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打了个突,吊死的人都是双手下垂,蔡兰兰这般诡异的上吊姿势,吓到了所有人。

    众人围着她议论纷纷,都说惹了厉鬼,神色都很惊恐。

    蔡兰兰上吊处的结打得极高,一碰她就在半空中乱荡,短时间还不能把她的尸体放下来。

    我心中也慌张,慢慢地将手腕处的指印掩上,退出了人群,看来得把这个事尽快的告诉奶奶,她或许知道是怎么回事。

    狗尸体还卡在阳角口那,奶奶已经回来了,正坐在堂屋中间的蒲团上,背对着我,手里握着一串念珠在拨弄。

    奶奶这些年都吃斋行善,我不知道她信的是什么,不过每天都会来三清像前静坐一会,手里的念珠也是四叔留给她的。

    听到我进来的脚步声,奶奶没有转身就问道,“那坟多少年了,你爷爷也不让动,今年是怎么了,是他们逼你去的么?”

    她应该知道了村民去打坟的事情。

    我嗯了一声,刚想给奶奶解释,她已经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转头看了看我,忽然叹了口气,“唉,造孽啊,狗是自己钻院墙角里卡死的么!”

    我点了点头,说了夜里狗的邪叫,并将手腕处的指痕给奶奶看,她盯着我的手半天不说话,神色变得很冷峻,自言自语道,“钱麻子回来没?”

    奶奶说的钱麻子是我们村里的神汉,经常给人看事,按说也会看风水,可是这一段时间他不在家,要不然村民捣坟之前也会先询问他。

    我摇了摇头,昨晚捣坟时根本没见他。

    奶奶低着头走了几步,忽然道,“那只有给你四叔打电话了。”

    我四叔是一名道士,从我记事开始,他就是道士,这么多年就回来过三次,有次他回来的时候我问他道士都做什么,他低头看着我说,“捉鬼驱邪,求证大道。”

    这话说的太玄乎,不过长相消瘦,还有着一双漆黑眼睛的四叔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奶奶极少给四叔打电话,怕影响他清修,这次应该是着急了,我身上有脏东西,钱麻子又不在家,昨天夜里明显是狗替我挡了一次灾祸,今天晚上就没有办法了。

    四叔在电话里听了情况,好一会不说话,问我,“那女尸还能找回来么?要是能找回来的话,一定要重新埋回去,在她坟前点上香,所有动过坟的人都要过来告罪,或许能没事。”

    在蔡兰兰上吊的时候,我就听人说,有人早上起来去河堤看了,那坟早就飘的不见影踪了。

    况且现在村里人都认为那是凶坟,断然不肯再把她的尸体找回来。

    四叔非坚持让我先去找,找到之后固定在河岸处,一定要说服村里人将棺材拉回来,重新葬了。

    我只得推出奶奶家的自行车,沿着河堤寻找,可是一连找了十几里路,连棺材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这棺材一夜之间,就已经消失掉了,要是谁看上了这贵重的楠木棺材,将女尸抬出埋到土里,那就无从寻找的起了。

    回去给四叔道观打了电话,四叔叹了一口气,“那你先去找两样东西,一个是阴坟上生长的藤蔓,另一个家里贴着灶王爷的锅底灰,这两个东西能护住你。”

    “找这两个东西干嘛用?”

    “阴藤引邪,能把藏脏东西引过去,锅底灰驱邪,能让脏东西不敢靠近你,先保你无事再说。”

    四叔讲的明白,我虽然不是全信,可也不敢耽搁,拿着镰刀就出门寻长着藤蔓的阴坟。

    围着村庄找了好多圈,最后在一片老林中寻到了一株,我们当地人管它叫做蒲桃子树,正长在一座小坟的坟尖上,长的格外茂盛。

    我将其几刀砍掉,把植株拉下来时,发现坟的另一侧有一张小供桌,上面有一个脏黑的布娃娃,还摆放着几个干裂的馒头。我走近一看,吓了我一哆嗦,手里的藤蔓都差点扔了,其中两个馒头上面竟然沾着血!只是血迹已经干了好久了。

    我想不起来这是谁的坟,好在藤蔓已经到手,也不管那么多,慌慌张张地送回奶奶家,然后去一家五保老人那里弄到了一把锅底灰。

    这次还没走到奶奶家门口,就听见人叫我,回头一看是父亲的一个堂兄弟,我喊他苏五伯,他手里提着一个卸掉的铡刀头,磨的闪闪发亮。这些年都没人喂牛了,我不知道他提铡刀干啥。

    我还没问,他却先哎了一声,“臭娃,你奶奶家的狗咋回事,咋能自己钻阳角口里,还薅不出来?”

