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皇帝下旨捉拿二夫人王氏的时候,早已是人去楼空的将军府,门前甚至没有几个侍卫在守门,乐正洹赤着上身,光着膀子,跪在皇城外负荆请罪。

    街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乐正洹眼皮都不眨一下,视死如归的模样惹得来往的人指指点点。

    德公公走上前,在皇帝耳边轻语几句,皇帝脸上露出怒色,这时来人上报:“报!启禀陛下,京城外十里镇有人群起谋反!”

    “啊?”大臣们仓皇失措,不可置信,倒是比座上的皇帝先乱了阵脚。

    皇帝自龙椅上站起身,大喝道:“啊什么啊!有人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谋反了,你们这些废物都听不到吗?你们这差事怎么当的,都聋了吗!”

    皇帝显然是被真的惹怒了,睁圆的双目表达了他的不满,吓得众人又是叩头又是颤抖。

    “去,叫城门外跪着的人进来!”皇帝对着德公公道,此时在殿内站着的乐正羽像无事人一般,被完全忽略了。

    “报!启禀陛下,王氏已携将军府财产往城外逃去,将军府空无一人。”方才奉命去捉拿的小厮上前禀报。

    皇帝毕竟是皇帝,此时没有方寸大乱,也没有继续朝着在场朝臣大发脾气,思索片刻,在众人忐忑的神情下,皇帝重新坐回了龙椅上。

    “城外起兵的是些什么人?可是朝中武将文臣?”皇帝坐在上面四平八稳地问出声。

    “回陛下,是城外十里镇盘踞多年的土匪,文书马上送来。”正在小吏将话说出口的时候,外间有人递上了折子。

    太监得到允许,慌忙接过查看一番,又递给了皇帝。

    “京城外十里镇,群匪起兵谋反!向京城而来,数百人。”寥寥几笔跃然纸上,大约是写的匆忙,字体并不工整。

    很快,前前后后进来上报的小吏与内侍都退了出去,殿内恢复了平静。

    “陛下,乐正洹在殿外等候。”太监疾走几步,上前禀报。

    “宣!”皇帝心情不是很好,只淡淡地说了一个字。

    往日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如今家里管教不严,出了这么大的丑事,让乐正洹的名誉算是彻底扫地了,就连他们乐正家族的战功,也算是彻底被抹黑了。

    出现在殿门口的不再是从前老当益壮的挂花将军打马归来,而是一个老者迟暮光膀负荆请罪,在场的御史们看不下去了,就算是在外负荆请罪,那也不能真把荆条背到堂上来啊,真是御前失仪!

    一个御史上前,正要拱手说话,被皇帝斜斜的瞪了一眼,脚下迟疑,被身旁御史一把拉回了队伍。

    “怎么?还不进来,等着朕去请你呢!”皇帝看着乐正洹这一副打扮,真是不知说他什么好。

    不远处的殿门口,跪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乐正洹,在内侍的提点下,才万分羞愧的起身,前行了数十步,跪在堂下。

    “陛下,草民有罪!无颜面对君主,无颜面对亡妻,无颜面对子女!为君子民,为人父者,草民只怕一死不能赎罪,望陛下治罪!”

    乐正洹说完话,对着皇帝便是大礼参拜,三叩首。

    皇上面上神情不动,开口道:“你的确有罪,枉朕这些年器重你,让你上战场杀敌,你却是连自己府内后院之事都治理不好,真是让朕开了眼界,让这朝中众人开了眼界!”

    皇上的确很生气,可是想想自己与他打小要好,如今被两个女人耍的团团转,真不知道是同病相怜呢?还是比谁更惨呢?

    思及此,皇帝想到方才罹王妃叫上来的那个证人,听说以前是个傻子,这罹王妃还真是神了,傻子都能治好,再说这乐正洹好像比他这个皇帝更惨,被人戴了那么多绿帽子。

    想到此处,皇帝竟有种想要开口哈哈大笑的感觉,根本不在听跪着的乐正洹在说些什么,皇帝最终发现自己失态,抬袖掩嘴,咳咳..几声,掩饰着当下的尴尬。

    “既然你知道自己有罪,当下有个让你戴罪立功的机会,祸事虽不是你亲自闯下,但也是因你而起,你可愿将功赎过?”

    听着皇上的声音传来,了乐正洹本已存了必死的心态,此刻却心脏扑通扑通的重新跳动起来,皇帝不怪他吗?他养了那个逆女,逆女啊!

    想到早间自己在花厅听到下人们传回来的风言风语,他就火冒三丈,这个逆女..竟跟她母亲一样,伤风败俗!

