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阿秋摊开另一只手,在它的手上还有一根骨针。

    这正是我刚才用过后不小心弄掉的,又被阿秋捡了回来,它紧张地示意、要我把这枚骨针含在嘴里。

    我明白了……

    而这时候河水已经浸到了腰部,我争分夺秒地把手机、驾照、和杯子等等重要物件一起用塑料袋包扎严实了,然后我就俯身下去,把东西塞进储物格里,再盖上盖子、快速上锁,最后再把脚垫扯过来盖上。

    就这样,做完了能做的一切。

    河水到了肩部。

    “阿秋,我知道纸质画像不能浸水,你放心吧,现在没问题了。”

    接下来我开始深深吸气,准备憋气,等到车内外压力差不多一致时就去打开车门逃生。

    阿秋有些茫然地看着我,我就用手势告诉它,等会千万要跟上我的动作。

    又等了没多大一会,河水终于没顶。

    我就伸手拉车把,并用肩头用力往外顶车门。

    还好,车门终于打开、现在当然是抓紧时间往外钻了!

    使劲扒着车门两边,好不容易才爬出来,这个时候已经在水里憋得很难受了,下意识地就想朝水面上钻。

    可是才刚露头换了几口气,车顶上“嗖”地伸出来一只手,不由分说地揪住我的后衣领就朝上猛提!

    我立刻明白,果然是那只阴险的恶鬼,尼玛、它竟偷偷埋伏到车顶上守株待兔来了。

    幸好阿秋的反应即时,一把握住我的一只脚脖子。

    这样,双方短暂地僵持了一下。

    我就伸手抹了把脸,乘机把骨针捏在手里,然后就反手向后扎去!

    “噗哧!”

    恶鬼这一次才算真正被我扎到了,它痛得闷哼一声,身子一僵,把手松开了。

    而这个时候阿秋赶紧用力往下扯,我就重新掉落到河水里。

    水流很急,而且混浊不堪,我和阿秋一下子就被河水冲出去好远一段距离。

    在这当中我还被呛了几大口泥水,我们都来不及向后看恶鬼是否在后面追;不过还好、已经暂时摆脱了那个讨厌家伙。

    接下来心里只想着快点离开、离那家伙越远越好;于是我和阿秋被急流冲出很远,最后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上岸,这时候我已经精疲力竭。

    也多亏得有阿秋和我在一起,它对危险的感知要比我敏锐太多,所以在恶鬼搞突然袭击的时候才没有吃亏;另外就是在河水中一路漂流,好几次都差点被礁石迎头撞上,结果都被阿秋把我拖开。

    我站在河滩上一边哆嗦一边向四周查看,这才发现我立足的地方已经是双龙河对岸,也就是清浊分明景观中清水的这一侧。

    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找身干衣服换,真冷啊!

    我的目光顺着河岸边的梯田渐次往上看,终于找到半山腰上掩映在树丛中的几户人家,于是就让阿秋跟上、去那个小村庄向人求助。

    这一次劫后余生,实在是打出生到现在第一次经历,现在终于远离了危险,求生的欲望就更加强烈!所以,沿着狭窄弯曲的田埂盘旋而上,虽然路实在不好走,但我却劲头十足。

    很快,我和阿秋就穿过层层梯田和菜地,来到小村庄下面。

    但没想到的是,随着我们的接近,村庄里的看门狗全都像疯了一样,迎着我们咆哮狂叫起来;紧接着,从离我们最近的人家院落里蹿出一条凶猛硕大的黑犬,恶狠狠地对着我们呲牙,不断作势欲扑。

    我倒还好,阿秋却被吓得一纵身跳到高高的树梢上,藏在树叶里畏畏缩缩不敢下来。

    就这样,我壮着胆子站在原地等了半天,实在忍不住还高声叫了好几次门,但都没有人出来应答。

    唉、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如果没有这些发狂的看门狗,就算主人不在、家家掩门闭户,我同样可以让阿秋跳进去顺几件衣服的;但是现在显然不可能了。

    无奈之下,我只好仰头招呼阿秋,准备带他离开;没想到一抬头,竟然看见它已经站直身子手搭凉棚,正神情专注地望向前方。

    我就顺着它视线的方向看过去,原来和小村庄平行的另一面山坡上有道小小的峭壁,峭壁下面有独门独户的一座房子,但门前却光秃秃的没有一棵树,只见黄瓦红墙,很像是庙宇的样子。

    好吧好吧,这些疯狗,怕了你们、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我马上大声叫阿秋快下来,咱们赶紧换地方。

    然后我就往回走,一直退到菜地和稻田交界地带,绕个圈子过去。

    而阿秋却不肯下来,几个连纵,直接从树梢上跳过去,在稍远处等着我。

    我只好苦笑着,摇摇头,就在不依不饶的狗叫声伴随下往那边走。

    奇怪的是,之前一直跟在我后边走的阿秋,这回却显得急不可耐,还不等我靠近它就又开始一马当先地向前飞跃。

    好吧、看来鬼物也有鬼物的好处,你看阿秋身轻如燕,日行百里都不在话下;再看看我自己……做个“凡人”也真是不容易呀!

