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双用女汉子的口吻委婉提醒小可应该放开自己了;然而唯有杨娇那样的性格才更适合使用这种语气表达心声,如果换成“杨壮士”来要求对方松开手的话她的威势、神态和语气定然会使所有心存不轨的男人都对她望而却步,程双越是刻意掩饰住她的娇羞和怯意小可反而越是难以自持,他收紧了胳膊笑道:“就算抱着你翻过山又能怎么样?能累死吗!男人就算死也不能说累的!要不咱俩走着瞧,看看我是先累死呢还是先抱着你翻过山去?”

    “赶快放我下来!”程双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急道:“谁知道村里人什么时候赶上来,咱们赶快拾掇好可用之物逃走吧!”

    小可却稳如泰山的抱着程双原地转了一圈,他不急不徐的解释起自己并不急着开溜的原因:村民们大抵是不会追来的,他们的人数不过数十而已,这大晚上的贸然搜山如果不铺开队型则搜索面积太小而影响进度;村民们如果打算散开来搜山的话又会有人担心被他俩躲在暗处偷袭。

    虽然小可并没听说有村民被狼袭击过的案例,但是桃源谷的居民如此尊崇狼,晚间山林之间本就是狼的世界,他们定然不愿跟狼起任何冲突的;最重要的一点是:小可认为族长是个很理性的人,他想明白了上述问题之后定然不会强求村民进山来抓他俩。

    “你推测的头头是道,可是天亮以后难保他们不会再度进山啊,他们人多车多想要追踪咱们并不算难,那辆损坏的摩托总是藏不住的吧?他们发现咱们没了快速行进能力之后一天之内准能赶上咱们。”程双最后的话已经带着几分求恳的语气:“如果不趁今晚拉开距离进入大山深处的话我们还是会很被动。赶快放我下来好吗?别闹了!”

    小可哈哈一笑将程双放归地上说:“你当我愿意抱你吗?是你自己从车上蹦下来钻进我怀里的,如果不是我接得快你一准儿会摔个大腚蹲。”他了解程双的性格,玩笑开得大了她肯定会不再言语的,他不敢太过放肆只得改口说:“咱们要怎样才能和村里人拉开距离呢?把这辆车修好?你上警校时学的总不会是汽修专业吧程熊猫?”

    “我是警校挖掘机专业毕业的行了吧?”程双皱眉道:“那车子我才不会再进去呢,我宁可走上一夜,再不济被族人抓住杀掉也好过和那只断臂一同待在车里。”

    小可认真严肃的提醒道:“现今我最担心的不是那些追踪咱们的乡勇;而是那攻击车辆的狼。你瞧它那咬合力,恐怕只有北极熊才可堪一比,如果那只狼真能达到这样的攻击力,咱俩与其深入山腹还不如拒守这辆车,有个可依靠的障碍物总比四面受敌好吧?”

    程双却不以为然的回答说:“我当然知道咱们面临的最大威胁来自于山里的狼啊。可是咱们留在此处才是最危险的:如果一辆车就足以防守或是倚仗来当防御工势的话,车里的人为什么要弃车逃跑呢?恐怕是你低估了那只狼的杀伤力吧?”

    “这样还算低估它?我就差没形容它一口咬下整条大粗胳膊的咬合力直逼霸王龙了。那些人没固守在车里是人的问题,智商低、心理素质差见到危险就逃很正常啊。”小可说:“只有冷静的分析敌我优劣之势以后得出的判断才是明智可靠的,你想啊:攻击车辆的狼能有几条?丛林地带的这种郊狼不太可能成大群落生活的;它们又能有多重?估且算它有成年人的体重都是在夸大这种生活在中纬度地区的狼了。”

    “然而前风挡上的撞痕和车轮破损的情况又该怎么解释呢?这种程度的损伤是一两条几十斤重的狼能办到的吗?”程双问。

    小可回答说:“这世上总有些人比畜牲还笨的,说不定车子损坏只因为在一场交通事故中撞到或刮到了什么硬物而已,所以那些狼捡了个便宜才攻击到了他们?哈哈!如果那场景是因为被动物攻击才造成的,我想酿成这起惨剧的始作俑者至少要有和最强壮的北极熊一般的体型才能有这等实力,然而如今自然界生态资源如此匮乏,它们哪里会有足够优越的条件长得很大很强壮呢?”

