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禁感到奇怪:为什么崔警官不自己去和卉卉说、反而要我来传话?

    就在这个时候,崔警官的身影好象快速晃动了一下,突然就一分为二、变出两个来!

    不过一眨眼之间却再次合二为一。

    我惊讶地望向崔警官、而他也同样惊诧地看了看我,他还伸手扶了我一把,说:“怎么了小孙?站稳了、小心别摔着!”

    嗯?这不是我正想要说的话吗!难道刚才看到的都是错觉,是我自己恍惚了、而不是崔警官?

    应该是。

    我就定了定神,表示自己没事。

    对了,崔警官刚刚说什么来着?他要我去传话!

    于是就朝他点点头,转身朝卉卉那边走。

    接着,崔警官在我身后又补了一句:“小孙,你顺便和小姑娘说,平四街的田阿公向她问好!”

    我就把崔警官的话向卉卉转述了一遍。

    一开始卉卉还无动于衷的样子,但是等我把崔警官的最后一句话说出来,卉卉就马上显出很惊奇的样子。

    她说:“那好吧,你把我送到崔警官那里、然后再回避一下,我有事要和他谈。”

    我就照做了。

    接下来,他们两个人嘀嘀咕咕谈了半天;然后崔警官再把我叫过去,告诉我说后面的事情就拜托卉卉了,另外她的眼睛不太方便,需要我留下来照看一下,“有没有问题?”

    当然没问题,别说我头上还顶着一个“未婚夫”的头衔、更别说卉卉还一直在帮我的忙,即便没有这两个因素,我想一个大男人照顾一个盲人女子都是义不容辞的。

    接下来崔警官就下令收队,但是他却把那一具奇怪的拼装尸体给我们留下了。

    另外更加郁闷的是,我之前用塑料袋包好藏在储物格里的那些私人物品,全都被崔警官以保存物证的名义带走了。

    阿公的照片,那本《纸禁通解》,还有骨针,以及我的手机和驾驶证……一样都没给我留下。

    崔警官还让我不用担心,说那些东西等到结案以后,如果证明确实与本案无关,会一样不少的还给我。

    对此我无可奈何地表示同意,但也千叮咛万嘱咐,恳请崔警官千万不要擅自去翻阅那本册子,毕竟本家和我的遭遇就是前车之鉴,就怕他一个不留神又把鬼物放出来。

    警察离开以后,本家这才上前来找我说话。

    他还特意强调说刚才警察也让他做了笔录,不过要我放宽心,他都是照事实陈述、绝对没有胡编乱造。

    我就马上对他和乡亲们的关照表示感谢。

    接下来,本家又邀请我和卉卉回村里去住;但是还没等我开口回答,卉卉却突然抢着对本家说:“不了,刚才崔警官安排了,我和孙远今天晚上要守护尸体,你就不必费心了。”

    “这……”

    本家十分同情地看看我,又看了看卉卉。

    我心里本来老大的不乐意,心说:一具尸体而已,就扔在这里、难道还会飞了不成?

    不过因为这是卉卉和崔警官事先商量好的,这么做肯定有他们的用意,我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同时为了让本家放心,我就小声告诉他,卉卉是师娘徒弟这个身份。

    本家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如此!”

    这么一说,他就明白了——卉卉将来也是要做师娘的,所以她才要留下来跟尸体打交道,这对她来说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对于卉卉,基于她的身份,本家表示充分理解;但对于我答应留下来陪伴她,本家依然表示了深深的同情,简直就差说出“你要吃苦头”这几个字了。

    所有人都离开以后,天色已晚,在云层笼罩下,周围显得越发的阴郁沉闷。

    阿秋依然没心没肺的样子,在两座桥上不停地来回奔跑。

    现在就只剩下我和卉卉两个,站在车边,望着不停咆哮翻腾的河水,都没有说话。

    突然发现没有了其他人的在场调剂,我和卉卉马上就陷入到无话可说的境地。

    这是因为婚约的关系,既让她羞于启齿、也让我无言以对;两个人都觉得尴尬、但又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良久,卉卉终于打破沉默,她幽幽地问我:“听师傅说,你不打算履行婚约?”

    “对不起卉卉,我……”

    “你不要再说了,我能理解;其实我早就想明白了,在这个世界上,很少有健康男人能接受一个瞎子、尤其是我这么个极为特殊的瞎子。”

    “放心、我不会强求你的,其实是师傅过于执着了,没有感情的婚姻,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所以我同样不会接受这个婚约、其实我已经完全接受了盲人的生活方式。”

    “所以孙远,师傅的身体非常不好,我只希望你不要当面反驳她让她伤神;解除婚约的事情,咱们从长计议,慢慢想办法来解决,可以吗?”

