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但对于我来说,这可不仅仅是一句俗话,因为我的右眼跟以前不一样了,就这么一恍的工夫,竟有个光着屁股蛋的小男孩从我眼前跑了过去。

    寿衣店不像其他的生意,店面一般不需要多大,迎面是长柜台,柜台后面的架子上放着成品的寿衣,还有一些香烛。

    这些占了店面的一大半,只剩下一步宽的过道留给客人进出,毕竟是经营死人用的东西,不能让生人多迈一步,但这也只是一个寓意,地方的习俗罢了。

    这吴记寿衣店是坐东朝西,柜台是竖着摆的,过道正对着一个后门,上面挂着黑色的门帘布,遮的严严实实。

    而那个光屁股的小男孩,从柜台里面跑出来,好像被我吓到了似的,着急忙慌的就从后门钻了进去。

    这么说,你可能还不能体会我当时的心情,我之所以心头咯噔一下,那是因为我根本就没看见小男孩撩门帘,他直接从门帘上钻进去了,一眨眼就消失不见。

    那孩子不是活人!这个寿衣店的确有古怪。

    在我暗暗警告自己的时候,门帘一挑,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先是拿眼扫了我一下,接着呵呵笑道:“同志,你是要买什么吗?”

    这人三十多岁的样子,头上留着短寸,一张脸有棱有角,脸上留着胡茬子,身形一米七以上,不胖不瘦很匀称,上身光穿着背心就出来了,似乎不怎么注重形象。

    一双眸子很精亮,招呼我的时候,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但刚后面出来的那一瞬间,看我的眼神却有些阴沉,要用一种动物来比的话,我觉得是,鹰。

    “你是这里的老板?”短暂的愣神之后,我随口问道。

    他点了点头,笑呵呵的说:“你好,我姓吴,家里排行老二,大家都叫我吴二,祖辈都是做这行生意的,到我也就子承父业了。”

    我只是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随口那么一问,却没想到他跟我说了这么多,出于礼貌,我也就粗略的介绍了一下自己。

    吴二走进柜台里,客气的说:“幸会幸会,不知道安兄弟是给二老中的哪一个订寿衣?”

    我急忙摆手道:“我不是买寿衣的,我想问一下,吴老板你这里有纸扎活吗?”

    闻言,吴二再自己嘴上拍了一下,呵呵笑说:“是我唐突了,你别一口一个老板的,我虚长你几岁,你要是不介意,叫我二哥就行。”

    好你个吴老二,嘴上说不让我叫老板,好像显得生份,但实际上却占我便宜,凭什么你就成我二哥了?

    不过人家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打他的脸,但让我想不到的是,后来,这个人竟然成了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朋友,同时也是敌人。

    听我叫了声二哥,吴二还挺受用,呵呵笑道:“因为纸扎是我的兴趣,从别处学了一点皮毛,不敢摆在台面上,但要是真需要,我也能做。”

    我不想跟他扯闲篇,沉声道:“说实话,我来是想跟你打听个事情,今年七月十五那天,你是不是给我们泗水村的陈老西扎过纸活?”

    听我说明来意,吴二这才打住闲聊,想了想说:“扎过,现在这行生意不好做,一两个月都做不了几单,但凡有生意,都很有印象,我记得他要的是纸人纸轿,道安兄弟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冷哼一声,“你说干什么?你跟李水莲是不是一伙的?她老板是不是你这里的?”

    吴二微微一愣,沉下脸来,郑重的说:“道安兄弟,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为什么你说的我都听不懂啊!”

    “别跟我装蒜!”我一拍柜台道,“难道说那个‘阴纸傀’不是你卖给陈老西的?”

    “阴纸傀!”吴二的嗓门骤然提高了一些,瞪大了眼睛,说:“道安兄弟你见过那种东西?”

    我一挥手道:“少跟我称兄道弟的,也别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当然见过那东西,如今还在我们村呢,就是从你店里出的货,陈老西亲口所说,还能有假?难道这镇上还有两个吴记寿衣店?”

    吴二急忙解释道:“吴记寿衣店就这一个,但我卖给陈老西的真只是普通的纸扎,怎么可能是阴纸傀呢?”

    我摇了摇头笑道:“听你这口气,应该知道阴纸傀是什么玩意,还说不是你卖的?”

    吴二连连摆手,说:“做纸扎的应该都知道阴阳纸傀,不怕你笑话,以我的手艺,还扎不出纸愧,我倒是想扎那玩意,可我真没有那个本事呀!”

