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晓葵来到城北寓所的时候,这个夏天已经过去了。他们的事情,是通过白袍先生的叙述,才被吉西知道的。

    周晓葵现在并非独自一人,而是正式找了一位男朋友。

    周新元恐女儿再有意外,所以,经人介绍,找了琅琊地产大亨隋永旺的儿子,名字叫隋响。这孩子不错,长得英俊,还颇懂规矩。只是比周晓葵大四岁。周新元想,男的大一点有啥?知道疼人。

    有了隋响,周晓葵对苏宁也就渐渐地淡了。就像一支青春的歌谣,唱了许久,脸上的泪痕都风干了,不再有青春的光泽,也失去了当初的知觉。

    然而周晓葵还是在一天来到城北寓所,也许她觉得她和苏宁还有未了的事情吧。

    就这样,周晓葵和白袍先生见面了。

    半年之前,白袍先生是周晓葵亲自为苏宁订做的订婚穿的礼服。她当然认识这件衣服。尽管如此,白袍先生还是把周晓葵吓昏过去。

    白袍先生掐住周晓葵的人中,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急救,周晓葵才算苏醒过来。

    周晓葵战战惊惊,与白袍先生拉了拉手。

    自从苏宁走了之后,周晓葵尽管也有过灵魂附体的经历,但她并不觉得害怕。因为一旦有灵魂附体,她已经不再是她,而是另外一个人。等附灵离去,她又恢复了原来的自己。在这个过程中,并不是她和另外一个不可预见的灵魂相互撞见,所以不觉得有什么可怕。

    现在不一样。白袍先生就活生生地站在她的面前。再说,她现在已经从苏宁离去的悲痛中脱离开,猛然见到苏宁的一身衣服,像人一样站在她的面前,她怎能不毛骨悚然。

    白袍先生说:“直接称呼我白袍先生吧。”

    周晓葵问:“白袍先生怎么来到城北寓所,住进苏宁的房子?”

    白袍先生说:“这是一套闲置的房子,没有人居住。我只所以来到此地,是要调查苏宁先生的真正死因,不能让苏宁先生死得不明不白。”

    周晓葵表示赞同。

    “只是,你怎样调查?现在有什么进展吗?”

    白袍先生说:“我现在已经了解了这件事情的大概,还有一些细节没有掌握。”

    周晓葵说:“还有哪些细节?”

    白袍先生说:“比如,你和苏宁先生认识的前前后后——我是说,有了那种确切的关系之后。再比如,吉西先生在苏宁先生发生车祸前后所做的事情。因为他是你们的重要的朋友,我觉得他对这件事情的了解或许还有很多。”

    周晓葵说:“半年前的那个早晨,我正在一家婚庆店里,浏览那些漂亮的婚纱,那些被化妆师盘好的新娘的发型。这时,吉西慌慌张张地跑来找我,对我说,苏宁他,苏宁他出车祸了。我当即昏将过去,头上的长发忽地飘落下来。此后的事情,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白袍先生说:“此后的事情,就是苏宁先生被送进医院,经过抢救无效,死了。”

    周晓葵使劲点一点头。看得出来,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后的半年,周晓葵重新谈起这段往事,仍然十分伤痛,以致于她的眼角里还沁出许多伤心的泪水。

    白袍先生说:“周晓葵女士,不知道你这次来城北有什么事情,如果是来凭吊苏宁先生,你应该去西山公墓,跑到城北来有何用意?”

    周晓葵说:“也许,我自己也不知道来到此地的目的。”

    白袍先生说:“不过,你来也好,我已经在此等了你好长时间了。今天第一次见面,还算愉快。”

    周晓葵笑笑,没有回答。

    离开那个阴森恐怖的寓所,周晓葵立刻惊出一身冷汗。她后悔来到此地,来到这个将来她入住的寓所。那时候,他们计划,等订婚之后,他们就偷偷来这里留宿。这里将是他们新生活的第一个驿站。这种秘密的计划甚至让他们兴奋了许久。可是,天不遂人愿,出现了这样的祸事。

    周晓葵从寓所出来,没直接回家,而是住进一家宾馆,因为她患上了感冒,实在不想动弹。去大药房开完了药,就一头扎进宾馆里,再不出来。饿了就叫一点外卖。

    这天中午,她正一个人困顿难挨,忽见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孩,从门外飘然而入。周晓葵以为是宾馆的服务人员,懒得动弹,只示意她有事尽管说话。

    那女孩看她面无神色,轻轻叹息一声,挨着她坐了下来:“周女士可否认识我?”

