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刘剑南身上有伤,不宜淋雨,三人只得又抬着他返回屋中。

    经过最初的慌乱,张玄清已经镇定下来,听着耳边若有若无的琴声,他咂了咂嘴:“还别说,这琴声还挺好听的。”

    袁天罡在一旁哭笑不得,忽然心中微动:“道兄,你不是会雷法?雷乃天地正气,至刚至阳,雷法一出,群邪辟易。道兄何不用雷法祛除此地邪异?”

    呃……我会雷法吗?

    张玄清忽然想起之前自己确实用了次“雷法”,但那玩意只能听响儿,对人还有用,鬼嘛……没听说过有人用手枪捉鬼驱邪的。

    正想着怎么跟袁天罡解释,忽然李淳风道:“师父,师叔,你们看这房间里的家具,有多少年头了?”

    他不说两人还没注意,房间中的东西大都破损严重。药架、案几、火炉等等还算好的,药架旁的竹篓、地上的蒲团,都烂的几乎可以用腐朽来形容。

    唯有窗前那盏油灯,虽也造型古旧,但整体来说却是房间中最好的。

    忽然想到什么,张玄清面色变了变,猛地跑到药架前,抓起一味药材,放在口中尝了尝。

    “呸!呸!呸!”好好的一根天麻放到嘴里一嚼跟土渣子似的,他赶紧吐出。

    怪不得之前熬药的时候他感觉药味不对呢,这些药材至少放了五十年!

    把这种情况跟袁天罡、李淳风说了,两人不禁担心:“放了这么长时间,刘壮士吃下去不会有事吧?”

    张玄清也挠头,他哪知道有没有事,反正孙思邈没说过药材还有保质期,恩,应该没事……吧?

    这纯属就是自欺欺人了。

    以刘剑南现在的身体情况,稍微不小心,就有可能至死,根本受不了催吐。药物灌下去就只能听天由命,张玄清也只好这样安慰自己。

    在房间中转了一圈,没有其他发现,张玄清来到窗前,看着窗前案几上的油灯,若有所思。

    “此地这般古怪,最古怪的,还是这盏油灯……不如我们吹灭它试试?”袁天罡在他身后提议道。

    不等张玄清开口,李淳风已上前一步,鼓起腮帮子,猛地一吹:噗——灯火依旧,没有半分摇动。

    张玄清原本还有些担心,见此所有的担心都转为好奇,伸手欲摸。不料李淳风比他还快,一吹不灭,干脆伸出手去掐灯芯。

    袁天罡忽地感觉一阵心悸,眼底幽光闪过,顿时大惊:“淳风住手!”

    可依然慢了一步,李淳风的手已触碰到灯火。

    噗通……

    灯火未灭,李淳风直挺挺倒地,双目紧闭,脸色漆黑,看起来极为吓人。

    张玄清骇的一退:“怎么回事?”

    “稍后再说,还请道兄先看看淳风有碍无碍。”袁天罡脸色阴沉的吓人,双眼中幽光闪烁,如同鬼魅。

    张玄清心头一紧,答应一声,俯身蹲下,抓过李淳风的手腕,撑开他的眼皮,观望片刻,不由得头皮发麻:“淳风师侄这是精神极度损耗之症,如果再不治疗,恐怕难挨过今晚。可这里……”

    这里的药材都过期了!

    就算他有安神的方子,他也不敢用这里的药给李淳风服下。

    袁天罡也想到这点,急道:“还有没有其他方法?”

    张玄清略作沉吟:“有!”拿过药箱,取出里面银针,真气运行,以深刺之法,扎入李淳风头顶诸穴。

    待李淳风头部密密麻麻布满银针,他才擦擦额间细汗,回头道:“银针渡穴只能刺激淳风体内的元气,以他的本命元气吊着他的精神。这种办法治标不治本,更对他身体有损,时间长了,恐怕会落下病根。”

    袁天罡却松了一口气:“还有救就好,还有救就好……只要不死,比什么都强。”

    张玄清不禁惊疑:“这到底怎么回事?道兄发现了什么?淳风他……”

    “此事明天再说,道兄快快入定。”袁天罡打断道。

    说完,他立即在李淳风身边坐下,手放入怀中,顿了顿,又起身,走向刘剑南:“道兄过来搭把手,帮我把他跟淳风放在一起。”

    张玄清不明所以,袁天罡在搞什么?心存疑惑,脚下却也不慢,走过去一起抬担架。

    将刘剑南放在李淳风旁边,两人并排着,都昏迷不醒,且一个脸色比一个黑,命在旦夕的样子。

    在这之前刘剑南脸色只是白了点,也都是因为失血过多,可现在……

    不等张玄清细想,袁天罡再次提醒他静坐,自己也坐在李淳风、刘剑南的脑袋前面。

    紧接着,他从怀中摸索片刻,掏出一枚宝镜,放在李淳风、刘剑南脑袋之间。

    宝镜不过巴掌大小,通体银白,雕文刻镂,不知什么材料打造,但绝不会是铜。镜面光滑的像是玻璃,即便屋中光线暗淡,照出的镜像亦十分清晰。镜背则有两个不知是什么的大字,似篆非篆,似象非象,字体复杂的玄妙深奥。

