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

    连莉娜苦涩一笑,神情萧索,说道:“后来,孟晓婉就疯了。我去看过她一次,隔着结实的铁门,听着她神经质的话,哈哈!孩子!这四个字,她一直在重复,双眼空洞,抱着一只看着别扭的灰色小熊,好像小熊就是她的儿子。我从来没想到,会把一个可怜的女人给逼疯,毁掉一个还没看到这个世界的新生命。”

    “那你是怎么死的?”我有点同情孟晓婉,不管怎么说,也是因为连莉娜而失去了自己的儿子。

    有时候,女人心真得很脆弱,像是一块好看的水晶球,稍不注意,就会摔得粉碎。

    连莉娜双手捂着脸,好像想起什么可怕的事情,半天,才平息心情,说道:“温安把一切都告诉了我,他把我拉到连城集团大楼的顶层,说,他不爱我,从来就没爱过我。他爱的是我的地位,我的身份,还有连城集团的资源。他要通过我丈夫的身份,来缩短他成功的时间。他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孟晓婉一个幸福而富足的生活。他利用了我,说恨我。因为……因为我夺走了他儿子的生命。太可怕了,我到底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连闻修的担忧,终于成为了现实。

    “那天晚上,真是个月黑风高的好天气。温安一动不动,任由我疯了似的,抓花了他英俊的脸。后来,他攥住我的手腕,他捏得很用力,好像要折断一般,吼着说,够了,我受够你了。看得出来,他想杀了我。”连莉娜瞳孔猛地睁得很大,说道:“当我再一次上前跟温安撕扯时,就看到一个浑身淌血的灰色小熊,紧紧地抱着温安的脖子,冲我狞笑。温安一点都没察觉背后的东西,不耐烦再跟我说话,猛地一推我,我就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好像踩到什么湿滑的东西,低头一看,啊,我看到了什么,那竟然是一团血糊糊的胎盘,后来,一阵天旋地转,我就从天台上掉落下去。疼,真疼,我感觉整个身体都摔成了粉末。最后一眼,我看到了温安眼中的慌乱和不舍,他下意识去抓我的手,可惜一切都晚了。”

    孟晓婉摔倒是因为一杯咖啡,她失去了自己的儿子。

    而连莉娜因为踩到一团虚幻的胎盘,她葬送了自己的生命。

    多么相像的死亡结局。

    “那你找我,想让我做什么?”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因果报应,每天都在发生。

    “都说百年修得共枕眠,我跟他睡了六年,怎么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我想告诉他,那只可怕的血熊在纠缠他,我担心他,可我靠近不了他。那只血熊太强大了,它的怨气能轻易撕裂我的身体。我想请您救救他,如果人生再来一次,我愿意跟他离婚,放他自由。还有,我对不起爸爸,如果早年没有任性,听他老人家的话,不去强求和温安的婚姻,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真不能往一起凑。我想跟父亲告别,他只有我一个女儿,一句话不说,他会崩溃的。”连莉娜站起身,给我躬身施礼,祈求道。

    那只血熊恐怕是流产的婴儿所附,一个连光明都没看到的孩子,他怎么可能没有怨气?

    我感觉口干舌燥,连莉娜是不是脑子摔成浆糊了,这不是让我送死去吗?

    见我犹豫,连莉娜赶忙说:“你不用担心,我来之前,看到褚秀山有一座破旧的道观,大门上有一道残破的镇鬼天符,你只要劝温安去那里,一定会轰杀那个藏在血熊体内的恶灵。这是有人劝我来找你的,你不用问我,我也不知道,走进这条街,就有个声音对我说,你去86号恐怖书店,就能找到帮你的人。”

    我一皱眉,声音?大槐街?

    难道这条街有人知道我的底细?是,鬼奈何不了我,但我也没降妖伏魔的本事,再说鬼上身的滋味,堪比一千只蚂蚁咬我肉。

    当然,如果是传信,那倒简单了。

    “可以,我帮了你,是要回报的。你借我的身体,跟你父亲说话。之后,我恐怕要大病一场,总得弄点医药费。”富贵险中求,歪脖子快把我逼疯了,再不弄点外快,不要说房租了,恐怕只能喝西北风。

    喘着粗气的老式钟表,敲响了午夜的钟声。

    忽然,连莉娜脸色大变,匆忙说了两个地址,说道:“他来了,我在父亲的别墅等你。”

    店门一开,连莉娜就快速消失在茫茫黑夜里。

    谁来了?

    我心猛地跳着,风吹得更大,把店门吹得来回开闭,桌子上来不及收拾的书更是吹得哗哗直响,正要关门,就看到昏黄的路灯光晕里,一蹦一跳,闪出一人,个头不高,一身宽大的青黑皂袍,一顶足有半米高的黑帽子,描金写着四个大字,天下太平,一条闪烁着黑紫光芒的链子,在右手中摇曳着,蹦跳之间,哗哗直响,就是那条专门套人脖子的锁魂链,左手拿着一根近两米长的黑色鸡毛掸子,鸡毛迎风飞舞,哦,不,应该叫做哭丧棒,面容乌黑,好似百年没洗过的挖煤工。

    “黑无常?晦气!”我赶忙关门,还是晚了一步,一阵冷风吹过,打了个冷颤,回头一看,见黑无常范无咎正大马金刀地坐在连莉娜的位子上,鼻子一阵猛嗅,真怀疑他是不是养了一条黑狗,这才动作娴熟。

    “范……范叔,您老怎么想起光临小店了。吃饭了吗?要是没有,我那还有刚做的糕点,我马上给你端来。”我战战兢兢地走到范无咎面前,后脊梁骨一阵冒凉气,感觉掉进了冰窟窿。

    “还愣着干嘛?拿啊。”范无咎把哭丧棒和锁魂链放在桌子上,阴冷地盯着我,见我一直发呆,声音沙哑,像用矬子打磨骨头一样刺耳,不耐烦地说道。

    “好嘞,您稍等。”我像被踩住尾巴的兔子,跳起多高,动作麻利地打开微波炉,把一盘还在冒香气的糕点端了出来。

    呸!

    一想起自己蹦跳的动作,被柜子挡住的我,啐了一口,这姓范的就不能好好走路,害得自己也被传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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