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和他们四个在鬼角楼,听了董皋老爹的问话,才知道那气度不凡的鬼汉子,原是这鬼角楼的大老板。

    鬼角楼的大老板,外号鬼霸天。泰山一霸。曲和在阴间这几年,对于鬼霸天多少了解一些。不过曲和看着他样子有些凶恶,说话做事却又有几分温和。

    这个鬼角楼,地处热闹非凡的鬼语巷,生意好得不得了。一楼是餐厅,二楼是客房,吃住一条龙服务。

    当日,曲和、冷卫东、齐卫东、馒头妹就住在了鬼角楼。

    一宿无话。第二日,曲和他们四个起来,吃了点晨血,走出鬼角楼。见董皋老爹已经擂响了那三米三八大鼓,拖起长腔,唱开了。

    这段唱词叫《相爱一百天》。主角是一位少女,家住赢台,名叫曲雪白。

    曲雪白?是他的妹妹曲雪白吗?曲和心里一惊,当即决定听一听这段唱词,再离开泰山。

    一袋烟的功夫,曲和听出了门道。这段《相爱一百天》唱词,明明说唱的就是他的妹妹曲雪白呀!

    曲雪白的往事,他是知道的。

    曲雪白生下来的那一天,曲家的酒铺前来了一位先生,手里执着一根明竿子,指指点点,在酒铺面前扑腾坐下了。叫道:“俺的娘哎,可把俺渴死了。”

    曲家添了一位千金,曲迎大喜。见到这位先生口渴,乐于奉献自己的爱心,赶紧让曲和端来一壶茶,亲倒了一杯,奉给先生。

    先生接过茶壶,言了一声谢,一口喝下去。转又嗔道:“却是苦啊!”

    “咦?”曲迎心里这个堵得慌。他好歹也是一位七尺汉子,又是赢台有头有脸的人物,一片好意亲奉茶水,却落下一句抱怨。这大喜的日子,曲迎哪受得了。

    先生言罢,起身,手执明竿要走。曲迎扯住先生的衣角,不依不饶,追问道:“你把话说清楚,如此香的茶,为何说苦?”

    先生听罢,止住脚步,叹息一声。“哎,算了算了,算命先生都是一些江湖骗子,游手好闲、生活无着的盲人,粗通一些《周易》,却号称懂八卦,会看手相、面相、解灾避祸,招摇撞骗,赚钱为生。不信也罢,不信也罢。”

    “吔嗬!敢吊俺的喟口?”曲迎不依不饶。

    “既然这位老板执意要听,俺就说一句。你这千金的命局,不好啊,立夏之日,天气渐热,春绝气亡,没有生气,这孩子该遭厄运啊!”

    “什么?”曲迎大惊,查了一下日历,果然是立夏之日,不觉恐慌。拉住先生,再备茶水,洗耳恭听。

    “可有破解的办法?”曲迎急问。

    “破也不难,但要坚持下来,却不容易。”

    “只要对我女儿好,什么都能坚持。”

    先生听了,慢悠悠地说:“从现在开始,你这位千金,不要穿新衣服,专拣别家穿过的旧衣裳,缝缝补补穿在身上,当个小狗小猫养着,就成。”

    “这个好办。只是,这旧衣裳,穿到何时候?”曲迎问。

    “越久越好。”

    曲迎道谢,包了一个红包,送给先生。当即把先生的话记住了。

    从此以后,曲迎东家求,西家借,专拣那破衣烂衫,讨回家,缝缝补补,浆浆洗洗,留给小曲雪白穿。

    邻人不解,问曲迎:“曲老板,你财大气粗,你家姑娘又那么俊,为麻东家西家讨旧衣裳给她穿。”

    曲迎笑笑,只说,吃孬穿孬,白头到老。

    等到小曲雪白长到七、八岁,出门进门一副破衣哆嗦的样子,街坊邻居就诈曲雪白:“你看你这破袄,都露着棉花头,你娘一点也不疼你,你不是你娘亲生的。”

    曲雪白半信半疑。

    也有同学讥讽道:“你还叫曲雪白,你以为你是白雪公主啊?你就是一个灰姑娘!”

