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公子――”

    “公伯小姐――”

    在尴尬的氛围里,沉默了好一会儿,两个人心照不宣,同时开了口。

    “公子先讲――”哲哲忙推诿,其实她也不晓得要说啥。

    “小姐先讲吧!”梁哲成不敢说太多,怕自己又结巴了。

    “当日,多些公子挺身而出,以命相护,”哲哲起身,很恭敬的行了礼,“让公子陷入生命危险,哲哲这边,很是不安。”

    “小姐言重了,”梁哲成也跟着起身行了礼,“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这哪里是公子应该做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哲哲搜肠刮肚,想着要怎么跟他解释,“公子身体本来就孱弱,更应该爱惜自己才对,为了我受这番苦楚,父母亲人皆担忧,我这厢也很是愧疚。”

    “可我想要护着你,也愿意护着你,”梁哲成红着脸,“小姐知道我的心意,你这么讲,就有些见外了。”

    “那个――”骤然说什么知道你的心意,这――这让人要怎么说下去啊,哲哲头疼了。

    要直说,当时乞巧节送的荷包,是我的丫鬟自作主张,收了你的簪子,是我把你认错了,以为这不过是一个感谢的回礼,并没有想太多?

    看着梁哲成一脸娇羞的模样,哲哲的舌头抵着牙关,愣是说不出来一句话。

    要怎么解释呦,这种神一样的曲折误解。

    “我听闻,梁相国跟二公子――”本来想说他们今日出去应酬去了。

    谁知道被梁哲成打断了,“我爹跟哥哥们说什么,你不用在意,总归我心里头愿意,我娘会帮忙劝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本来是想岔开话题的,结果好像又转到了不得了的地方。

    “我知道,公伯大人,也不是很愿意,但是我愿意等,”毕竟是赐了婚,延了三年,那便延三年吧,总归是心里头喜欢,别说等三年,五年都不成问题。

    没办法交流了,哲哲放弃了,这个梁哲成,已经喜欢自己到了痴迷的地步了吗?怎么三句话不离婚约啊,这可要怎么是好?要是告诉他,这是一场误会,他会不会当场发疯啊?

    哲哲心里头很没底,坐在椅子上,沉默了,半晌才端起来茶水,在鼻尖闻了闻,“茶好香啊。”

    “这是紫荆出的毛尖,你要喜欢,待会我让小厮包些给你的丫鬟,你好带回去,”梁哲成看她半晌不说话,还以为她是害羞了呢!

    想想自己今日也是胆大了,说了不少心底想说的话,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吓到人。这会子听她说茶香,立马就想着把所有的茶都送到她府里头去。

    “多些,”总算是转移话题了,哲哲心里头叹了口气,同他闲聊,“我方才听你喊了小哲哲一个假,假――什么?”

    “小假包,”梁哲成跟哲哲讲了梁哲哲小时候的趣事,因为梁哲哲小时候,是让梁秉文当男孩子养的,才五岁就跟着府里头的男孩子们一起训练。女孩子力气不大,经常是举不动兵器,天天抱着铁器在那里哭,于是府里头人就喊她小假包,假男子汉不说,还是个小哭包。

    “你要不同我讲,这三个字,我是猜不出来什么意思,”哲哲笑着摇头,小假包,叫我蒙的话,我肯定会想成一个假的小包包,还是斜挎包!

    “你当时没有受伤吧!”聊了一会儿梁哲哲小时候的趣事,梁哲成还是免不了担心的问候一番。

    虽然,家里头母亲也好,二哥也好,都同她讲了,说哲哲此番没有受伤,只是伤了两个丫鬟,府里头赶车的车夫没了。

    可他就是担心,没由来的,想听哲哲亲口告诉他,她没事。

    “我没事,”哲哲摇头,“只是李叔没了,阿婉跟阿如,也是这些日子才好些!”

    想到当时的情景,哲哲还是有些心惊肉跳,“那时候你受伤,血流不止,我是真的害怕了!”

    “这番事故,城里的告示并不可信,你应该离我远些的,这样对你好,也能让你家里人放心,”哲哲想到了幕后的黑手,也许可以借此,让梁哲成死心。

    “这次,同上次劫持你的人,是一伙的吗?”梁哲成问道。

    “不清楚,”哲哲摇头,“前的事我不记得了,可我知道,幕后的人,是同一个。”

    “梁公子,”哲哲把发髻中的梅花簪取了下来,一脸认真的看着他,“我惹到的人,不是简单的人物,你若同我纠缠不清,恐怕家人朋友也会因此受牵连,前头那些事,都是误会,这簪子你还是收着吧,往后遇到好的姑娘,再送给她吧,我这个人,不值当。”

    “可我只想送给你,”梁哲成没有去接那簪子,摇头一脸坚定,“这世上,别人值不值当我不清楚,可为了你,我做什么都是值当的。”

    “我们其实,也不是很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并不清楚,”哲哲咬牙,“两年前的事我是不记得了,可告示都说我同他国奸细有牵连,这次遇刺,就算是真撞上了,这世人也会说是我咎由自取。”

    “相国大人他们,不同意是对的,毕竟这个牵连,谁也说不清,”哲哲低头,“我当时失踪了三天,这三天什么事都可能发生,一个姑娘家,遇到这种事,家里头有权有势,还能压一压旁人的口舌,要是在寻常人家,怕早就自挂东南枝,以证清白了!”

