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姚摇摇头,整个人像丢了魂似的,“今日中午的事,她或许还是食肆里吧。”

    夏淳沣神情顿时变得肃穆,“你可还记得那两人模样?”

    莞姚由于太过紧张,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夏淳沣也没有耐心等下去,一把拉着她往外走,“你和我一同去。”

    夏莲枝担心他的安慰,急忙追了出来,可就是劝不动他,两人坐上马车摸着夜色朝县城去了。

    入夜的村庄格外的寂静,一连串的马蹄声显得十分响亮,泼墨一般的黑夜,好似一个巨型山洞,前面藏满了虎视眈眈的怪物。

    夏淳沣点燃马车上的火把,光火不住的摇曳,映得他神态越发凝重。

    “淳沣,你看前面是不是有个人?”莞姚指了指不远处的白点,晃晃悠悠的不太正切。

    夏淳沣心急如焚,并未注意到其他,就连莞姚在说话他都没有听到,脑子里全是对莫芊桃的过往的回忆,以及提到嗓子眼的担心。

    “是人。”莞姚觉得那身影有些熟悉,想让夏淳沣停车,奈何夏淳沣就是没有理会。

    莞姚伸长脖子,从窗口探出头去,正好看到莫芊桃那张疲惫不堪的脸,不知道她是认出了马车,还是夏淳沣。冷光一怔,随即有气无力的追了上来,她一个弱女子,怎么会跑得过马车,一眨眼便被绊倒了。

    “是芊桃。”莞姚从马车内钻出来,用力摇晃夏淳沣的手臂。

    夏淳沣一个惊诧急忙调转马车头,看到她娇小的身子匍匐在地面上慢慢爬起来,夏淳沣难以掩饰内心焦虑得心情,直接跳下马车,开始上下打量她,她身上似乎完好无损,没有半点伤痕,夏淳沣不禁有些质疑,“你,是人是鬼?”

    莫芊桃瞪了他一眼,一把抓住他的手,往自己脸上贴去,“你摸摸。”

    指腹摩挲着她细嫩的肌肤,好似绸缎一般的触感,让他有片刻失神,未等他缓和过来,莫芊桃便对他一顿臭骂,“你为何要估计装看不见我的?我要回不来了,你是不是就少了个累赘。”说着便用小拳头袭击夏淳沣胸口。

    夏淳沣一把将她抓住,语气里充满了溺宠,“力气还蛮大的,看来没有吃亏。”

    “你!”莫芊桃想到自己抹黑从县城走回来,一路上受了不少惊吓,如今他还要对自己说风凉话,她霎时克制不住委屈的情绪,眼里哗啦啦的落下来。

    夏淳沣见状,下意识的将她搂在怀中安抚,换作平时莫芊桃指不准会想着办法揩他油,可眼下她是真的伤心难过的。

    被当成透明人的莞姚,看着两人来回拥抱推搡,不知该不该提醒他们还有旁人在。

    “我又饿又困,腿都要断了,你还取笑我。”莫芊桃擦干眼泪,一把将夏淳沣推开,她自己惯性的往后一仰,差点又被绊倒,夏淳沣演技手快将她接住,“怎么回事,你可快与我说说。”

    “更深露重,回去再说吧。”莞姚禁不住提醒一句。

    想到还有帮人在,夏淳沣将被电击一样,一把将莫芊桃推开,身子一歪,她便栽倒在地,待他心虚准备去扶一把时,莫芊桃恨不得指着他鼻子骂娘。

    显然对他事后的补救毫不领情。

    回到马车上,夏淳沣将自己的身上的外袍脱给了她,以免她受了湿气生病,她则是有气无力的靠车窗口,神情漠然。

    回到家后,莞姚一路跟着担惊受怕,也是累到不行,便没有留下,直接拐弯回自己家去了。

    夏莲枝一见两人回来,顿时送了口气,继而用怪异的眼光审视莫芊桃,转念又想到两人还没吃晚饭,便折回伙房准备热食物。

    莫芊桃回到屋内,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夏淳沣十分贴心的准备了热水给她泡脚,当她撩起裙摆时,夏淳沣才注意到她腿上有许多淤青和红肿,“为何会有这些伤?”他顾不得男女之别,抓起她的脚踝为她轻缓的按摩。

    莫芊桃也没有推迟,脸上有些愠怒,“我抹黑走回来,本就在路上吃了不少亏,后来又被你推了一把崴了脚。”

    闻言,夏淳沣沉默了,直到夏莲枝来敲门,唤两人吃饭,才打破沉闷的气氛。

    “桃儿,莞姚说你被绑架了,我这被弄得糊里糊涂的,到底怎么回事,你可有受伤?”夏莲枝一双凹陷的眼睛盯着她直看,生怕错漏了什么。

    她一连串的问话,让莫芊桃不知从何说起,夷由一阵,道,“腿受伤了。”

    夏莲枝也跟着踌躇了一会儿,接着问道,“你……可有被欺负?”

