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疑了半晌,谭清抬起了眼眸,浅笑着回了阿宁一句,“我自有打算,你先去账房将我这月的银钱支取了来。”

    阿宁听罢,转头离开了房间。

    等到阿宁的身影消失了去,谭清这才是伸出一只手来,拿起了那对儿耳饰,细细的看了起来。

    这耳饰,尾部垂了一只蝴蝶,周遭镶嵌着金粉,看着着实贵气,谭清看着,不由心生喜意。

    不一会儿,阿宁拿着支取的二钱银子回了来,小心翼翼的放在了谭清跟前,谭清端倪了半晌,却是并不知晓这古代的物价如何,这二钱银子到底能够买多少东西,能不能抵得上她的花销。

    思及此,谭清直接是站起了身来,对着阿宁说道,“我要出府一趟,阿宁你在我屋里守着,有什么情况等我回来告诉我。”

    阿宁点了点头,却是在谭清刚准备抬脚离开的时候开口说了句,“少夫人等等。”

    谭清皱眉,转头看向阿宁,面露疑惑。

    “少夫人许久未出府,还是容阿宁给您打扮片刻,再去不迟。”阿宁说道,语气稍有些迟疑。

    看阿宁这模样,谭清心里好似明白了什么,这身子的原主看来是留了不少的祸患给自己,沉吟了片刻,谭清开口问道,“有话直说。”

    阿宁睁大了眼睛看着谭清,似乎是在考量些什么,最后却是败在了谭清的视线之下,微微启唇,说道,“自大爷身亡,外边便是时时有谣言传出,说少夫人您克夫,再加上您刚嫁进杨家老爷子便是西去,如今这镇上的人可都把这罪名扣在您的头上,说您命硬,克夫克父克子,更甚者还有些人说,男子若是和您挨得近了,都是会触霉头,倒大霉的。”

    “哦”谭清听着倒是觉得有些意思,常说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如今看来,这有人的地方便有八卦才是不假,虽然不知这谣言事件是否还有人在推波助澜,可看阿宁这架势,怕是自己都没办法在这儿正正当当的露个脸了。

    好在谭清也不是一个喜欢出风头的人,点了点头就是坐了下来,任由阿宁把自己搁那倒腾。

    直等到脖子都酸软了,阿宁这才是停下了手,随即从衣柜最下方找出来一件绿色的村姑服,没错,就是以往谭清看古装电视剧里边那些普通老百姓穿的那种单衣配长裤,虽说长了这样一张脸,谭清也没什么资格挑剔穿着,可是当她换好衣服之后阿宁拿出一块绿色的头巾往她脑袋上一包的时候,谭清的嘴角终于是忍不住抽搐了片刻。

    然而阿宁却是浑然不觉,甚至于脸上还带了一丝喜意,对着谭清说道,“这衣裳可是少夫人进杨家那日穿的,阿宁给您存的好好的,就想着您哪日能用得上。”

    谭清默默的点了点头,垂眸摆弄了一下衣服的袖口,深呼出了一口气,站起了身来,“行了,我先去了。”

    将那对儿耳饰放在贴身的地方,再是将二钱银子放在了腰间,谭清这才是出了门,好在方才让阿宁带着自己在院子里走了这么一遭,谭清还是找得到大门的,再加上那后门就在谭清那屋子不远处,谭清便是轻而易举的溜出了府。

    好在这外边的人穿着都和自己相类似,谭清心情也就平衡了许多,扭头记了记自己出来的方位,这才是抬脚走到了街道里边。

    不同于府里的静谧,这外边早上完全就是一副锣鼓喧天的模样,谭清每每走上两步都得被来往的人挤的气喘吁吁,甚至都没看清楚街道旁在卖些什么东西。

    突然听到耳边有人提了句初一赶集,谭清这才是恍然大悟,这古代人原是需要赶集的,自己这好巧不巧的,撞上这一天来了。

    蓦然抬起头来,谭清猛地看见了不远处挂着的木牌,上边明晃晃的写着几个字,“和春堂。”

    谭清心下算了一算,跟随着人群挤到了那和春堂的铺子外边,然而远远一看,这药铺却是被人给占领了,连个过道都是没了,那药铺里面的光景,更是喧闹无比,谭清眼见得那昨儿夜里见过的何大夫有条不紊的坐在柜台开着方子,后边却是排了长长的队伍,拥挤的很。

    默默的咽了一口口水,谭清朝着四周望了一望,最后落在了一个手拿着一张药方子的男子身上,这男子看着年龄不大,却是有些面黄肌瘦的,瞧他这身子骨谭清大约猜出来个七七八八,这人怕是过得穷苦日子。

