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阔别了四个多月的海市,我的第一反应不是亲切,而是陌生。
明明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但此刻在我看来这里是如此的陌生,我就像是海市的一个外来者一样。
这样的感觉令我很不舒服,就像这里是在暗示着什么。
一落地我和顾辞他们就分开了,因为我的房子已经被烧毁了,顾辞邀请我去他家里住,但是被我拒绝了。
已经这么久没有见到我的父母了,他们年纪那么多,得知我葬身火海的消息一定很受打击。
是以既然决定回国了,我想先回去看看他们。
我打车来到我家楼下,看着敞开的窗户,莫名觉得有些踌躇不安。
就在这时,我余光突然看见前面走来了两个人,看身形很像我爸妈。
虽然已经决定见我爸妈,但等到真的见的这一刻,我才知道自己是如此的害怕。
我想也没想就侧身躲进了旁边的拐角处,而后压低了头上的帽子,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们。
四个月不见,我爸妈衰老得比我想象中的多。
原本他们的一头黑发此刻已经染上了银霜,脸上也布满了皱纹,加上佝偻着的、消瘦的身体,比原来活活老了十岁不止。
我一阵心酸,我爸妈短短时间内老的这样快,肯定是因为我。
在我爸妈走到门前时,我妈停了下来四处张望。
“你在看什么?”我爸疑惑地说。
“我好像感觉到小瑶回来了,刚才她还站在这里。”我妈一脸激动。
我爸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充满了苦涩,“我知道你接受不了,小瑶已经去了。”
我妈的脸上出现了泪痕,小声地哭了出来,“我知道,可我刚才真的看见小瑶了,她回来了。肯定是她在下面过的不好,所以才回来找我们。”
我爸揽过我妈的肩抱住,后悔说:“当初我就不应该同意小瑶和江承结婚,不然小瑶也不会遭这么大的劫难,都是我的错。”
“你别怪自己了,这件事我也有错,当初是我支持的,我后悔了,我现在真的后悔了。只要小瑶能活过来,我愿意用二十年的寿命去换。”我妈失声痛哭。
听到这里,我的泪水也盈满了眼眶,再也忍不住,拔腿冲到了我爸妈面前。
“爸,妈!”
我爸妈扭头同时看向了我,脸上皆是震惊。
“小瑶,你总算舍得回来看我和你爸了。”我妈反应过来说,“小瑶你在下面是不是缺什么,你给妈说,一会儿妈就给你烧下去。”
“是啊小瑶,你需要什么尽管说,爸都给你买来。”我爸也说。
这句话很好笑,但此刻我却笑不出来,我只想哭。
“爸,妈,你们看看我,我没有死。”
我妈愣了愣,然后捂着脸压抑地哭起来,“小瑶,妈也希望你没有死,但人死不能复生,你今天能回来看我和你爸,我们已经很开心了。”
我爸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故作坚强说:“我会照顾好你妈的,你在下面不用担心我们,等再过几年,我和你妈就去找你。”
我一听顿时急了,连忙抓住了我爸妈的手,“爸妈你们看,我的手还是热的,我没有死。”
我爸妈先是存疑,而后是震惊,最后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怎……怎么会这样?我……我们……都看见你的……尸……尸体了。”我妈结结巴巴说。
“那个不是我的尸体,是陈峰的。”
“陈峰?”我爸妈同时惊呼出声。
见我爸妈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说:“爸妈,我们回家再说。”
我妈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接着我的话说:“对,我们回家。”
回到家中,我爸妈将上下彻底检查了一遍,确定我真的没有死后才放下心,询问我是怎么回事。
我想了想在他们能接受的范围内,将事情删删减减给他们说了一遍,但没想到我已经隐去了最危急的时刻,还是让我爸妈伤心不已。
“当初我就觉得这个陈峰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家是倒了八辈子霉才遇到这种小人。”我妈咒骂着。
我爸冷哼一声,“陈峰不是好东西,江承也不是什么好人,两个人都半斤八两。”
听我爸这样一说,我妈又哭出来,边哭边说:“我的小瑶命怎么这样苦,遇到的都是什么人啊。”
我伸手拍着我的妈的后背安慰她说:“妈,现在事情不也过去了吗?我还活的好好的,陈峰也罪有应得死了。”
“小瑶说的对,陈峰已经接受了惩罚,你别哭了。”我爸劝慰说。
等我妈渐渐停止了哭声,我才问:“爸妈,江家给你们说我死了,是怎么说的。”
一听见我说这个,我妈顿时来气了,脸色不好说:“那天江家突然来人,说你在家煤气爆炸,一尸两命。本来我和你爸是不信的,但我们去了一看,见家里都得不成样子,加上地上有一具已经化成了灰烬的尸体,才相信了。”
我听着若有所思,“妈你确定江家说的是我在家煤气爆炸?”