    看他的样子,阴纸傀好像真不是他扎的,我继续质问道:“虽然不是你扎的,但可能是你店里的纸匠扎的,还是跟你脱不了干系。”

    吴二苦笑一声,说:“我这纸扎的生意都不摆在台面上,你觉得我还有必要请其他的纸匠吗?我店里的纸扎活都是我一个人扎的。”

    真要是吴二干的,他完全没必要跟我撒谎,更没必要跟我解释这些,因为就算他承认了,我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如此一来,我倒觉得可能跟他真没关系。

    可那个阴纸傀又是怎么来的呢?难道陈老西没跟我说实话,又或者说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被人调包了?

    我暗自琢磨,吴二从柜台里走到我的身边,有些兴奋的说:“道安兄弟,这里面肯定有误会,既然你找到我这里了,不知道能不能跟我具体说说是怎么回事,有什么用得着我的,我绝无二话。”

    看他一脸殷切,我就把李水莲的事掐头去尾的说了一下,转而笑道:“这事你还真能帮上忙,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会一些门道吧?”

    吴二脸色一沉,一双眼睛又如鹰一般的盯着我,片刻,呵呵笑道:“还真被你猜中了,我的确会扎纸行当里的一些门道,虽然不是什么厉害的本事,但对付道行浅的邪祟还是可以的。”

    我瘪了瘪嘴,慢慢向挂着门帘的后门走去,边走边说道:“我可不是猜的,我进来的时候看到一个光屁股的小男孩,他应该不是活人吧,要不是你这里闹鬼,那就是你养的。”

    我刚要掀门帘,吴二却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微笑着说:“原来道安兄弟还是个阴阳眼呐!失敬失敬,那孩子的确是我养的,后面是我居住的地方,脏乱不堪,不能见人。”

    都这么说了,我也不能不识趣,放下门帘,说:“那你见没见过一个年纪和我差不多的姑娘,最明显的特点是她的皮肤很白,一点血色都没有。”

    吴二摇了摇头,嘿嘿阴笑道:“你是不是在找那位姑娘,该不会想和人家搞对象吧?”

    我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搞个鬼呀!我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不过你在镇上,人来人往的多,帮我留意打听一下。”

    “你这可不就是想和人家搞对象嘛。”吴二小声嘀咕道,接着一把拉住我说:“我可以帮你这个忙,但是你也要帮我个忙。”

    “什么忙?”

    吴二兴奋的搓着手,说:“我一直很想见识见识阴阳纸傀,你能不能带我去你们村看看那个阴纸傀?”

    看吴二这架势,似乎想要阴纸傀,有他帮忙,对付李水莲的把握自然大一些,我何乐而不为呢?

    “这不叫事,你要是不做生意,现在跟我去都行。”

    吴二从柜台里面拿了一件衣服穿上,又把一个军绿色的书包往脖子上一套,推着我就往外走,说:“这破生意可做可不做,咱们现在就走。”

    离开寿衣店,到街口的时候,二哥已经等的急不可耐,看见我出现,也没多说啥就急忙回家。

    回到村子,我便带着吴二去陈老西家,这里还保持着昨天我离开时的状态,院门敞开着,但是进去看了看,并没有发现李水莲。

    这倒是出乎我的意外,要不是因为有李水莲这个小媳妇在,很少有人会来陈老西家,我要是李水莲的话,肯定会在这里藏身。

    难道有人看见院门大开,进来找她干那种事,甚至把李水莲带走了?

    吴二起疑道:“你该不是骗我的吧,哪有什么阴纸傀啊?”

    我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她肯定躲在村子里,你爱信不惜,昨天晚上我还跟她干了一仗,她应该被我的舌尖血伤到了,趁她元气大伤,我们正好一举灭了她。”

    吴二冲我竖了个大拇指,也就和我在村子里找了起来,中午在生产队里吃了饭,我们又继续寻找,但不知道李水莲究竟藏哪去了,连一片纸都没找到,难道她真的不在村子里了?

    不可能,虽然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但我我觉得她不会离开村子,甚至说离不开村子,既然找不到,那我就来个引蛇出洞。

    按照陈老西所说,那口井里有对李水莲很重要的东西,之前我还担心,一旦动了那东西,会不会招来李水莲,现在好了,我还怕她不来呢。

    打定了注意,我就带着吴二到了村中的那口老井旁,他放下水桶打了一桶水,咕咚咕咚灌了几口,喃喃道:“找了这么久,连个影儿都没看到,真扫兴。”

    我嘿嘿一笑道:“你要是真想看,就下这井里面找一样东西,有了那东西,自然能引蛇出洞。”

    “引蛇出洞!有这个办法你早不说。”吴二双手一拍道:“找个东西何必下去那么麻烦,看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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