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肉烤成了黑炭一样,也不知道熟了没有,老道手持短剑,把狼肉伸过来说:“呆狗。你吃一口。”

    我看着剑尖上挑着的一块黑乎乎的东西,闻着散发出来的焦糊味,没有任何食欲。我摇摇头,老道抡起短剑,把狼肉抛向远处的狼群。一只大狼扑在空中,准确地接住了狼肉。吧唧吧唧咽了下去。

    老道笑着说:“这狼真和猪一样,连自己同类的肉也吃。真他妈的是下贱胚子。”我小时在老家喂过猪,剩饭剩菜剩肉汤,倒进猪槽里。猪大口大口吞下去,从来也不考虑这肉是谁的肉。

    吃过了狼肉的大狼低吼一声,其余的狼慢慢地向我们逼近。叉台引技。

    老道站起身来。手握短剑,指着狼群喊道:“不要命的就上来,贫道送你们上西天。”

    豹子从火堆里抽出了两根燃烧的木棒,一根递给我,一根拿在自己手中,他对我说:“呆狗,把你二哥送进窑洞里,把住窑门,不要把狼放进去。”

    瞎子手中扣着两枚棋子,他说:“我自己能保护自己。不要呆狗管。”

    一只狼突然向着我们冲过来,我看到火光中它下颚的两颗长牙发出惨白的光芒。瞎子手中的一枚棋子飞出去,然而。那头狼却在火堆前调转方向,瞎子的棋子没有击中它。

    我知道,狼是在试探我们的虚实。

    老道左手捡起一根粗若儿臂的木棒,右手拿着短剑向下劈去,木棒被短剑切成了一节一节,就像蒸馒头的时候切面团一样。老道举着短剑喊道:“让爷爷见识一下,是你们的脖子硬,这是这根木棒硬。”

    狼群头对头凑在一起,好像是在商量什么,然后,狼群慢悠悠的走到距离我们只有七八丈远的地方,身体略微后蹲,后腿蓄满了力量,它们绿的眼睛望着我们,嘴里发出了低沉的咆哮声。我知道,狼群马上就要发起攻击了。

    我把瞎子拉到了砖窑里,然后自己手持一根燃烧的木棒,守在窑门口。豹子和老道尽管极为凶悍,但我们面对这群饿疯了的狼,仍然没有胜算。

    然而,就在这时候,奇迹发生了。

    远处响起了一声狼的嚎叫声,声音像金属一样穿透了浓浓的夜色,连砖窑边一棵柏树的叶片也在震颤。那只大狼发出了一声长长地回应,然后,狼群调转方向,突然一齐向着东方奔去。

    东方,一缕曙光正在升起,远处的天际被染成了鱼肚白。

    我们在窑洞里等到天色大亮,远处的道路上有了赶着牛车给地里送粪的庄户人,还有肩膀后背着粪笼的拾粪老汉。远处还走来了一个货郎,他肩膀上的担子像鱼儿一样上下跳跃。货郎高声唱着秦腔,高亢的声音像一群鸽子一样直冲云霄,在早晨的第一缕阳光中翩翩飞舞。

    狼群肯定离开了这里,我们向东走到黄河岸边,然后沿着黄河向北走去。太阳照在浑浊的河水上,河水像鱼鳞一样层层闪烁。风从远处畅通无阻地吹过来,让人感到阵阵寒意。又高又远的天空中,一群大雁飞过我们头顶,声音像摔碎的瓦片一样落在河面上。

    我们向北走了一里多地,走到了一片草滩上,萋萋荒草在寒风中抖动,发出尖细的声音,像压死了一窝老鼠仔。我们正走着,瞎子突然停住了脚步,他说:“有情况。”

    我问:“什么情况?”