    “我此生,姻缘一事,能不牵连旁人,还是不牵连的好,”这些话,都是真心话,哲哲心底里头,还是惦记回到原来的世界,原本的哲哲到底如何,她不清楚。寅巳也好,梁哲成也好,哲哲总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尽管师傅说,公伯哲哲的灵魂正在回到身体里,所有不能解释的情绪,都是原身自己的。

    可万一不是呢?

    万一这个身体里的灵魂,只有自己一个,这所有的心动,都是自己的想法呢?

    每每想到这里,哲哲都会难过。

    这么多万一,这么多喜欢,这么多牵挂,如果这里没有结果,带着这些记忆回到了21世纪,那该多难过?

    很多时候,她都不敢去想,不敢去念,每天醒来,都会告诉自己,开心点,你现在是公伯哲哲,不是苏晓晓,你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是公伯哲哲的。这一日一日下来,白日里,她都放纵自己,到了晚上,夜深人静,睡不着的时候,也会心虚难过。

    说到底,她开始妒忌原身了,妒忌她有人喜欢,哪怕是她深陷危险,却依旧有人心疼。

    可是,她也一向是有自知之明。

    既然现在自己做身体主宰,那能不惹太多情债,还是不惹的好。

    寅巳,师兄,她心里头知道,那就是真正的喜欢,勾着梁哲成不放,也不是做不到,用他的喜欢利用他,也不是不行,可哲哲就是不愿意。

    可能是自己本着对感情负责任的缘故,哲哲总想着,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既然知道心里头的答案,那就不应该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梁哲成是个好人,哲哲不想他牵扯太多,也不想亏欠他太多。

    “可我们已经有牵连了,”梁哲成固执起来,“我们是御赐姻缘,况且,我这个人也是如此,认定了就是认定了,断没有因为怕牵连,就退缩放弃。”

    “你就不怕这个御赐姻缘是个局?”哲哲心里头,依旧是怀疑皇室的人。

    “是局我也入了,为了你,什么都值得,”梁哲成拉着哲哲的手,一脸坚定。

    哲哲低头看着他的手,默默的抽了回来,这孩子,怎么这么犟呢,油盐不进吗?

    “你放心,这事,我二哥一直在调查,”梁哲成怕她还在担心,“我会护着你的,原本赐婚一事,皇上的意思,就是让相国府盯着,看是不是有什么人牵扯进来。”

    “嗯?”哲哲来了精神,什么意思,难道这个赐婚后头还有文章?

    “你这次遇刺,皇上召了我爹进宫详谈,有提到一些,”具体梁哲成也不知道,“大理寺这边,现在是我二哥在暗地里做调查,京兆尹的杜江,后头怕是有大人物。”

    “不过你放心,我爹跟我二哥,都是刀子嘴豆腐心,他们晓得我的脾气,”只要认定了,就不会轻易更改,“等到揪出幕后黑手,我们就成婚。”

    “这个――不急,”怎么突然就跳到了成婚上,哲哲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不是因为心动,是因为震惊加害怕。

    “你放心,我也知道,我这样子,怕不是你钟意的那种,不过,我可以学的,琴棋书画什么的,”梁哲成解释,“我身子是弱,但也不是弱不禁风,武功是练了一些,都是为了强身健体,还有大把时间,可以学些琴棋书画,以后也是能跟你说上话的。”

    “琴棋书法什么,”这个话题怎么越来越诡异,为什么会讲到培养上,小兄弟,我不是原本的那个才女,我刚才说的那些,也不是嫌弃你不懂琴棋书画,你不要想多了。

    我也没有养成的癖好。

    “要不我们先从朋友做起吧,”没办法了,感觉要用一用21世纪的好朋友大法,我们做朋友,那种,你很好,但是我们只能做朋友的那种朋友。

    “你说什么都好,”梁哲成点头,拿过哲哲手里的簪子,替她又簪了回去,“你戴这个,真的很好看。”

    “是吗?”哲哲摸了摸发鬓,笑了笑,转身喝茶去了。

    梁哲成今日精神的确是好,又跟哲哲讲了好一会儿话,全都是什么诗词歌赋的见解,哲哲也没听过,全程看他表述,等他停顿下来,才微笑点头,表示同意,或者摇头表示无奈。

    好在,他没有再提及些尴尬的话题。

    两人在院子里,一坐就是一上午,一直到了饭点,吴氏差人来请,哲哲才再次见到阿婉跟阿如,那一瞬间,真是有想流泪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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