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莘瑶一听,直接“扑哧”笑了出来。

    结果顾老爷子转头斜了她一眼,她眼皮一抽,连忙收起笑意,只有硬憋起的嘴角在不停的抖动。

    “都说有了媳妇儿就忘了娘,我看呐,这爷爷是直接都给忘到脑后了!”老爷子哼哼的站起来,杵着拐杖一步步走过去,抬起拐杖就对着顾南希在被子下面的没有受伤的腿戳了戳:“想瘸哪条?想留哪条?自个儿想好咯!”

    顾南希这回整张脸全黑了,还没来得及开口,季莘瑶就忙过来去拉老爷子的胳膊:“爷爷,爷爷,咱不是在开玩笑呢么,您可别当真啊!琰”

    “当不当真也得看这小子有多孝敬!躺在这里连跑都不能跑,还能顶撞我老头子!真是翅膀长硬了,不光是能飞了,还能得瑟了!”

    顾老爷子横眉怒目的指指他:“你赶快把伤养好,把你媳妇儿领回家去!看你媳妇整天在医院里陪着你受苦,你舒服不?”

    顾南希眼角一抖,转头看了他“媳妇儿”一眼。

    季莘瑶也一脸好笑的看他一眼,忍不住朝着他乐。

    “背上的伤要到下星期才能拆线,不过最近这几天还好,在医院也是观察和吊水而己,不如我们今晚就回日暮里。”顾南希这回倒不像是在开玩笑,认真的说。

    显然,现下这种时候,日暮里是最安全的,他也不必再担心莘瑶偶尔下楼时跑的太远。

    “不行!你才刚醒过来几天呐,连一个星期都还没到,就想出院!”莘瑶瞪他一眼,转过头对老爷子好说好商量道:“爷爷,您看,南希本来就体质好,现在能恢复到这样已经很好了,您得耐心呀……”

    顾老爷子双手交叠于拐杖上,斜了季莘瑶一眼:“是谁整天担心南希伤口感染,怕愈合的不好,怕休养的不好,大半夜的出去上厕所时肿着一双哭红了的眼睛在走廊里乱跑?”

    季莘瑶当即便不出声了。

    怪不得这两天她晚上出去上厕所,在走廊里走时有一次感觉到好像有谁在看她,回头时却发现没人,原来是老爷子路过,看见她了。

    顾南希转眼,沉默着看了莘瑶一眼,虽是没有说话,眼底却是淡淡的温暖。

    老爷子可能是今天整天儿气儿都不顺,但是闹回闹,这会儿倒是识趣儿的走了。

    等顾老爷子走后,顾南希拉过莘瑶的手,轻声说:“过了这个星期,我们就先回去,在家里休息也一样,等到该拆线的时候再过来,也省去你们这么奔波,别忘了,你现在肚子里怀着两个小东西,很容易累,早点出院,在家里你还能安心睡觉,在这里陪护我反倒不放心。”

    莘瑶知道顾南希这几天伤口愈合的已经算是很好,过了这个星期后就完全的结痂了,回到日暮里去休息也没什么,便点点头:“好,下个星期如果你伤口结痂的效果不错的话,我们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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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如白驹过隙,半个月后——

    季莘瑶刚刚在附近的超市买完菜回来,还没走进日暮里小区,便陡然听见身后不远处传来两道身影。

    “安越泽!你给我站住!你不是说你趁空来看看你新那位从f市新搬过来的亲戚吗?怎么跑到日暮里来了?你亲戚是谁啊?谁是你亲戚?是季莘瑶吧?这里明明就是顾市长跟季莘瑶的住处!你跑来这里看什么鬼亲戚!”

    季莘瑶陡然转过身,便瞥见衣着光鲜的凌菲儿依旧一脸张扬跋扈的从一辆车上走下来,摔上车门便冲向在另一辆车边站着的安越泽面前。

    忽然间发现,自己似乎很久没有见过他们了。

    自从上一次建设局的事情,还有检察院被调查,安越泽的动作低调了许多,这让季莘瑶几乎忘记自己的生命中曾经出现过这么一个人。

    那边安越泽一脸不耐烦道:“我来看我姑妈,你跟过来瞎凑什么热闹!”

    “姑妈?什么姑妈?在哪儿呢?”凌菲儿娇艳的脸上满是冷笑,伸后便朝日暮里的小区门口一指:“我就看见季莘瑶那个被你甩过的却还是不知廉耻的女人站在那里!你能说是巧合吗?天下间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你来看你姑妈,你姑妈就住在日暮里,你刚过来,她季莘瑶就出现在小区

    门口?你糊弄谁呢?”