    莫芊桃许是饿晕了头,张嘴道:“欺负呀,怎么没被欺负……”话未说完,她察觉夏莲枝脸色不对劲,立刻又道,“奶娘您误会了,我只是腿受伤了,其实我没有被绑架,只是遇见故人,顺道开了个小玩笑,那个故人相公也认识的。”

    “是谁?”夏淳沣为她端了碗热汤,刚从厨房走出来。

    “吴穆赟。”莫芊桃不愿意当着夏莲枝的面,提及太多过往,便直接报了名字,夏淳沣立刻会意,也不再多问。

    可夏莲枝这关也不容易过,她怎会轻易相信莫芊桃只字片语,一双泛着精光的眼神,片刻不离的观察着莫芊桃,让她十分的不自在。

    “吴穆赟?可是男子?你已是妇人,他为何要与你开这般伤你名节的玩笑。”

    莫芊桃一门心思扑在吃饭上,对着难以解答的问题,干脆避而不谈,夏淳沣未免引起更深的误会,便帮着解释,“她口中的男人,亦是我的好友,他这个人就是喜欢开玩笑,不会有恶意,改日我会去拜访他,奶娘你莫要多想,桃儿是否有事,我作为她的相公怎能不知。”

    夏莲枝这才作罢,只是她心里一直对这事耿耿于怀,一有机会便想着从莫芊桃口中探出话来。

    夏莲枝本就瞧不上莫芊桃,加上又遇上这不明不白,损伤名节的事,另到她对莫芊桃越发不喜。

    吃完晚饭,莫芊桃摸着圆鼓鼓的肚皮,好似孕妇一般回了卧房。

    夏淳沣本打算下山后将床修好,结果接到莫芊桃不见的消息,他一着急上火,床也没时间修了,往凳子上一坐,他已经做好听故事的准备。

    莫芊桃坐下后,先是打饱嗝,之后暗示他为自己倒茶水,几经折腾,她终于在夏淳沣的期待下徐徐道来。

    *

    今日中午,她被强行带往食肆二楼后,吴穆赟清退了一干人等,房内徒留二人。

    “你想做什么?”莫芊桃站在窗口的位置,似乎随时准备跳下去自保的势头。至从见着他后,她一颗心由始至终都保持着警惕性。

    吴穆赟围着她慢悠悠的走了一圈,一双狐狸眼不住的上下打量她,“你以为我会对你如何?”

    莫芊桃假意放松,往凳子上一坐,笑道,“我以为你想邀我喝茶叙旧呢,你我往日无仇,近日无冤,你没有为难我的必要。”

    “说得好。”吴穆赟一拍扇子,撩起袍子坐到她对面的位置。“疆域广袤无垠,你我能再次相遇实属缘分,何不畅饮一杯呢。”

    喝!喝!喝!喝你个大头鬼呀,莫芊桃最讨厌的便是饮酒了。

    莫芊桃碎心中厌恶,可笑得一脸谄媚,“喝酒太老套了,我们换个新玩法,怎么样?”

    “你有何建议?我乐意奉陪。”吴穆赟摆出一副兴致盎然的神情。

    “我们玩词语接龙吧,输的人脱一件衣服,直到脱光为止。”莫芊桃心里不停的打着算盘,若是吴穆赟输了个精光,她便可以从二楼跳下去,到时吴穆赟就算想追,也是有心无力。

    吴穆赟有片刻愕然,他怀疑是否听错,“你方才可是说脱衣服?”

    莫芊桃肯定的点点头,继而挑衅的睇了他一眼,“怎样?你莫不是对自己没信心?”

    吴穆赟听完,依然觉得不可思议,他感觉新世纪的大门被开启,他对男女之间的相处模式,又有了新的看法。当下便决意抛弃自己儒雅的包袱,他架起二郎腿,准备和莫芊桃大干一场。

    莫芊桃手往桌上一拍,气势非凡,“白旄黄钺。”

    吴穆赟双唇未开,有些错愕,这才刚开头他便接不下去了。

    看来是小瞧了这个小妮子。

    眉头紧锁的思索一阵,眼看莫芊桃要拍板宣布他输了,他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赌徒心态作祟,吴穆赟一拍桌子,他就不信这个邪了,“再来。”

    虽然输了,可依然端着架子。脱下外袍的瞬间,他反倒像个在战场上流干鲜血的战士,浑身有股势不投降的气势。

    在守在门外的李俊儒,听着你这两人奇怪的对话,以及吴穆赟不断拔高的音量,心里暗暗吃惊,一项谦逊文雅的大人,居然有这般放得开的时候。

    “雨后春笋。”上一把莫芊桃赢了,故而开局的依然是她。

    吴穆赟犹犹豫豫的说了“笋头卯眼”四个字,莫芊桃差点被蒙骗,两人为此吵闹了一会儿,最终依然是吴穆赟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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