    恍惚中,张玄清仿佛看到镜面射出两道白光,照在李淳风和刘剑南的眉心,两人脸色黑气慢慢退散。但一眨眼,白光又不见了,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顿时,张玄清精神一震,心跳不由慢了半拍:不知道为什么,他脑海里下意识浮现出“游仙镜”这三个字。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镜子的第一眼,张玄清心里面就升起这个念头。

    但接下来他又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两个镜子虽然十分相像,而且当初他看游仙镜也没看太清,可他心里却有一种感觉,类似于第六感:这绝对不是游仙镜。

    然而眼前这面镜子又给他带来一种特殊的情绪,似亲近、似贪婪、似占有,总之十分想要得到。

    这种情绪很熟悉,记得之前在见到钟馗的玉佩时……也曾有过!

    张玄清心里不由暗暗奇怪,他虽然有时候贪财了点,但还没有抢人东西的想法。但现在,面对袁天罡的宝镜,他竟然动了占为己有的念头。

    财宝动人心?

    不对,不是那么简单。

    就在他纠结的时候,外面雨势越来越大,入耳的琴声也越来越响,渐渐变得震耳欲聋,让他极为烦躁。

    贪婪、烦躁两种感觉交织,张玄清心底不知不觉生出一股暴虐,让他想破坏、想杀人……对,就是杀人。

    看着袁天罡的宝镜,他忽然想杀人越货!

    现在袁天罡已经坐在李淳风、刘剑南两人头前入定,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杀他简直易如反掌。

    可是……张玄清心中挣扎,猛地浑身一个激灵,蓦然惊醒:自己怎么会有这种念头?

    “古怪……入定……”

    想到袁天罡之前急迫的表情,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不敢怠慢,张玄清盘膝坐地,沉心静意,剔除杂念,使“一灵独耀”。

    冥冥杳杳,恍恍惚惚中,先天一炁如往常般浮现。

    似定非定,若有若无。

    但这其中,又仿佛比往常多了一点东西,丝丝缕缕,点点滴滴,随着张玄清入定而被慢慢剔除。

    ……

    第二天,阳光初现,张玄清从定中醒来,就见袁天罡正把镜子往怀里装,显然也刚醒,不禁问道:“道兄,昨晚究竟怎么回事?”

    袁天罡嘴角抽了抽:“道兄跟我来,出去再说。”到了外面,却依然不言,直往村外走。

    张玄清没有追问,直接被外面的场景惊住了:只见村子还是那个村子,街道陈旧,房屋破败,但处处极为干燥。

    可昨天晚上那么大雨,地面怎么可能没有泥水?

    跟着袁天罡走出村子,爬上山坡,张玄清满心疑惑终于得到解答。

    “道兄且看,此村子背临大山,坐北朝南,但房屋不正,略向西斜。‘斜’通‘邪’,若房门向东斜还好,有东方紫气镇压。可此地房门皆向西斜,西方白虎坐命,又有一条小河。若贫道所料不错,那河中当是死水,如此形成‘虎煞冲门’,本就是大凶之象。然而此村东北角更犯忌讳,看那里地面深陷,杂草丛生,煞气弥漫,当是一个乱葬岗。东北为震,震为雷,本该正气浩然,却弄得这般污祟,村中煞气更多一层。再看此村家家户户门前载桑,西南方又有一片桑林,应该是养蚕之用。但家宅十八法有云:前不栽桑,后不栽柳,院中不栽鬼拍手。‘桑’与‘丧’同音,宅前栽桑,丧事在前,再结合村外风水,这里完全就是一个‘九阴绝煞’的死地。都怪贫道入村之前忘了望气,害大家差点着了道!”袁天罡指着村子四周给张玄清解释道。

    按照袁天罡的说法,这里死气升腾,煞气密布,若用望气术观看,满村都被黑气笼罩,完全不是住活人的地方。昨晚大家看到的雨、听到的琴声,是被煞气入脑,不知不觉中产生的幻象。

    因为望气术施展极耗精神,而且昨天上午几人才在距离这里不远看到一个极好的福地,完全没想到在那福地不远,竟然又会出现这么一个死地。所以,昨晚进村的时候,袁天罡根本没用望气术看此地风水。直至李淳风用手去摸油灯,他忽然感觉一阵心悸,才运起望气术。一看之下,但见满屋子煞气浓稠的如若实质,跟黑水似的,尤以油灯处最为浓郁,差点没把他吓死。

    可这一切真的只是幻象那么简单吗?张玄清心中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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