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也在旁边帮腔:“蒋姑娘,你跟着我俩过去看看知道了,不过您得先把刚才那药给方老板一点儿,否则估计他都坚持不到青铜棺材那儿了!”

    蒋姑娘犹豫了一会儿,有把瓶子扔给胖子:“你俩别耍什么心眼儿。”

    “不敢不敢。”

    胖子手忙脚乱的把瓶子打开,把里面那些黑色的浆糊状物体在我两个耳廓边上摸了摸,我就感觉一阵清凉的感觉从耳朵逐渐传遍全身,我闭上眼睛慢慢感觉着那种舒爽的感觉,心里的那股躁气也慢慢消失不见了。

    等到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才看到刚才那些尸体已经全都回到了它们之前的高度,我们脚下的路也清晰了很多。

    “这是…”我问蒋姑娘。

    “百尸林下,青铜棺旁,死者为上,生人勿扰。”她自顾自的笑了笑:“没想到这东西还真的存在于世间,早些年听说云南那边的土匪挖坟掘墓,就挖到过这么一个墓,结果三百多号人全都被百尸林给吞噬了,像条香肠一样被挂在尸体边上。”

    “那口青铜棺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这墓主人是谁?”

    “目前看来,这应该是汉墓,刚才我在一个耳室看到一具穿着汉代服装的古尸,但那个青铜棺里面到底葬的是谁,就不清楚了。”

    我们三个一路说着一路往前走,很快就到了放置青铜棺的高台之下,爷爷的背影这次无比清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老了,老了很多。

    他站在青铜棺边,背对着我们,不知道在干什么。

    “唉。”

    他突然叹气,我眼泪突然就下来了。

    胖子和蒋姑娘都没说话,似乎在等着我说什么。

    “爷爷…”我说着迈步就要上去,爷爷却突然厉声制止:“别上来!”

    他还是没有转过来身子,只留下背影给我:“你走到这里就足够了,剩下的交给我吧。”

    “我自己做的孽,我来还。”

    空气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突然想起来我小时候的一件事儿,那时候我才七八岁,是个不听话的孩子,每到冬天都会整天整天的在外面玩,被冻到感冒发烧,甚至肺炎,那时候父母因为这个事情没少揍我,到了后面,医生确认我不会有大问题之后,无论我是流鼻涕还是喉咙痛,父母都不再管我了,用他们的话说,这叫做自己整出来的事儿,得自己想办法解决,否则根本无法让我意识到自己错了。

    可每次这个时候,那个默默给我熬姜汤,冒着大雪,拖着一条伤腿外出给我买药的人,是爷爷,他被冻的连胡子都变成白色的了,进门以后也顾不上去暖和一会,从锅里盛出姜汤,一只手抱着我,一只手拿着碗喂我。

    爷爷说:“家人不就是这样吗,何必弄的那么冷血呢,我们老方家是一根绳儿,哪能有难不帮的。”

    那时候的我还小,无法理解爷爷的这句话,但我在潘家园摸爬滚打了几年之后,我开始越来越了解爷爷那句话,能做到那样的一家人,真的不多。

    我见过为了几万块钱把自己重病的爹赶出去的儿子,也见过为了躲避计划生育,哭着喊着把刚出生的女儿淹死在洗脚盆里女人,同样也见过为了救重病儿子,六十多岁的老汉去工地上帮人搬砖的,更见过为了自己的虚荣心,把年老的父母赶出去打工的男人…

    人心在那一刻,像是彩虹,什么颜色都有。

    我擦干眼泪,看着那个背影。

    现在是时候,让我替爷爷承担一些事情了。

    “家人不就是这样吗,何必弄的那么冷血呢,我们老方家是一根绳儿,哪能有难不帮的。”

    我声音很小,但在这个安静的环境里,听起来却十分刺耳。

    爷爷背影有些抖动,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哭。

    “长大了,我的孙儿长大了…”

    我听不出来他苍老的声音到底是在哭还是在笑,抑或是哭中带着笑。

    “回去吧,回去吧…”他默默往前走着:“这背后的事情,不是你能解决的,你和他进来了这里,水娃娃以后不会再缠着你们了,走吧,远离这里,不要再纠结这件事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远,他的身影越来越模糊,我想要追上去,却发现不知道为什么双腿无力,根本无法踏出一步。

    直到最后爷爷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我才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胖子和蒋姑娘扶起我来,一直没说话。

    “现在怎么办?”蒋姑娘低声问我,刚才那一番情形,想必已经打消了她心中的疑惑。

    我看了看那口静静躺在那里的青铜棺材,几乎没有一丝犹豫。

    “继续。”

    我爬起来,一点儿点儿的往那口青铜棺边上走过后,蒋姑娘和胖子紧紧跟在我后面。

    那口棺材的棺材盖儿已经被打开了,我凑上去以后才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张骨牌和一封信躺在里面。

    这张骨牌上,用血红色刻着一个“离”字。

    我把信封出来,这是个老旧的信封,看样子是爷爷那个年代的东西,打开以后上面的笔迹我很熟悉,是地雷的笔迹。

    “老方,逃不掉了,它来了。”

    信上面只有这九个字儿,甚至连落款和时间都没有。

    它来了?什么来了?

    胖子一屁股坐在地上:“那玩意儿真的不会在缠着我们了吗?”

    我知道他在说水娃娃,胖子想要变成一个正常人。

    “出去吧。”

    我把骨牌和信封收好,对他们说。

    这里已经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了,东西我已经拿到了,爷爷还活着的消息我也确认了。

    剩下的,需要我把它抗在肩膀上。

    我们按照原路退了出去,又想办法把猴爷的尸体给弄下来了,出去的时候,蒋姑娘再三要求我们把黑刀的尸体一起弄出去,我问为什么,她苦笑着不说话。

    出去以后领艾安排的人早就在地上等我们了,从那个坑里出来的时候,我的双眼被阳关刺的直流泪。

    太多黑暗的东西在那一刻终于消散了。

    猴爷的葬礼是和黑刀同时进行的,我和胖子还有领艾都参加了,关于他俩的死,蒋姑娘对外说是做活儿的时候死在了墓下。

    “自家人再斗,都是自家人,千万别被外人看了笑话。”

    胖子在我耳边轻声说。

    猴爷在北京盗墓圈儿里面名声很大,来参加他葬礼的人很多,我还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庞,都是些在京城能够只手遮天的人。

    葬礼结束之后,蒋姑娘说她要休息一会儿,回去处理猴爷之前交待过的事情,让我们有事情可以直接找她,她会全力配合。

    我问领艾她怎么认识蒋姑娘,她嘿嘿一乐:“我那大红宅可不个摆设,对了,你之前不是让我帮你查那个车号吗?我查到它的主人了。”

    “是谁?”

    领艾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具体是谁,不过知道怎么联系,你要不要我安排你过去?”

    我点点头。

    三天之后,领艾给我打了个电话,让我换好衣服在铺子里等着,那边的人会很快接我过去。

    我刚把衣服换好,就有一个穿着黑西装,戴着黑眼镜的人进门来:“请问是方茂才吗?”

    我点点头,他做个请的手势:“我们那边已经安排好了,请您跟我上车吧。”

    上车以后,他把我的眼睛用黑布遮住,车子跑了将近一个小时,他才停车,把我扶下车,直到进了大门以后才把黑布取下来说:“我家主人正在里面等着您呢,请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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