    “对啊,父亲,皇帝陛下爱民如子,仁慈宽容,对女儿斗胆上御前告状都没有责怪,又怎么会责怪您这个为朝堂出生入死的老将军呢!王氏和乐嫔的事情并不怪您,大家都是知道的。”

    正在此时,一直没有出声的乐正羽开口了,听了声音的乐正洹,不由得眼皮一跳,脑子里面立马出现那日她对自己说过的话“父亲,此事怕是并不简单”,此事并不简单...并不简单。

    短短的几个字在他脑子里回荡,耳边是乐正羽替他在皇帝面前辩解的话,他却是做了些什么,他亲手将自己的女儿送给了一个蛇蝎一样的女人啊!

    “这是何意?”乐正洹看着乐正羽,又看向皇帝不知什么表情的面容。

    不仅是皇上,现在的大臣都是一脸古怪,像吃了什么难以下咽的东西一样,实在是不知该咽下去,还是该吐出来。

    此刻怕是属罹王爷一党的官员们在心里偷笑了吧!这群老家伙,看热闹不嫌事大,这下好了,罹王妃果然是个聪慧的,知道在适当的时候堵住皇帝怪罪的嘴,以及御史们事后弹劾的奏章。

    “乐正洹,你马上率京城守卫军将反贼镇压,活口全部收押天牢,即日斩首示众!”皇帝的命令在耳边响起,乐正洹收回心思叩头领旨。

    这边乐正洹重新身披战甲,像是一切如一年前他在边疆时候,都没有改变一样,可是还是变了,他原来一直被埋在鼓里,原来自己从头到尾拥有的,也只有自己亡妻的一子一女。

    可笑他还曾经以为自己娶了一位美娇娘,善良持家,原来是自己一直在为他人做嫁衣,这个他人,竟是一个土匪!

    “如何了?王氏带着乐正乐跑了?”乐正羽此时坐在王府的雕花椅上,不知该说王氏机警,还是愚蠢的好。

    “是,王妃,咱们的人将消息故意透露给二夫人以后,她就急急带着这些年积攒的金银首饰,还有三小姐离开了。”紫衣说道。

    “什么二夫人、三小姐,她们现在才不是咱们王妃的家人呢!真想老将军好好揍她们一顿。”绮儿恨恨的反驳。

    乐正羽没在意这些称呼,她心里有另一件事情。

    “紫衣,去将世子找来。”

    紫衣没有多问,虽然她也不知道王妃在这时候找世子干什么,可是服从命令的本能让她转身去执行主子说过的话。

    “月儿,别睡了,快出来了...”乐正羽将颈上的月牙云石解下。

    “主人,干什么啦,人家还在做梦呢!”云月儿懒懒的声音传来,一上一下的浮动着,并没有要化成人形的意思。

    乐正羽轻轻伸手点了她一下道:“现在要去跟墨墨执行任务了,你去不去?”

    云月儿似乎睡不够一样,飘在空中不动了。

    “那若是你和墨墨单独出去,还是回到你出生的地方呢?”

    乐正羽看她不上当,轻启朱唇,狡黠的光从她眼中一闪而逝。

    “哇!跟墨墨单独出去啊?还是回漠北?”

    云月儿顿时苏醒,粉色泡泡出现,泡泡中心幻化出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墨黑双瞳,眉毛弯弯,朱唇皓齿,一袭黄色石榴裙装,衬得她本就白皙的皮肤更是吹弹可破。

    看着云月儿的精神状态,乐正羽心里放心极了,睡了这么多天,可算是元气恢复了吧!

    “娘亲,娘亲,找墨儿有什么事情吗?”

    即墨溯琅身后跟着狻猊,那家伙也是懒得很,没事就在床上呼呼大睡,在乐正羽眼里,一点都不符合一个上古神兽的标准。

    “现在爹爹在战场上遇到一点麻烦,娘亲走不开,需要月儿带着墨儿去找爹爹,看看到底出了何事,好吗?”

    乐正羽看着个头长了不少的儿子,伸手将他抱起,一边捏捏他的小脸,一边说道。

    “好啊好啊,墨墨要去战场上救爹爹!”即墨溯琅像受到什么鼓舞一样,振臂高呼,童声传来,甚是可爱。

    “王妃,真的可以这么做吗?小世子才两岁,月儿那个丫头看起来真是不怎么靠谱。”

    绮儿在廊下担忧不已,一次次攥着乐正羽的衣角,不安地说了好几遍,乐正羽都要笑了,紫衣伸手制止,她就是不听,有时候执着的连乐正羽这个主子都没办法。

    “好绮儿,没事的,这小孩子就应该被送上战场历练,王爷不也是小小年纪就上了战场吗?”乐正羽开口劝慰。

    看着自家王妃不以为然的样子,绮儿更着急了:“王妃,王爷上战场的时候都九岁了吧?世子才两岁啊?”

    说完还怕乐正羽不知道似的,绮儿巴巴的伸手,两根手指比了个剪刀手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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