    那人一手紧紧地握着方子,一手握成了拳头,朝着柜台那边挤着,高高的举着手中的方子,等到柜台里边的人空出手来将他的方子接了过去,他才是深深地松了一口气,更加用力的挤到了柜台边上。

    “就按着方子来”柜台里边的人看了一眼药方,对着男子说道。

    男子猛地点了点头,“是是是,这方子管用,我娘吃了身子好多了。”

    “不过这里边有几味药材挺贵的,你哪儿来的那么多钱”那人一边放下药方准备去抓药,一边抬眼对着男子说道。

    男子顿了一顿,语气有些哽咽的说道,“我把我娘准备留给未来儿媳妇儿的镯子拿去当了,换了三钱银子,够我们娘俩吃好几个月了。”

    那人听到这里,微微的摇了摇头,不再言语,转头去给男子抓药。

    谭清的视线一直停留在男子的身上,虽然对于他的身世于心不忍,但是她并非天生的善人,此时此刻她刚来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虽说是手上还有点东西傍身,却是不知道能帮自己到什么时候,所以对这种情况,她能做的也就只是视而不见。

    再立了半晌,见得男子交了钱拿了药离开了和春堂,谭清才是也挤出了人群。

    在街道上站了半晌,谭清抬起眼来,朝着远处半空立着的牌子都是一眼扫了过去,最后停在了“水磨首饰铺”上边。

    没有任何迟疑,谭清抬脚就是朝着那店铺走了过去。

    与外边嘈杂的环境不同,这首饰铺子安静的出奇,整个铺子里也就稀稀拉拉人,却都小声说些什么,并不像外边一般大声言语。

    谭清视线锁定了柜台就是径直走了过去,那柜台里坐着一个六十多岁的老爷子,老爷子听到脚步声慢慢的抬起头来,眯起眼睛定定的看了谭清几眼,旋即缓缓地开了口,“丫头,是要买点儿东西还是卖呀”

    老爷子的声音异常的缓慢,尾调拖得长长的,直让谭清背后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伸出手从怀里边摸出那对儿耳饰握在手里边,谭清微微启唇,“卖。”

    “哦”老爷子稍稍来了点精神,随即挥了挥手让谭清靠的近些,谭清顺势摊开了手掌,露出了耳饰的本来面目。

    然而这耳饰一出,老爷子却是沉默了起来,许久没有发出半点声响,谭清心生不对,正欲开口,老爷子却是突然抬眼,眼里透出一道精光,顿时让谭清有一种被看穿了的错觉,即便此时此刻,她的头上脸上都还包着方巾。

    “谭家那丫头又没钱了”却不过一瞬,老爷子又是恢复了那副懒懒散散的模样,说话也是有些有气无力的,只是那手指却是伸了出去,将耳饰勾了起来,放在自己跟前,观赏起来。

    谭清听到老爷子此语便是心觉糟糕,虽然不知这老爷子是怎么知道这首饰是原主的,可现在她到了这般骑虎难下的地步,倒是不卖也难,卖也难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谭清才是厚着脸皮朝着老爷子说道,“是,您老看着,能给个什么价合适。”

    怎料谭清此话一出,老爷子却是突然将耳饰收回了手掌,旋即推给了谭清,说道,“丫头,你没选对时日,这今日,我却是没法子和你做这交易的。”

    正疑惑间,谭清突然感觉自己背后突然阴沉了起来,她猛地转过头来,一瞬间那人的一张脸便是闯进了她的视野。

    谭清当即后退了两步,直到整个人都倚靠在柜台上,才是堪堪的停了下来,视线却是僵在了那人的脸上,无法移开。

    “大嫂这是作甚”男人微微启唇,皱着眉头,语气沉闷。

    谭清呆愣许久,才是堪堪从牙齿缝里边吐出来两个字,“杨赢。”

    是了,眼前这人,便是昨儿夜里将谭清吓得魂不附体的杨家二爷,杨嬴。

    谭清一早还在想着再遇见这人该如何应对,却是不曾想这么快便是又撞上了他。

    只是这一次面对他的时候,谭清的情绪却不只是单单剩下了恐惧,更多的却是不知所措与仓皇。

    谭清声音太小,杨嬴并没有听清,以为谭清是有意不回自己话,顿时脸又是黑沉了几分,压低了声音对着谭清说道,“爷爷留下来的东西,大嫂最好还是好好存着,以后百年了一同带到棺材里去,若是再有下次,大嫂不妨自己掂量掂量下场。”

    说罢了,杨嬴转身便是离开了铺子,留下谭清一人靠着柜子,痴痴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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