    “有完没完,要吵回家吵去!”安越泽皱眉,只匆匆的转过眼看了季莘瑶一眼,便移开目光,看向凌菲儿:“你也已经过二十岁了,有点常识!我在日暮里如果没有亲戚给的证件放行,根本没办法进去!”

    “那季莘瑶不会给你吗?”

    “她要是能给我,顾南希会让她给吗?你长没长脑子?”安越泽越加的不耐烦:“你回去!我去见见姑妈,就你现在这状态没法见长辈,别把人家气的好歹!”

    “安越泽!你怎么说话呢,我好歹还是你……”

    “我们还没结婚,结婚证上还没有盖上你我的名字,少拿我妻子的身份来压我,我告诉你凌菲儿,你再这样胡闹下去,别怪我毁婚!”安越泽冷眼看她:“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成天就会胡闹!”

    说罢,安越泽也不再看她,回头转身便走过人行道走过来。

    季莘瑶只是从小区门边走过。走进小区门口之前便听到这些对话,她之后便转过头没再看,却在心里暗叹。

    这不就是他安越泽本来想要的可以平步青云的生活么?凌菲儿和凌家不是可以给他想要的一切么?现在他想要的已经得到了,利用过凌菲儿了,于是就开始厌恶了?

    这世上的男人什么时候开始真的变的比女人还现实,就算凌菲儿平时做时不理智了一些,幼稚了冲动了一些,不讲理了一些,但她毕竟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她再怎么胡闹,一颗心也是爱着他,即使爱的方式太霸道,有很多不对,可到如今,她的担心又有错吗?

    安越泽根本,就没有爱过凌菲儿……

    一心一意的怀着对爱情憧憬的少·女,终究只变成了他脚下的一枚垫脚石。

    “哎。”季莘瑶又叹了叹,头都没有回,不想再和他们打任何交道,快步走进了里面。

    回到家里时,琴姐正在收拾屋子,因为莘瑶这几天坚持要自己煮饭,所以她直接提着菜进了厨房。

    就在她低头洗西红柿的时候,忽然,背上一暖,接着她整个人便被人轻轻的揽进怀里,随之一记温柔的吻便落在耳边,她一愣,回头便看了一眼正轻笑着的顾南希:“怎么起来了?不多睡一会儿?今天医生不是过来看过吗,说你还是得多休息,不然下个月没办法回市政厅正常上班。”

    顾南希的手抬起,在她柔软的发间抚了抚:“看你一回来就拉着脸,怎么了?”

    季莘瑶当即苦笑,一边洗着手中的西红柿一边随手递给他一个,然后转过身去擦手,说:“也没什么,只是刚刚回来的时候看见两个人,瞬间就觉得我季莘瑶当年真是瞎了眼。”

    她想到了当年自己第一次情窦初开,傻傻的送给安越泽的那双手套,温暖了那个男人四年,结果他却一朝送给她一场寒心。

    不过人都说有失必有得,认清了那场曾经自己傻傻的执着过的爱情,再回头看看身边的人,便觉得,或许安越泽做了一件好事,如果不是因为他设计的那一场阴差阳错,她又怎么会遇见这么好的顾南希。

    顾南希清俊的眉宇微挑,虽然他背上的伤口已经拆线,头上较深的伤口也是前两天刚刚拆了线,但是他额头上仍旧贴着一块纱布,不过这也完全没影响到他给人的那种赏心悦目,季莘瑶伸手轻轻推推他:“看什么呢,厨房里容易溅出水,你还是不能碰水,快回去,我好做饭。”

    然而这时,顾南希却已经透过厨房的窗子,看见在小区那边不远处的鹅卵石路上走过的安越泽。

    莘瑶见他看见了,便没有解释什么,也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继续去洗菜,而忽然,顾南希忽然淡淡的说着:“检察院那边的证据已经差不多了,一直没有动他,无非是放了条长线。”

    正在洗菜的手微微一僵,莘瑶猛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顾南希回看向她,口吻里虽是安慰的语调,却又似是一种毫不容人抗拒的决定:“在那件事情发生后,我容他在政界风生水起近一年,也算是给你一个缓和期,莘瑶,我若现在动了他,你能不能无视?”

