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不用说话也可以通过井水来沟通啊!太好了!

    但是他这种说话方式太伤鼓膜,我真想伸手捂住耳朵,但是马上反应过来,我现在是驴子,哪有手!

    没办法,只能强忍着,叫苦连天地说:“我都不说你害死了我、一上来就骂,还有天理吗?”

    然而这家伙坏透了,原因就在于,明明把坏事做绝,他却振振有词找得出千百条理由,比如他竟然狡辩说,害死我的是师娘。

    这就令我更加愤怒,我不停地用各种难听脏话来骂他,听得黑猫头皮发麻眼泪汪汪!可是她却插不上话。

    我最后再一想,现在真是归心似箭,而田晶晶现在又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所以我一下子就心平气和了,心说这家伙真沉得住气,竟然能够忍气吞声一直保持沉默,左耳进右耳出,由我骂个够!

    我一个人骂了大半天,最后终于骂累了、无趣了,忽然停顿了一下,然后问:“田晶晶你还在不在?”

    “孙远,我在听。”

    “听你娘的听,你听见劳资说什么了?”——我再次气得直跳脚。

    他说:“孙远,你骂别的可以,请你不要再骂我老娘,要不然我要生气的。”

    哟、还真是奇了!连兄长胞妹都敢残害,怎么一转眼变成大孝子了?

    田晶晶回答:“你不会明白的。”

    尼玛、坏蛋的心思劳资可不想明白。

    田晶晶又说,他费心费力的,难道是吃饱了撑的专门来和鬼吵架?

    好啦好啦,既然不是来吵架的,那就消消气,心平气和地商量一下,要怎么样才能把我捞回去?

    田晶晶说:“说得容易!我要有那本事,那得过上什么样的好日子了、还用得着做守墓人!”

    这话我听得立马不开心了。既然田晶晶都没办法,那还来找我干什么?反正我现在不但变成鬼、而且是驴鬼,境况坏到不能再坏了!有什么事情都指望我做,没心情!

    田晶晶说:“真是屁话!”

    他接着解释说,他是没办法,但是不代表别人没有办法。

    我一喜,心说田晶晶你不带这么折磨人的,有什么话不会一口气全说出来!田晶晶你有什么事情就吩咐吧!

    田晶晶则撇嘴说,他最见不得我和他耍这个小聪明。本来要不是我自作主张、胆大包天背了那副鞍子,怎么会有后来的事情?现在如何?尽情地哭吧、可惜没用!

    接下来又斗了半天嘴,田晶晶好像才反应过来,他不是来和我吵架、也不是来和我斗嘴的,这才骂骂咧咧地说正事。

    按照他的意思,本来是要把黑猫变的驴子送给莫少,和他做个交易的;可是万万没想到被我搅黄了。所以接下来,这个任务只能由我配合黑猫来完成了。

    咦?明明是田亮亮把我变成驴子的,貌似田晶晶不知情?

    我就摇头对田晶晶表示说,他的交易一定是大买卖,我没本事也没办法;田晶晶不如告诉我要怎么样才能从鞍子里褪出来,我一定配合,把黑猫变成真正的驴子,那么岂不是就两全齐美了!

    田晶晶呵呵呵地冷笑起来。

    他说,想做不沾锅、想全身而退?晚啦!鞍子穿上身只要超过两个小时,就没办法脱下来。所以,你现在已经是一头货真价实的驴子了,你别无选择知道吗?

    啊?!

    我一下子呆住了。这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田晶晶又告诉我说,我已经变成了鬼驴,在冥城是没有可能按正常程序进入轮回的;不过,如果我愿意,在冥城做一头永远累死累活的驴子,也是可以的。

    “不,我绝不做驴子!”我大叫起来。

    “好。”

    田晶晶说,那么就好办了。只要我愿意配合,只要好好完成任务不再出错,他就可以保证让我安然无恙地回去,到时再想办法变回人。

    我问他:什么任务?

    田晶晶轻声说:“帮我取一面阴阳镜”。

    接着他不等我说话,一口气说完,说是阴阳镜就在笔墨司的书房里,至于怎么偷、到手以后怎么做,他会指示黑猫,我到时候只要好好配合就行了。

    我一听是去偷、而且跟笔墨司有关,心里就不愿意。

    尼玛,把我卖了还要我帮他数钱,有这样的道理吗?

    可是田晶晶压根没给我表示反对的机会。

    他说:“你妈在盼你回来。”

    一听到他提老娘,我顿时就酸楚想哭。

    正在这个时候,田晶晶又说:“过了这么几天,你的肉身如果不是我在维护,早就烂了!孙远,想想吧,这事本来就错在你!我要是真存了坏心,一不做二不休,一把火烧了他,那你就算有天大的本事回阳,也没用了。所以,你要想想清楚好好做事,这样对咱们都有好处。”

    尼玛、原来软胁都在他拿捏着呢!