    曲雪白拣起一块石头,朝那同学仍去。没打着。曲雪白气得哭了,捂着眼睛跑回家去。

    自此,曲雪白就悄悄地跟着曲和练武,期望有一天,自己能成为一位女侠,把说她坏话的那几个同学揍个半死。

    一年之后,曲雪白的功夫果然有了长进,虽然没有头顶开砖的本领,对付几个鼻涕佬不在话下。

    那几个同学中,一个男生叫付运,一个女生叫梅玲,叫得最疯。

    曲雪白报仇雪恨的那天,拽住付运的胳膊,向后一拉,再向前一推,同时脚底下一个别钩,付运咣当一下子就摔倒了,摔得头破血流。

    梅玲一看,吓得撒腿就跑。曲雪白嘴里啊啊叫着追上去,结果没追上,让她逃跑了。

    梅玲跑走了,去曲迎家里告了曲雪白一状。曲迎一听当即慌了,赶到现场,把付运带到诊所,包了破头。又杀了一只老母鸡,赔了许多笑脸。回头把曲雪白吊在梁头上抽了一顿。

    曲雪白从梁头上被放下来,又委屈又害怕,逃了一个星期的学。她沿着赢台的大街小巷一边跑,一边流泪,她甚至真的怀疑起来,她不是爹娘亲生的……

    猛然间一阵密集的鼓点响起,打断了曲和的回忆。

    董皋老爹说道:“话说这个曲雪白,长到一十六岁,如花似玉,韶华芳露,十分惹人。曲迎老板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可是,前年去世的曲和,让曲迎老板心痛不已。这个曲雪白,可不能再出纰漏,否则,他这一生,可就太凄苦了。”

    “曲和?”冷卫东疑惑地望着曲和,“这段唱词,就是你们家的事?”

    曲和点点头。“许是吧。这些事情,可能都是我离开人世之后发生的。在艾山这么久,曲雪白竟未告诉过我。”

    曲和当即决定,在鬼语巷多呆一段时间,听董皋老爹把这段唱词唱完。

    ……董皋老爹的说唱仍在继续。

    那个被曲雪白揍破了头的付运,比曲雪白大两岁,跟曲雪白记了八年的仇,突然于一天,把曲雪白堵在赢台的一个街巷里,把曲雪白抵在街巷的墙壁上,说:“曲雪白,俺要娶你。”

    曲雪白奋力挣脱开付运的两只手臂,看了看被付运卡住的已经发红的胳膊,恶狠狠地说:“死去吧你!”

    付运哈哈大笑。

    曲雪白边走边回头,看着付运,看着他那狂妄的笑,气愤不已。

    “俺不会死的,俺说了,俺要娶你。”

    曲雪白又羞又愤,回到家里,曲迎和夫人看到曲雪白一声不吭,回了自己的房间,连晚饭也没吃。

    曲迎不知何故,让夫人去看望一眼,也没看出什么破绽。

    曲迎在赢台的酒水生意,做得风声水起,整个曲家大院,建造得十分阔绰。在赢台,说道起来,没有不知道的。现在曲雪白成为他们惟一的女儿,自然视同掌上明珠。

    曲雪白对付运不感兴趣,付运却不气馁,隔三差五地买一件漂亮的衣裳,在半道上截住曲雪白,硬塞进她手里。曲雪白长这么大,还从没穿过新衣裳,看到如此漂亮的衣裳,自然爱不释手。可是她不敢穿,只把它叠得整整齐齐,放在衣橱底下。

    次数一多,曲雪白自然心动,再见到付运,不那么憎恨他了。

    一来二去,两个人偷偷地好了起来。

    付运问:“我给你买的那些衣服,你为什么不穿啊?”

    曲雪白吱吱唔唔,却不说明。

    付运说:“你不穿那些衣服,说明你不喜欢那些衣服。”

    “不,不是。”

    “要不,你就是不喜欢我。”

    “不,也不是。”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到底是什么?”

    付运一生气走了。

    曲雪白心里也不痛快,回到家,把那些衣服拿出来,看了又看。正好,被曲迎看见了。一把夺过来,质问:“哪里来的新衣服?”

    惊慌之余,曲雪白答道:“自己买的。”

    “自己买的?谁让你买的,赶紧扔掉。”

    曲雪白舍不得扔,每一件衣服,都是付运对她的一份情意。

    曲迎执意让曲雪白扔掉。

    曲雪白怒道:“爸,我都多大了,为什么就不能穿新衣裳?都什么年代了,还那么迷信!”

    曲迎还是夺下那些衣服,扔到院子里。“爸不是迷信,是担心。”

    “你这种担心,有什么科学依据?”

    曲迎说不过女儿,盛怒之下,甩手给了女儿一巴掌。

    “爸,你打我?”

    曲雪白捂着脸,愣了足足一分钟,然后,一扭头跑出了家门。

    曲迎打完女儿,也后悔了。可是,他却坚定地认为,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好。两个儿子先后都殁了,漫说曲雪白还是四绝日出生。

    不就是一件新衣服吗,不穿又能咋地?

    曲雪白跑出家门,立刻打电话把付运叫出来。曲雪白二话没说,一头扎进付运的怀里。

    付运受宠若惊,心里想,这是怎么了,平时,连一根手指头都不让他碰,现在却主动投怀送抱。

    付运本是一个浑少年,也不想那么多,先亲了摸了。

    付运说:“这几天,梅玲的爸妈都不在家,要不,咱到她家去?”付运的手掌在曲雪白的一对ru房上捏来捏去,捏得曲雪白浑身酥痒。

    曲雪白的脑子已经被捏乱了,哪里还有什么甄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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