我妈点点头,“这件事我不会忘的,我每天都会想起来。但我没想到江家竟然骗我,这哪里是意外,分明是陈峰蓄意谋杀。”
“江家也欺人太甚,明知道这件事却不告诉我们。”我爸怒气冲冲地说,“以前我看江承,还以为他是个好的,但临到关头才知道,他也不是个东西。”
“但是江家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妈发问。
“不知道,当时我晕过去被人救走了,也是才刚听妈你说江家是这样对你们说的。”
说着我的脑海里快速思索起来,将陈峰的尸体认为是我的,是江家的主意,还是江承的?
而且他们直接说我是煤气爆炸身亡,只字不提陈峰的事,想来也是担心这件事会引起轰动。
我在心里冷笑一声,江家救人的时候不积极,事后大事化小倒是积极得很。
如果不是我出现,恐怕我爸妈还会被蒙在鼓里,以为我真的是因为煤气爆炸才会死。
“我不在家这段时间,江承来过吗?”我问。
“来过几次,不过我和你爸每次都不见他,所以就再也没有来过了。”我妈不高兴地说。
我听完怔住,陷入了深思。
见我一直不说话,我妈狐疑问:“那个孩子真的没有了吗?”
“没有了。”我毫不迟疑的说。
我也想让我我爸妈知道他们有外孙了,但现在宝儿能不能好还是个未知数,如果他们二老得知宝儿智力欠缺,肯定会伤心难过。
这件事我独自伤心难过就够了,等着以后若是宝儿复原了,我在把他带回家,给我爸妈一个惊喜。
想通了这一点,我更加不能说出这件事。
我妈满脸失落,“这也是命中注定,那个孩子不属于我们。”
“对了小瑶,你现在已经回来了,那还回江家?”我爸迟疑问。
“回什么回?小瑶被江家害得还不够吗?不许回去。”我妈顿时炸毛说。
“对对对,是不能回去,江家欺人太甚。”我爸附和说。
我抿着唇,如果不回去,我的仇,宝儿的仇,还有我爸妈这几个月所经历的痛苦,找谁去报?
不过目前最重要的是安抚住我爸妈,不让他们乱想。
“我想在家里陪着爸你和我妈。”
我爸妈脸上露出欣喜,赞同地跟着点头。
和我爸妈聊了一会儿天,我妈就催促着我爸去买菜,晚上做好吃的。
我一边拦住我爸,一边说:“我刚下飞机也吃不了什么,随意做一些就行,今天的晚饭我来做,爸妈你们好久没有尝到我的手艺了。”
说着我打开了冰箱,当看见里面的菜时,我的鼻子猛地一酸。
我妈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将冰箱门关上,“家里没有吃的,你爸这就去买。”
“爸妈,你们在家里就吃这些?”
因为我爸喜欢做饭,所以冰箱里一直都是塞得满满的,各种肉类和蔬菜。
但刚才我一看,里面除了一颗吃了一半的白菜,再也没有别的东西。
我妈别过眼去,不敢看我,“我和你爸年纪大了,就好清淡的。”
我妈的这个理由很蹩脚,但我却没有质问的勇气,挪了挪嘴唇,任由眼泪流下来。
看见我哭了,我妈顿时急了,“你刚小产完千万不能哭,不然以后容易留下病根。”
见到这个时候我妈最关心的还是我,我哭得更厉害了。
我爸也手忙脚乱的加入了哄我的阵营,我借机让我爸妈再三保证,不能饿着自己的身体。
等我爸妈都保证了,我才破涕为笑。
我妈将我爸推出去买菜,而后将我拉到房间里,絮絮叨叨说起来。
“你的房间我每天都会过来打扫,就是想着你会回来。你今天坐了一天的飞机,先睡一觉,等一会儿吃完饭了,我再过来叫你。”
我还不困,但我妈根本不听我的解释,不由分说将我推上床,并给我盖上了被子。
“睡吧,妈就在外面。”我妈笑眯着眼说。
本来还不困的我,在这句话下,莫名觉得有些困意,眼睛也逐渐合上了。
几个月以来,我难得睡到了无数不多的安稳觉。
一直到了晚上晚饭做好,我妈才过来叫醒我。
看着满桌子的美味佳肴,我的眼睛热了热。
但见我爸妈都欣喜的看着我,我在心里告诫自己说,不能哭,不能让我爸妈担心。
这顿饭,可说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饭。
如果有可能,我真想把时间停在这一刻。
但美好的时间终究是会过去,我在家里歇了两天后,一个不速之客来了。
明明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但此刻在我看来这里是如此的陌生,我就像是海市的一个外来者一样。
这样的感觉令我很不舒服,就像这里是在暗示着什么。
一落地我和顾辞他们就分开了,因为我的房子已经被烧毁了,顾辞邀请我去他家里住,但是被我拒绝了。