    瞎子说:“风中有血腥味。”

    老道迎风而立,我和豹子也向风吹来的方向望去,然而只看到毯子一样的荒草。

    老道向四周望了望,看到四周连棵树木也米有,他对我说:“呆狗,你站好。”

    我点点头。

    老道飞身而起,像只张开翅膀的鹞子一样,轻轻地落在了我的肩头上,他手搭凉棚向西北方面望去,突然说:“草堆里有人。”

    老道从我的肩膀上跳下来,向前跑去,我和豹子紧紧地跟在后面。我们跑出了半里地,果然看到了一大片倒伏的荒草,荒草中,有几滩血迹,还有沾着血迹的骨头架子。细细的沙土地上,有杂乱的爪印。

    豹子看了看爪印说:“这是狼的爪印。”

    老道说:“我明白了,凌晨时分,狼群突然离开我们,向东面跑去,原来是发现了新的猎物。”

    我在地上查找,突然发现了一件蓝色棉衣,团成一团,被风吹到了沙窝里。豹子也从地上看到了一把雪亮的刀子,而老道则用棍子扒拉来那些散乱的骨头。

    老道说:“狼吃的是人。”

    豹子说:“这个人还会点功夫。”

    豹子刚刚说完,突然又说:“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他从草堆里又捡起了一杆长矛。

    老道很纳闷:“两个人,深更半夜的,来到河边干什么?他们定是吃搁念的。”

    我摊开那件蓝色棉衣,手伸进了口袋里,突然摸到了什么东西,拿出来,是一封信。信封上写着:“李仁堂李大掌柜亲启”,信封的接口处涂着蜡油,上面盖着印章“江北汝槐”。

    我把这封信交给了老道和豹子,豹子看了看,摇摇头。老道看了看,说:“这是老杆子写的一封信。”

    我和豹子都感到很奇怪,老杆子和江北汝槐又有什么关系?

    老道解释说:“这些年,你们在山西打鬼子,不知道江湖上的事情。日本人来之前,有江湖;日本人来了,还有江湖;日本人走了,照样有江湖。江湖从来就不会消失。这些年来,总舵主已经成了江湖上的总瓢把子,它不仅仅是江相派的总舵主,他还是北方江湖八大门的总舵主。总舵主人品极佳,救人危难,豪气干云,所以大家都服他。”

    我问:“我听那伙劫匪说,总舵主手上有一件什么信物,他们想得到。”

    老道说:“当年,乾隆南下时,曾把一把黄金锁交给了北方江湖总舵主,有了这把黄金锁,就可以号令北方江湖各大门派。总舵主死后,就把这把黄金锁交给下一任总舵主。这几百年来,总舵主都人品端庄,所以没有出过什么大事。只是……”

    我问:“只是什么?”

    老道说:“嘉庆年间,有歹人觊觎总舵主职位,偷走了黄金锁,引起江湖大乱。后来,一名少年豪杰横空出世,从歹人手中夺取了黄金锁,重整江湖。”

    豹子问:“你说的莫不是白莲教黄天圣人?”

    老道说:“正是他。淤泥源自混沌启,白莲一现盛世举。黄天圣人位居总舵主后,率领山西、湖北、四川数万教众,反清复明,光复大汉,与朝廷作战十余载,后失败,隐居于东方普陀山中,削发为僧。总舵主传给了俗世人。此后,为了避免因为官府注意,总舵主职位一直在秘密相传。日本投降前两年,刚刚传至这位新任舵主。”

    我感到很好奇,老道怎么会知道这么多,这些江湖往事,我此前闻所未闻。我问:“你和总舵主熟悉?”

    老道说:“岂止熟悉,我们是结拜弟兄。”

    这个老道神秘莫测,身怀绝技,我想继续问问他和总舵主的事情,瞎子突然问道:“上次你说到我师伯被奸人所害,是怎么回事?”

    老道说:“说来话长……”

    豹子打断老道的话说:“既然江北汝槐是老杆子,那就快看这封信写的是什么,说不定会对总舵主不利。”

    老道说:“说得对。老杆子名叫郭汝槐,江湖人称江北汝槐,是北方劫匪首领,手段极为阴险毒辣。此次,老杆子想抢夺总舵主之位,费尽心机,一路跟踪,只要夺得黄金锁,就会是总舵主。啊呀,怕只怕会对总舵主不利。”

    老道撕开信封,从里面拿出了一张黄色的纸张。我凑过去,看到上面写着:“江湖十万火急,月圆之夜会猎于普救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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