    “我说不动你,但是我一定要离开这里。我才不想葬身狼腹呢,这种如同中头彩一般的死法太寒颤了,我是警察啊,我应该死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才对得起我的职业。”

    小可拗不过程双,他只好将散落在地的物品再度装回旅行包中准备出发。程双突然想到了狼怕明火这一弱点,在她的提醒之下小可从汽车后备箱里找出一只瓶子用皮管抽了油箱里的数升汽油,他用大刀从车里的布艺、皮革之上割下几片可燃物用以辅助汽油点火以防当真遇上狼的时候无以退敌之物。临行前他又从后备箱里翻出了一只和警棍一般长短的扳手,小可多事的问了程双一句:“那只断臂咱们用带上吗?我用扳手把它钳出来,以后通过死者的指纹方便你们查找受害人的身份。”

    程双说你喜欢那只胳膊的话尽管带上它吧,只不过咱们得各走各的,她气道:“等咱们翻过山去之后联系警方交由他们来处理遇袭现场好了,咱们事急从权拿走了车上这许多工具本就是在破坏现场……”

    “管他什么现场?刚刚不是你叫得挺欢要离开这里的吗?咱们这就出发喽!”准备停当之后小可抢着背起了准备齐整的旅行包、手执大砍刀和程双辨明方向继续西行。两人行出两公里之后程双离那车子远了些这才松弛下紧张的神经。两人停补充了些许食物和水,之后再次踏上翻山之行。这一夜他们经历了太多本不该发生的连环事件:从翻墙去偷窥夏家宗族大会、被围之后大打出手,到被围追堵截逃亡至此、而发现了越野车里那截断臂更使得他们变成了惊弓之鸟因而劳身却更更累心。

    小可向来习惯于从胡说八道中寻开心,然而闲侃了一会儿他竟然没了词,如果换成杨娇在场的话她定然会和小可互相骂得很热闹;而和程双这样过于斯文的姑娘闲聊时玩笑开得大了对方就装聋作哑,过于注意分寸又毫无提神醒脑的快感。如此这般翻过了一片以灌木为主的山头之后小可几乎已经走睡着了,此时已经到了后半夜人精神最为疲累的时段,他正在酝酿着一个喷嚏,然而一种不详的感觉却莫名涌上心头,小可顿时全无困意,他突然感觉到自己被几双眼睛盯上了,那种难以形容的感觉使得他的头皮发凉、两眉之间又麻又痒,这种感觉但凡走夜路的人都应该有过类似的感受,据某些不权威的部门分析说人有这种感觉是因为在大脑中位于眉心之后几厘米处的松果体能够感知到附近其它生物的电场因而预知到危险,这种现象可以并入到第六感当中去。

    程双也和小可一样很快响应到了这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她的注意力一直比小可集中得多,她虽然没怎么说话却始终双眼炯炯有神的观察着周遭的环境,当发现了危情之后她轻声在小可身边说:“有点不对头,好像有东西在跟着咱们!”

    小可尽量使自己的呼吸保持匀称以稳定情绪,他回答说:“不只是跟着这么简单,咱们的左右两侧也有些异动。赶快打起精神来!”

    不用小可提醒程双就非常精神。她能够保持高度清醒是因为她一直在憋着一泡尿,到了这危急当口上她顿时尿急起来,其实她早在偷窥宗族大会时就有了些许尿意,只不过这想法被不断发生的事情刺激了神经因而没能顾上多想,当离开那辆越野车之后两人保持着高速行进的状态前行了半个多小时,她因为紧张过度竟有些难以忍受,程双脸皮虽薄然而膀胱却同样并不算厚,再多忍得片刻下去恐怕非得小便失-禁不可。无奈之下她只得拉着小可的衣袖低声说:“唉!我……我……”

    “你什么你?别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好吗?跟尿急似的!”小可无心的说出这句话之后却见程双轻轻的点了点头,如果不是他眼神儿好恐怕都难以发现她在向自己确认他猜得没错。他瞬间明白了程双如此尴尬的苦处,于是小可改口说:“你别看我平日里胆子挺大似的,那都是好面子装的,现如今被这样错乱的环境惊吓到以后哥们我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真应了“吓尿了我!”那句话,程熊猫你别笑啊,要不咱们找个相对安全点的地方先解决了后顾之忧吧,憋死比被狼咬死还要难受是吧?”

    程双何尝不清楚小可是在为自己着想,她这次终于能够重重的点头表示对他提议的赞同。她笑道:“你怎么知道憋死比被狼咬死还难受?就像你被狼咬过似的!”

    两人虽然有了临时休整的打算,然而这空旷的山地中哪里去找什么相地安全的空间呢?他们既要照顾到对方的个人隐私而保持距离;又要为双方的安危着想而不能分散力量。所以只有在彼此来得及互相救援的距离以内方便才行。小可四处看附近山地的形势,很快他就注意到了位于近百米远之处的一块大石头,他心想以这块一人来高的大石头为依托虽然并不足以保障安全,然而有了它终究算是在背后多了一重屏障,因而可以在防卫与隐私之间寻求一个小平衡,他向程双说出了自己的建议,程双无奈之下只得答应了这唯一可行的方案。

    程双和小可几乎以一路冲刺的速度赶到了那块大石头所在的位置,小可戏言说自己憋得太久大概得尿上n分钟,所以他建议程双先行解决。程双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向那大石头迈出一步的同时不忘郑重警告小可说:“不许朝我这边偷看!”

