔叔去一趟厩,用不了两天的。”

    王亚洁心想,他不仁我不能不义,再説这个事情过去就一刀两断再不联系。

    苏叔叔?桌面上的人都是一怔,苏良哲看了王亚洁一眼随即垂下眼眸,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去了以后,需要做什么?”苏绫放下筷子,终于抬起眼来。

    苏良哲闻言开口,“什么都不需要做,到时候听大师的指示就好,不要担心。”

    苏绫挑眉,苏良哲与她从某薪面来説非亲非故没有丝毫情分,让她远途折腾到厩听个江湖骗子指挥做什么驱鬼辟邪的把戏,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王亚洁面上闪过一抹担忧,近来她也越发了解了女儿的执拗性子,要是她真不想做的事还是很难説服的,现在的苏绫不比以前,自己有主意得很。

    “绫绫,别不懂事。”张文涛开始挤眉弄眼。

    只见苏绫淡淡地看了张文涛一眼,又看了苏良哲一眼,背脊靠后,唇角轻勾,“好,我去。”

    苏良哲心説这孩子这副从容派头倒是有几分像自己,还挺足的。

    不过苏绫亲口答应他还是很开心的,前些日子他是因为有急事赶回厩处理,而这次过来的主要目的就是接苏绫进京救人,且先不论能不能救下,起码要尝试一下才行,他是一个十分讲求办事效率的人,实在是不愿再拖下去了。

    见苏绫同意,张文涛的脸上就闪过一抹笑容,随即收敛道,“苏先生到时候可要亲自将绫绫安全送回来!”

    “一定一定!”苏良哲举起酒杯。

    张文涛打的如意算盘是今次帮着苏良哲办了这个事情,而且充分做到了xiǎo事化大,大事化难的基本要素,到时候苏良哲给苏绫送回来肯定是要一起吃顿饭的,那个时候他提diǎn请求,苏良哲好意思不给他办?

    他也不担心苏良哲不给苏绫送回来,这样也有机会提些要求不是?这买卖怎么算都不吃亏。就是自己养了这么长时间还没得手的宝贝疙瘩要还真有diǎn舍不得。

    想到这,张文涛就转头看向苏绫。

    苏绫也正看着他,且嘴角划过一抹诡异笑容,一闪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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