    渐渐走近了才发现这座房子好生怪异:刚才在远处看到的红墙正好朝向我们刚才经过的那几户人家,但却没有门或窗。

    也就是说,这座孤房是背对着开阔地的,那它的门和窗就应该是正对着峭壁的。

    这房子的座势就好像一个正在盘腿面壁的僧人。

    一看到这样的情形,我就迟疑了,有点犯怵,不大愿意再向它靠近。

    但阿秋却自顾自地跑过去,我在后面连叫了好几声它都不理。

    一眨眼的功夫,它已经到了那边墙根下,这才回头向我招了招手,然后嗖地一下就消失在拐角处。

    我在原地又等了几分钟,阿秋却一直没有再现身,而房子里仍然静静悄悄的,这下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阿秋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吧……

    正在浮想连翩之际,突然感觉后脖颈凉凉的,像是有人在朝我吹了一口气。

    心里一惊,我就呼地一下转过身,但是却没有看见任何人。

    我去、这大白天的,难道这里有鬼不成?

    话说还真有可能,我自己不都是带着阿秋这只鬼过来的吗?

    但不可思议的就是,我的灵眼明明已经能看到鬼了,不可能一下子又失灵了吧!

    再转过头去打量了一下眼前这座奇怪的房子,实在不放心阿秋。

    我决定还是亲自过去看一眼,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一直走到墙根下再看,这红墙完全是用原色土坯垒成的,但是这种土色和墙根下的土壤颜色完全不同。

    接下来我再沿着阿秋的路线转过墙角,继续朝前走。

    原来这座房子“前面”还有一人多高的围墙,顺着围墙再走过去二三十米,又转角,终于看见院门了!

    刚才的峭壁最下面部分被房子和围墙遮住,我现在才看到,那里的土质部分都被掏空了,悬空的岩石就像一个人的下巴。

    而掏空的部分反而更像个厅堂,地面的颜色和墙体一模一样,触目惊心的红隐藏在阴影里,就像一道流血的伤口。

    在那里摆放着一些乡下用具,有石桌、石磨、碓舂;另外还有一只烧纸的石盆、一只石制的香炉,里面燃着三柱黄香,烟气缭绕。

    而房子的院门正好对着悬空处。

    确切地说,其实并没有门,只有门框。

    这门框……严格来说其实也不能算门框了,它有两米多高,从顶上垂下来两根链子、下面吊着块木板。

    这是一个秋千架!

    秋千架上背对我坐着一个辫子女孩,她的脚悬空,不时轻轻晃悠着;从背影和白晳的小腿来看,这女孩长得真是不错!

    感觉她的身姿赏心悦目。

    想了想,我暂时没惊动她,只是朝院里望了一眼。

    一看之后,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好吧,害得我担心了半天。

    原来院里竟然还安着一架磨秋,阿秋正乐不可支地立在磨秋上面不停地悠悠打转呢!

    阿秋的搭档也是熟面孔、烧成灰我也认得,就是幼年时见过那个酷酷的刺猬头磨秋鬼。

    难怪阿秋扔下我不管,自己跑到了这里,原来是找到它的玩伴了。

    现在女孩正朝着两个磨秋鬼,咯咯地笑个不停。

    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下我也就不好再藏头露尾的了,于是就一步跨进去,走到女孩背后说了声:“你好。”

    问好以后我就不说话了,女孩霍地扭头侧脸看过来。

    她仰视我俯视,两双眼睛刚一交接,我顿时被吓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简直卧槽!多好的一个女孩,身形、脸型、肤色和气质等等,都是明星范,简直不要太完美;但是她的眼睛、她的眼睛……

    太可怕了!这个女孩的眼睛很大很大,本来应该很漂亮;但是却没有瞳仁、只有眼白,眼窝里就好像嵌了两只白色乒乓珠。

    真是越看越揪心,越看越恍惚……

    一霎那之间,我感觉脚酥手软,被一种古怪的白光所牵引,进入到一个莫名的世界;仿佛夜幕突然降临、又仿佛我突然失明了一样,阿秋、刺猬头、女孩,甚至就连磨秋和整座房子都消失不见了,脑海中只剩下一片空白!

    然后耳边就响起一阵尖厉刺耳的叫声,巨兽的雷吼咆哮,令人肝肠寸断的怨泣……此起彼伏、相互呼应,带来绝望无助的气息!

    明明觉得这应该是幻像,但我就仿佛被石化了一样,别想再动弹半分!

    这种状态大约持续了几秒钟,我却觉得实在漫长,甚至有种自己就快崩溃的感觉。

    然后又有种雪崩一样的错觉,整个世界坍塌为碎片,排山倒海呼啸而来,好象要把我淹没。

    这时眉心又开始突突跳动,那支独角好像又长出来一丁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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