    “……可以的,卉卉!谢谢你的理解。那你今后怎么办?总得有个人来照顾你。”

    “呵呵~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按照一般人的观念,我既然是个瞎子,那就应该认命、去和一个同样有残疾的人厮守终老,但是那同样也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残疾人怎么了?瞎子怎么了?瞎子也是有尊严的,我可不需要别人的可怜!”

    “唉、卉卉,你这样说,真是让我无地自容。”

    “我不是故意要针对你的,只不过,我想要在第一次合作之前,把我们之间的关系作个彻底的了结。”

    没想到卉卉如此大气且善解人意,在我看来是大事的婚约,在她的言语中却是如此轻描淡写。

    在听到她说出这些话以后,我并没有因为解脱了而感到轻松,反而因为内疚抱愧,心情更加沉重。

    是的,我其实很自私;虽然自私无罪,但是在卉卉的面前,正是这种自私让我高兴不起来。

    接下来,卉卉突然一脸轻松,甜甜的笑意重新显现、甚至带着几分俏皮的味道,对我说:“好啦,我想对你说的话都说完了,呼~这下终于轻松了!”

    说着,她还原地转了好几圈。

    然后卉卉又说:“嗯,接下来我们准备办正事吧。”

    “什么事?”

    “你笨哪?当然是抓那只恶鬼喽!”

    “啊?它竟然还在、在哪儿、我们要怎么样才能抓住它?”

    紧张之至,我就连珠炮似地向卉卉发问。

    然而她却咯咯咯直笑:“那么紧张干什么?区区一只恶鬼而已。”

    好吧、想想也是,虽然听师娘说我和卉卉同岁,但我当年就没有修习通灵术、而卉卉自幼就跟师娘学习,所以和我相比她显然是这方便的高手。

    看她那么轻松,我也就放心了。

    那么恶鬼到底藏在哪里呢?

    卉卉告诉我,它还在河水里面。

    我去、这只阴魂不散的恶鬼,真是让我气不打一处来!

    马上勇气倍增地说:“卉卉,那你就尽管安排吧,需要我做什么?”

    “嗯,你基本上什么都不要做,就是看住阿秋,让她不要再跑来跑去的;另外,我需要你的灵眼帮助,替我看着,等会随时提醒我恶鬼的方位和动作,这样就行了。”

    这么简单?但我还是不敢相信:“呃……我真的只要围观就好?”

    “废什么话,你这么弱,除了灵眼可以借用一下还能做什么?我还担心你等会添乱呢!”

    卉卉说着,竟然郑重其事地捡颗小石子在地上划了个圈:“这就叫‘划地为牢’,你等会就和阿秋呆在圈里,我不叫你们都不准出来!”

    我苦笑了一下——这叫什么事、竟然被一个女孩子比下去了!

    但事实的确如此,只好乖乖听从她的安排。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我蛮期待的,很想安静地看看,接下来卉卉会用什么样的手段捉住那只恶鬼。

    卉卉接下来只问了我一句:“天黑了吗?”

    “还没呢。”

    “嗯,那你记得提醒我。”

    说罢,卉卉就开始在老石桥桥面上走走停停,数着步子计算距离,时不时蹲下去画个符号、并摆放一颗石子,我想她应该是在布置什么阵法。

    恶鬼的那具拼合尸体就在卉卉画的符和摆放石子的中央。

    这一切她做得娴熟之极,如果不知道内情的人经过,根本看不出来她是个盲人。

    眼看着天就黑下来了,我赶紧把这个情况告诉卉卉。

    不知道为什么,阿秋在我身边有些躁动不安,甚至引得卉卉走到跟前来,摸摸她的头,温言细语地说:“阿秋,不要调皮,听哥哥的话,不准乱动知道吗?”

    就完又朝我点点头:“你也不要乱动。”

    我啼笑皆非地答应了。

    接下来,卉卉就独自一个人回到老桥上去,站到了桥面的最边缘,就那样面对着汹涌的河水;在夜风中,她的长裙飘扬,既像是要乘风而去、又摇摇欲坠。

    从我这边看过去,她只要稍微再向前一点,就会掉到河里去。

    这个情景让我看得十分揪心和担心:卉卉这是要干什么?太危险了吧!

    虽说她艺高人胆大,但是如果恶鬼突然从水中伸出手来,那卉卉肯定要吃亏的呀!卉卉这么做,是不是太冒险了些?

    真想马上出去把卉卉拉回来,虽然这样显得很矫情;但是,卉卉已经三令五申,叫我们不准乱动的。

    接着,在灵眼的视野中,我看到卉卉从身上取出黄符纸,然后把它点燃。

    就在冷嗖嗖的河风中,她手里的黄符纸竟然一点也不受影响,就呼啦啦地升腾起火苗。

    然后卉卉再一扬手,那张黄符纸就像鸟儿一样,扇动着火焰的翅膀,一头扎到河水里去。

    紧接着,她大声叫道:“丑鬼,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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