    果然,最懂她的,始终是顾南希。

    虽然这么久以来,季莘瑶对安越泽恨过,怨过,厌恶过,恶心过,更也曾经恨不得他下到十八层地狱受尽煎熬,也不能平息她心头之恨。

    那过往四年的付出的感情,也许懵懂,却也是真实的感情,纯粹而真实,被伤害,恨是

    必然。

    可她从未想过人生与感情会变的复杂,在政界或是什么领域,也许两个人从此变做陌生人便足够可以,安安静静的彻底离开对方的生命,这是对自己的尊重。

    但论及生命……

    她知道,顾南希确实是一直没有下手动他,但他若想动,手中的证据和一切都足够让安越泽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对于顾南希来说,想要弄死安越泽,就像捏死一只蚂蚱一样的简单。

    曾经季莘瑶虽知道他没打算放过安越泽,但一直不知道他究竟是想怎么做。

    可现在见他这态度,似乎,没打算留什么情面。

    也许不应该,但毕竟是一个自己认识多年的活生生的人,怎样的惩罚都好,但是……

    “南希,能不能,换一种方式,如果一个人的命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鬼使神差的,季莘瑶平时嫉恶如仇,从未对伤害过自己的人有多少怜悯之心,她毕竟不是圣母,但真的悠关到性命,她竟也会踌躇徘徊不定,也会觉得可怕。

    说完这话,她便将手中洗好的菜放下,转眼去看顾南希,却见他正盯着自己。

    她一愣,怕他误会,忙解释:“我的意思是,现在是法制社会,虽然你如果想决定一个人的死活,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我没有任何怜悯的意思,也对他毫无旧情,我只是觉得,惩罚一个人可以有许多方式,就像对程程,因为她的性子不喜欢受拘束,所以你就把她关起来,要活活的把她的一切棱角折磨的平整后再下手,那对安越泽,我觉得……”

    顾南希的目光极淡:“你以为我真的还没有动他?”

    莘瑶一怔,接着便只见顾南希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转过身走出厨房,走出去之前他淡淡的扔下话:“安越泽喜欢名利,我就给他名利,有什么会比让一个喜好功名利禄的人迅速的平步青云,再狠狠的摔下来,打击更大?”

    之后顾南希便走了出去,他似乎对她竟然会为安越泽求情而生气。

    以顾南希的为人,他行事缜密谨慎,运筹帷幄,在风平浪静的表面下却可以将一些局面操控的有条不紊,他是市长,他在严肃之外也有慈悲之心,但在这之外,他也有他的原则。

    在季莘瑶这一面看来,常常是顾南希的温柔耐心,而那些关于他雷厉风行杀伐决断的一面,常常都是听来的,至少在她面前,他会放下市长的身份,会笑,会哄她,会为她唱《南山忆》,会偶尔像个老妈子一样给她无微不至的关心。

    这让季莘瑶有时忘了,在他的手里还握着一些生杀大权,政治不是常人所能触碰,而顾南希这近一年来的对“安越泽”的手下留情,仅仅是为了给她心里的一个缓冲期么?

    也就是说,他从未打算放过安越泽。

    对季程程,两次险些被残忍的“伤害”,那是她曾经一生的噩梦,所以季程程无论最后有怎样的下场,她都不会眨一下眼。

    但是对安越泽,也许是因为她曾经把那场感情看的太简单,虽然最后的伤害极大,但她从未想把感情复杂化,不过是一个在感情上伤害了她负过她的男人,不过是一个她当初瞎了眼因为懵懂而错爱过的人。

    但是,何至于死……

    可她偏偏又明白,安越泽一直在与顾南希做对,在伤害了她的同时又何尝不是想给顾南希下一场死局,让他退无可退,逼的顾南希身败名裂?

    也许政治场真的不是她这种混混政界新闻的女人就能完全体会到其中的血腥的,但是,真的,她这一次,无法接受。

    明知道向来对自己好脾气对自己极为包容的顾南希生气了,但她还是忍不住走出去,站在厨房门前,悄悄的探着脑袋,看着坐到沙发上,面色看似平静,正在看报纸的他。

    顾南希生气了怎么办?

    但刚刚话都已经说出去了,摆明了骑虎难下,伸头一刀低头也是一刀,反正最近的季莘瑶在对着顾南希的时候,从来不知道客气为何物,便干脆蹭了过去,脑袋又凑到他面前:“南希……”

    顾南希却不管她这一副嘻皮笑脸的模样,一抬手将她挡住他视线的脑袋推到一边,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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