已经这么久没有见到我的父母了,他们年纪那么多,得知我葬身火海的消息一定很受打击。
是以既然决定回国了,我想先回去看看他们。
我打车来到我家楼下,看着敞开的窗户,莫名觉得有些踌躇不安。
就在这时,我余光突然看见前面走来了两个人,看身形很像我爸妈。
虽然已经决定见我爸妈,但等到真的见的这一刻,我才知道自己是如此的害怕。
我想也没想就侧身躲进了旁边的拐角处,而后压低了头上的帽子,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们。
四个月不见,我爸妈衰老得比我想象中的多。
原本他们的一头黑发此刻已经染上了银霜,脸上也布满了皱纹,加上佝偻着的、消瘦的身体,比原来活活老了十岁不止。
我一阵心酸,我爸妈短短时间内老的这样快,肯定是因为我。
在我爸妈走到门前时,我妈停了下来四处张望。
“你在看什么?”我爸疑惑地说。
“我好像感觉到小瑶回来了,刚才她还站在这里。”我妈一脸激动。
我爸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充满了苦涩,“我知道你接受不了,小瑶已经去了。”
我妈的脸上出现了泪痕,小声地哭了出来,“我知道,可我刚才真的看见小瑶了,她回来了。肯定是她在下面过的不好,所以才回来找我们。”
我爸揽过我妈的肩抱住,后悔说:“当初我就不应该同意小瑶和江承结婚,不然小瑶也不会遭这么大的劫难,都是我的错。”
“你别怪自己了,这件事我也有错,当初是我支持的,我后悔了,我现在真的后悔了。只要小瑶能活过来,我愿意用二十年的寿命去换。”我妈失声痛哭。
听到这里,我的泪水也盈满了眼眶,再也忍不住,拔腿冲到了我爸妈面前。
“爸,妈!”
我爸妈扭头同时看向了我,脸上皆是震惊。
“小瑶,你总算舍得回来看我和你爸了。”我妈反应过来说,“小瑶你在下面是不是缺什么,你给妈说,一会儿妈就给你烧下去。”
“是啊小瑶,你需要什么尽管说,爸都给你买来。”我爸也说。
这句话很好笑,但此刻我却笑不出来,我只想哭。
“爸,妈,你们看看我,我没有死。”
我妈愣了愣,然后捂着脸压抑地哭起来,“小瑶,妈也希望你没有死,但人死不能复生,你今天能回来看我和你爸,我们已经很开心了。”
我爸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故作坚强说:“我会照顾好你妈的,你在下面不用担心我们,等再过几年,我和你妈就去找你。”
我一听顿时急了,连忙抓住了我爸妈的手,“爸妈你们看,我的手还是热的,我没有死。”
我爸妈先是存疑,而后是震惊,最后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怎……怎么会这样?我……我们……都看见你的……尸……尸体了。”我妈结结巴巴说。
“那个不是我的尸体,是陈峰的。”
“陈峰?”我爸妈同时惊呼出声。
见我爸妈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说:“爸妈,我们回家再说。”
我妈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接着我的话说:“对,我们回家。”
回到家中,我爸妈将上下彻底检查了一遍,确定我真的没有死后才放下心,询问我是怎么回事。
我想了想在他们能接受的范围内,将事情删删减减给他们说了一遍,但没想到我已经隐去了最危急的时刻,还是让我爸妈伤心不已。
“当初我就觉得这个陈峰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家是倒了八辈子霉才遇到这种小人。”我妈咒骂着。
我爸冷哼一声,“陈峰不是好东西,江承也不是什么好人,两个人都半斤八两。”
听我爸这样一说,我妈又哭出来,边哭边说:“我的小瑶命怎么这样苦,遇到的都是什么人啊。”
我伸手拍着我的妈的后背安慰她说:“妈,现在事情不也过去了吗?我还活的好好的,陈峰也罪有应得死了。”
“小瑶说的对,陈峰已经接受了惩罚,你别哭了。”我爸劝慰说。
等我妈渐渐停止了哭声,我才问:“爸妈,江家给你们说我死了,是怎么说的。”
一听见我说这个,我妈顿时来气了,脸色不好说:“那天江家突然来人,说你在家煤气爆炸,一尸两命。本来我和你爸是不信的,但我们去了一看,见家里都得不成样子,加上地上有一具已经化成了灰烬的尸体,才相信了。”
我听着若有所思,“妈你确定江家说的是我在家煤气爆炸?”