    小可严肃的回答道:“我当然不会偷看啊;而是要正大光明的看。你别忘了在咱们周边的是多么危险、残暴的动物,你若不怕被袭击尽管去找个我看不见的地方吧。等你方便到一半时却被狼杀害了的话,你尸体的样子一定比被我现在偷瞧上几眼时要难看得多。”

    “好吧!”程双只得向现实妥协,她的声音越发低了下去:“你可以观察我周边的环境,可别没完没了的盯着我。”

    “你又不是在洗澡,我看你干嘛?”小可虽然这样说,然而他回答程双时还是咽了一口唾沫。现在不是调戏女孩儿的时候,他紧张的持刀警戒在距离大石头不到四米远的位置担负起了防卫工作直到程双解决了困挠之后低着头回到他的身边,程双乖巧的低声说:“该轮到你了。”

    小可这一夜间因为各种剧烈运动而流失了大量的体液,他原本并无尿意的;然而液体冲激地面所发出的声音激发了他的生理反应,他的反应当然不是憋得想去撸一管,强烈的听觉刺激使得他也想痛快的撒上一泼。小可把大刀交给程双说:“我的命可就掌握在你的手上了,你如果害羞而一直闭着眼睛的话,我方便到一半被狼咬死以后变成鬼一定会拉着你一块到狼肚子里为我陪葬的,你不会擅离职守害我吧程熊猫?”

    程双气道:“你如果不放心我的话可以就地解决啊,反正我是不会躲开的!”

    “算了,我就地解决才最不放心呢。”小可说笑间便向程双之前在大石下选择的位置走去……冷天里排完尿流失了部分热量之后人们通常都会敞快的打上一个哆嗦,小可打这个哆嗦的瞬间并没感到如何敞快;他的神经突然莫名的紧张了起来:他虽然处于下风向,然而这个平静的夜晚空气流动并不算强,些许逆风而来的怪味儿仍然刺激到他敏感的嗅觉,他细细辨别之下注意到上风向飘来的味道和那攻击车辆的毛发极其相似,小可心惊之下还没来得及系好裤子就焦急的退回原处去一把将程双也拉到了大石头之后。

    “你干吗?”程双正要发火却被小可用手掌堵住了嘴巴。他低声在她耳边说:“它们靠上来了!”程双闻言便不再反抗,她反而把自己想象成一张海报一样将身子紧贴在大石头之后,她不忘恼怒的拨开小可的手掌轻声说:“你不嫌脏我还嫌呢!”

    小可将头埋在她的耳边坏笑着回答说:“你那么大火气干嘛?我刚才方便时用的又不是这只手。”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做了个闻自己手掌的动作来证明这只手的干净程度。这个动作顿时令他心中一动:此时人肉的香味、紧张之后汗腺分泌的气息和尿液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强烈的吸引着野地里的肉食动物。小可猛的想到这一重点于是迅速的踢过几捧土将方便过后的残溺掩盖住,只不过他亡羊补牢的招数并不牢靠,以他超强的听力还是感知到周遭三个方向都有轻微触动地面的声音在渐渐靠近。

    程双将大刀交还到小可手上,小可握紧了那柄大刀并取出那只大扳手交给程双防身。他不会在这种时候犯矫情:那柄大刀是他俩最锋利的防身之物,如果为了保护程双而把大刀交给她的话,刀身太重她使用起来并不顺手,如此以来反而会使得他俩的实力都被弱化;而以小可的力量运起这柄三十多斤的大刀来却要比程双使动它轻松得多,程双使用起轻便的武器来灵活性会相对却会好出很多去。两人当此境遇只有不尊从那“女士优先”的一惯绅士套路来分配兵器才会以最优组合增强战斗力的总和。

    两人尽量放缓呼吸以降低自身发出的声音,他们甚至感觉自己已经能够听到对方心脏的跳动声了。小可侧耳倾听着却捉摸不定这些狼的数量和与他们相去的距离,犬类动物脚掌着地时发出的声音本就极轻,更何况这半夜出游的狼更不会像遛弯的狗一样悠闲漫步。等待着危险降临的过程是那样的煎熬。不一会儿小可突然睁大了双眼,他辨认出了在他们头顶的那大石头上出现了些微的异动,程双注意到小可表情的异样因而猜测到了大石头之上发生的变故,她紧张的抓紧了小可的右臂,考虑到他还要挥动大刀,她却又不得不松开了他的手臂。

    小可纵使很紧张却并不怎么害怕,他最担心的是程双的安全。他暗笑程双这样一名出色的警察竟然怕狼,她对付起任何凶徒都不会手软,小可还记得五个月以前在连山村老窑口那古老的洞穴里,为了对抗能够杀人的次声波她曾自封听觉于巨大心理压力之下在黑暗中挥刀砍伤了汪无伤,那时她玩起刀来手都不带抖一下的,在气势和战斗力方便她完全不输于杀人如麻的倭国后裔汪无伤。然而拿程双此时的表现来做比较,她面对上凶猛野兽之时战力和胆量竟然缩水到了这样的程度。

    小可感慨之下心说:“如果给这些狼都套上囚服的话程熊猫非但不会再害怕,说不定还会当先冲出去独自一人就把这些狼全给摁了呢。人啊,智商和战斗力总是随着你对手的实力变化而起伏不定,决定成败的因素不只有“神一样的对手”与“猪一样的队友”而已;“没披人皮的狼”也是主宰般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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