    我摇头道,“不知道,夜里狗跟发疯的一样,等我看见的时候就卡死了。”

    苏五伯嘿了一声说,“是不是撵啥脏东西才卡住的?咱老辈都传说狗有灵性,眼睛最能看见脏东西。大门走活人,有阳气;而阳角口是在活人住的阳气重的地方开个口,防止家里人谁百年之后魂魄出不去,是走阴气的,狗肯定是看见啥了吧。”

    我心里一惊,苏五伯这时告诉我,奶奶让他将狗头砍掉,这样就能将狗尸移走了。

    苏五伯常年做体力活,力气很大,两下砍过去,那狗头滚轮到一边,还是獠牙紧咬,双目圆睁,样子可怖;奶奶又让他接了狗血,可狗死了以后血归心,最后只接了小半碗。

    苏五伯将狗尸体提走后,奶奶还留下了他的铡刀,上面的血迹也不擦去,竖着放在了门旁,那血便顺着锋利的铡刀往下流。

    我看的奇怪,便问奶奶留下这把血铡刀做什么。

    奶奶嗯了一声,“这铡刀上有煞气,这样脏东西就不敢进来了。”

    然后奶奶将狗血端出去了,临行前交代我不要乱走,她说四叔刚才还打过电话来,让我呆在三清像下面。

    我回屋一看,奶奶已经把三清像挂在了我的床头上。

    只是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如果我没有记错,应该是农历的十七或者十八号,农村有个俗话叫,十七十八,挨黑摸瞎。就是说只要入夜,就黑的什么都看不见。

    这大晚上的,我也不知道奶奶出去干什么,就只能坐在三清像下面等奶奶回来。

    手腕上已经系上了阴藤的皮,腰间还绑着锅底灰,我不信还会有什么怪事发生。

    大概到了晚上的十点吧,奶奶还没有回来,外面又静又黑,我心里开始有点怕了,实在是坐不住,就站了起来,想打开手电去门口喊奶奶。

    这时候窗户上扑腾一声大响,好像有人用拳头在重击玻璃,我心里正无主,吓得退了几步,打着手电猛然转头一看,只见一个黑影子在窗户外面幽灵一般的上下穿梭!

    那黑影游动的很迅捷,惊慌之下我好一会才看清楚,是一只黄鼠狼!

    它好像要闯进屋子里来。

    我心中一抖,一手打着手电,另一只手顺手抓了一把笤帚,就搁着玻璃敲打它!

    随着笤帚打在玻璃上“砰砰”脆响,窗户外面顿时传来了黄鼠狼的叫声,那叫声既像老鼠,又像是鸟雀,在静夜里格外的吓人!

    见我敲窗户,它立在窗户上,两只爪子扒住玻璃,盯着我看了一会,突然纵身消失在黑夜里了。

    等了一会,外面不再有动静,不过我被突如其来的黄鼠狼弄得后背都是冷汗!

    第一次见这么大胆的畜生,不过我转念想的时候又是一惊,会是孤坟里的其中一只么?

    狗是黄鼠狼的克星,虽然现在狗死了,我也不会怕一只黄鼠狼,它要是再敢过来吓我,我一定敲死它!

    想到这的时候,我用手抓紧了笤帚,却发现手腕处的青色的掐痕变淡了。

    四叔给说的方法好像管用!

    不过就当我移到灯下看手时,我的脸刚好出现在墙边竖着的镜子里,昨夜没睡好,今夜我看见自己的头发有点焦黄,眼皮耷拉着,很是憔悴。

    我下意识地叹息了一下,用手摸了一下脑袋,这真是惹着什么邪物了么?

    可我的手顺势划拉下来的时候,我发现手指竟然做兰花指状,好像在梳理一个长长的辫子。

    我被自己这无意识的动作吓了一跳。

    桌子上放着奶奶剪窗花的红纸,我知道自己真的是中邪了,以前听奶奶说过红色驱邪,过年的年画都是大红色,就是用来驱邪避瘟的。

    我猛地抓起了一叠红纸,就朝那个做兰花指的手上按,想要压住这个中邪的手。

    可令我毛骨悚然的事情出现了,我嘴里突然笑了一声,笑的凄婉,莫名其妙的。

    顿时我感觉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我为什么要笑?

    突然发觉自己离三清像太远了,我就赶紧往床边跑。

    幸好腿脚还听使唤,不过手里还是紧紧捏着那一叠红纸,奔跑的时候手自然而然的抬起来,像是擦汗一样的在脸上涂抹起来。

    那种感觉,好像自己整个人都分裂了。

    我一时反应特别迟钝,等我回过神来,发现手里面的红纸颜色擦掉了一大片,还有一片已经湿了,上面有个嘴唇印子!

    我在给自己化妆?!

    在那一刹那我惊得一声大叫,屋里绝对有鬼,也顾不得奶奶的吩咐,转身拽开门就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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