我妈点点头,“这件事我不会忘的,我每天都会想起来。但我没想到江家竟然骗我,这哪里是意外,分明是陈峰蓄意谋杀。”
“江家也欺人太甚,明知道这件事却不告诉我们。”我爸怒气冲冲地说,“以前我看江承,还以为他是个好的,但临到关头才知道,他也不是个东西。”
“但是江家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妈发问。
“不知道,当时我晕过去被人救走了,也是才刚听妈你说江家是这样对你们说的。”
说着我的脑海里快速思索起来,将陈峰的尸体认为是我的,是江家的主意,还是江承的?
而且他们直接说我是煤气爆炸身亡,只字不提陈峰的事,想来也是担心这件事会引起轰动。
我在心里冷笑一声,江家救人的时候不积极,事后大事化小倒是积极得很。
如果不是我出现,恐怕我爸妈还会被蒙在鼓里,以为我真的是因为煤气爆炸才会死。
“我不在家这段时间,江承来过吗?”我问。
“来过几次,不过我和你爸每次都不见他,所以就再也没有来过了。”我妈不高兴地说。
我听完怔住,陷入了深思。
见我一直不说话,我妈狐疑问:“那个孩子真的没有了吗?”
“没有了。”我毫不迟疑的说。
我也想让我我爸妈知道他们有外孙了,但现在宝儿能不能好还是个未知数,如果他们二老得知宝儿智力欠缺,肯定会伤心难过。
这件事我独自伤心难过就够了,等着以后若是宝儿复原了,我在把他带回家,给我爸妈一个惊喜。
想通了这一点,我更加不能说出这件事。
我妈满脸失落,“这也是命中注定,那个孩子不属于我们。”
“对了小瑶,你现在已经回来了,那还回江家?”我爸迟疑问。
“回什么回?小瑶被江家害得还不够吗?不许回去。”我妈顿时炸毛说。
“对对对,是不能回去,江家欺人太甚。”我爸附和说。
我抿着唇,如果不回去,我的仇,宝儿的仇,还有我爸妈这几个月所经历的痛苦,找谁去报?
不过目前最重要的是安抚住我爸妈,不让他们乱想。
“我想在家里陪着爸你和我妈。”
我爸妈脸上露出欣喜,赞同地跟着点头。
和我爸妈聊了一会儿天,我妈就催促着我爸去买菜,晚上做好吃的。
我一边拦住我爸,一边说:“我刚下飞机也吃不了什么,随意做一些就行,今天的晚饭我来做,爸妈你们好久没有尝到我的手艺了。”
说着我打开了冰箱,当看见里面的菜时,我的鼻子猛地一酸。
我妈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将冰箱门关上,“家里没有吃的,你爸这就去买。”
“爸妈,你们在家里就吃这些?”
因为我爸喜欢做饭,所以冰箱里一直都是塞得满满的,各种肉类和蔬菜。
但刚才我一看,里面除了一颗吃了一半的白菜,再也没有别的东西。
我妈别过眼去,不敢看我,“我和你爸年纪大了,就好清淡的。”
我妈的这个理由很蹩脚,但我却没有质问的勇气,挪了挪嘴唇,任由眼泪流下来。
看见我哭了,我妈顿时急了,“你刚小产完千万不能哭,不然以后容易留下病根。”
见到这个时候我妈最关心的还是我,我哭得更厉害了。
我爸也手忙脚乱的加入了哄我的阵营,我借机让我爸妈再三保证,不能饿着自己的身体。
等我爸妈都保证了,我才破涕为笑。
我妈将我爸推出去买菜,而后将我拉到房间里,絮絮叨叨说起来。
“你的房间我每天都会过来打扫,就是想着你会回来。你今天坐了一天的飞机,先睡一觉,等一会儿吃完饭了,我再过来叫你。”
我还不困,但我妈根本不听我的解释,不由分说将我推上床,并给我盖上了被子。
“睡吧,妈就在外面。”我妈笑眯着眼说。
本来还不困的我,在这句话下,莫名觉得有些困意,眼睛也逐渐合上了。
几个月以来,我难得睡到了无数不多的安稳觉。
一直到了晚上晚饭做好,我妈才过来叫醒我。
看着满桌子的美味佳肴,我的眼睛热了热。
但见我爸妈都欣喜的看着我,我在心里告诫自己说,不能哭,不能让我爸妈担心。
这顿饭,可说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饭。
如果有可能,我真想把时间停在这一刻。
但美好的时间终究是会过去,我在家里歇了两天后,一个不速之客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