    周晓葵微睁双目,摇了摇头。

    女孩说:“记性这么差,这么快就把我忘了。一年来那个躺在医院里的女孩,你不记得了吗?”

    周晓葵这才看了看女孩,猛地惊出一身冷汗。

    “是你?”周晓葵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半年前,苏宁正是在那个早晨去看望她,在回程的路上,出了车祸,死的。

    想到这里,周晓葵的手脚一阵冰冷。见到白袍先生的时候,她也没这样恐慌。

    原来是于沁小姐,她的小表妹。这几天,真是撞见鬼了。

    于沁说:“周女士,半年前,在你生日的那天早晨,苏宁先生撇下你,仍然独自驾车去看望一位躺在医院里的女孩,你不觉得奇怪吗?”

    周晓葵似有所悟地点了点了头。这时,她由于惊骇,强打出几分精神。她看到眼前的于沁,面孔鲜丽,妆扮入时,十分美丽。怪不得苏宁被他所迷惑。

    只是,她有一事不明,半年前的于沁已经病死在医院里了,眼前的于沁又是怎么回事?难道美丽的灵魂真的是不死的吗。

    于沁似乎看出周晓葵的心思,说:“不错,半年前,我就已经死了。说起来还得感谢你的画笔,是你的画笔让我再一次出现在你面前。我将永远年轻漂亮。这是一种令所有女人都嫉妒的美丽,对吧,周晓葵女士?”

    周晓葵说:“如此说来,你就是一个女鬼喽?”

    于沁说:“做鬼有什么不好,随心所欲,自由自在,永远年轻。”

    周晓葵说:“于沁小姐,你找我不只是来向我炫耀你的美丽的吧?”

    于沁笑笑:“周女士,你果然聪明。你就不想知道苏宁先生死亡的真正原因?”

    周晓葵说:“你说说看?”

    于沁突然怒目圆睁,说:“周晓葵,其实,苏宁先生跟本就不爱你,你难道不知道吗?你想嫁给他,只是因为他的财富。”

    周晓葵说:“于沁小姐,你无权说这句话。你如果不死,不也嫁给财富了吗?”

    于沁说:“也许是吧。这么说,你是知道迟早你将失去他喽。一对被双方父母都看好的准新郎、新娘,在准新娘生日那天,准新郎还要急不可待地去看望他的**。我作为那个女孩,难道没有资格对你的可笑选择提个醒吗?”

    周晓葵说:“你给我住口,如果不是那天早晨他去看你,他怎么会死去。你不要让一个对你的即将死去怀有同情和惋惜的人,再被你无情的口水所污秽。”

    于沁说:“你以为苏宁先生是因为在回程的路上情绪失控把车开到沟里去的吗?你以为编造一个惊世骇俗的爱情故事就能蒙骗世人吗?”

    于沁说完,大笑不止,笑过之后,用手一指,房门大开。然后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她最后留下的那句话还回荡在周晓葵的耳边。

    ……你以为苏宁先生是因为在回程的路上情绪失控把车开到沟里去的吗?你以为编造一个惊世骇俗的爱情故事就能蒙骗世人吗?

    周晓葵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大汗不止。心里嘀咕道:“难道,是我做了个恶梦?”

    周晓葵在宾馆里住了三天,感冒渐渐地好了。她打理一下自己,离开了城北。她想,这里绝不是她要呆的地方。

    ……白袍先生就告诉了吉西这些,关于周晓葵女士的故事到此告一段落。

    出事之后,文圣馆停了。周晓葵订了婚,尽管她还要画油画,考大学。

    吉西则直接辍学了,开始学做生意。他在琅琊没再见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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