    我无奈地说:“田晶晶,这事要是成了,我也不过是保本而已;你可就赚大了……”

    “哈哈,那是自然!”田晶晶笑了,不过他马上又说,“反正你不要多想,这就是一桩生意,我要是赚了,你自然也就赚了,——多少钱也不能买条命回来啊!当然了,最后究竟是亏还是赚,其实是取决于孙远你啊!”

    唉,好吧。我表示说,会努力。

    田晶晶马上说:“不,必须要尽全力!”

    ……

    井里的明月慢慢被浓云遮掩,回复到原来的模样。

    我叹了一口气,用驴语对黑猫说了声:“回去吧。”

    这话刚一出口,却感觉到有什么不对。

    我立刻发现,刚才还蹲在井沿上黑猫忽然不见了!

    左看看,右找找,这家伙却象凭空从这个世界里消失了一样。

    而且我还发现天快黑了。也就是说,得抓紧时间赶回去,田亮亮很快就要醒来、我们又要开始一天的忙碌。

    那就先回去,黑猫的事情再说!

    我于是转身沿台阶朝井台下去,但是没有走出几步,我却马上站在原地。

    在我面前不远处,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抱着黑猫,正朝我微笑。

    “你刚才在找同伴吧?”

    这个中年男人温和地问我。

    我没有马上回答,只是被所看到的一切所震惊。

    这个男人身材偏瘦,皮肤很白,头发乌黑发亮,胡须刮得干干净净,看起来比我在中学里的大部分同事帅气多了、也更富有学识的样子,让人油然而生出想要亲近他的念头来。

    但是黑猫在他的怀里不停地发抖、从她迷人的一对绿眼里我看到恐惧和绝望,那种感觉就象寒冰。

    连我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这时中年男人却莞尔一笑,还是轻声对我说:“不要怕,我只是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罢了,不如到家里坐坐可好?”

    中年人让我惴惴不安,或者说有些自惭形秽。

    我不过是一头驴子而已,可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客气呢?

    而且黑猫为什么有那么大的反应?这和我的感受完全差了十万八千里。

    结果是,虽然潜意识里我觉得自己应该警惕黑猫的反应,而事实上自己却是身不由己地跟着眼镜中年一步步朝前走。

    然后又停下来。

    ——被挡住去路了。拦路者竟然也是个胖子,身形和莫少简直不相上下。

    我的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一定就是大肉球的父亲笔墨司了吧!

    只听眼镜中年客气地向胖子说道:“老兄真是好雅兴,是起来晨练的?”

    胖子则挺胸凸肚、板着脸不说话。

    眼镜中年轻轻笑了一下,就缓步向前跨步;眼看就要撞到胖子,但胖子却飞快地一侧身让他过去。

    我却踌躇了一下。胖子凶神恶煞的样子,怕是来找麻烦的,这让我有些茫然无措。

    这时眼镜中年并没有转身,只是在前面说了句:“咱们走吧。”

    我一听就小步快跑上前,但是胖子却压根没有让过的打算;我只得自己朝右绕行。

    可就在这个时候,胖子突然大吼道:“站住!你不能去!”

    他的声音又粗又响,就象打雷一样,当时就把我吓了一大跳,顺势撒开脚丫子就跑。

    可是却被胖子猛一伸手拽住了缰绳,惯性作用下,把我拖得在原地打了个旋。

    我恼恨地抬头瞪他一眼,但是他更狠、怒气更盛,相互间的对视就象撞车一样,我的怒气一下子就被他瞳孔里的锐光一下子倒逼了回来,顿时溃不成军!

    “哦啊——”

    可怜巴巴的我求助地朝眼镜中年叫了一声。

    他这才缓缓回过头来,仍然语气平和地对胖子说了一句:“老兄没必要和一头驴子置气。”

    胖子则偏头重重地吐了一口。

    眼镜中年又说:“你放手吧。”

    胖子听了却不松手,而且恶声恶气地叫道:“这头畜生来历不明,你究竟想干什么?”

    眼镜中年呵呵地笑起来,他说:“来历不明?这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的脚力,一不留神刚从家里跑出来,正要带回去管教;你若是有什么疑问,完全可以去大王面前告发我,到时咱们再细细理论。”

    “呸!谁不知道大王一直偏袒你!”胖子愤愤地说。

    “老兄你过了啊!你怎么说我都可以;但这样在背后编排大王,我可不答应!”

    眼镜中年语气淡淡,却是软中带硬。

    胖子再呸,他坚持不放手。

    眼镜中年苦笑,“你究竟想要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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