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认,鸣琴有着比鸣棋还的一双眼睛,也是几个世子当中最像大公主的。如今看来,连性格也是出奇的相像。

    鸣琴先从他的座位上站起,他过地面砖,踏过那最大的花朵,“女差干什么还不去准备母亲都已经答应了呢!”

    无忧微微抬头,看向一直没有出声的大公主。

    得到一个微不可见的,点头动作。

    无忧行了礼下去准备。

    这样的安排,不知道是好是坏。但她已经无心顾及自己,满脑子都转的是鸣棋的身影。昨夜,她做了不好的梦,醒来时,浑身上下出了许多冷汗。今天一直想着办法要去见鸣棋。

    很明显,新的麻烦出现了,她被鸣琴指派了新事情。

    回去稍稍准备了些要给大公主带上的东西再次回到书室。

    正好看到刚刚从书室中退出来的弥姑姑。原来大公主昨夜并未睡好,现时先小眯上一会儿。

    其实,从台阶上一上来,无忧就已经感觉到了弥姑姑眼眸中散发着诡异的理解之光。那种目光看过来的感觉,就像是她早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在这种特定的时刻,弥姑姑这样的目光,让人无力抗拒的相信,她从来就能洞悉一切。随着她的脚步退下高阶,弥姑姑仰头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大概是在推算着时辰,然后转过头来看向无忧,“昨夜,大公主是真的没有睡好,大概会小睡上些时,女差现在就去办要办的事情吧!应该不会耽误什么。”

    转机就这样轻易的来临。

    无忧没有像往日做事一样干脆,而是变得踟蹰,因为她有点看不清弥姑姑背后的真正用意,是试探,还是拉拢?

    弥姑姑回看着她,“这一次,我帮的不是你,而是合周公子。”

    曾经有几次,弥姑姑也帮助过她。那时,她也像现在这样走投无路,也像这样愿望激烈,然后她想着,弥姑姑一定会在之后向她索要什么,那或许是她无法承受的负担。因为,从她接受她的帮助,那一刻起就,如同饮鸩止渴。可之后什么都没有。

    但那个“一直”让她惊悚至今。

    无忧呆呆的没有动作,她没有问出什么,也没有接下来进一步的动作。

    弥姑姑却已经不再打算对此多做表态,她转过身,又重新向着书室的方向去了。

    无忧想到了什么,马上转身,向那个佛堂跑去。跑到一半,她的脚步停了下来。到底该不该这样直接跑去那里,她也不确定了。

    现在,也许有很多人注视着她的动作。

    在她头顶的苍翠树荫中,忽然飘落一片树叶。砸在头上的重量,有着难以言喻的提醒作用,她太过着急,也太过慌张了,然后,那片树叶又从她的头顶飘落到地面,她从那些错综复杂的纹路上,发现了些什么!状似不经意的拾起,竟然找到合周留在上面的口信,意思很简单,是要借这个合府上下都在午睡的安静时刻,做出鸣棋醉酒乘轿安然回府的样子来。无忧将那几个断断续续的字连接起来,又重新整理清楚后,得出了这样的消息。心上简直欢呼起来,真的是太棒了,这意味着鸣棋应该是脱离了生命

    危险,只是身体还很虚弱。

    她将那片树叶握在手心,揉得粉碎之后,散在风中,忍住内心的紧张,尽量让脚步显得,不那么疯狂,但其实,还是一步并作两步的,走向了王府大门。

    看时,鸣棋的轿子正要抬进府门来,门人过去打千儿,无忧就在那时恰到好处的出现,笑对帘内说,“世子可是回来呢!大公主殿下一直忧着世子旅途乏累,还说让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一句话也不要让世子讲呢!”如此打趣一番,向着那打千儿的门上人看了一眼,轻笑一下,闪身让到一边。门上人听到如此说法,自然是知趣儿的都随了无忧的动作,再不敢发出一个声音,老老实实的退在一边,看着那轿子进了府中。

    合周这个时间点果然选的精致。大公主殿下从来睡得不好,只要有些困意时,阖府上下都是行动谨慎,少在外面行走。

    所以这些轿夫的脚步轻如狸猫,大概是因为不能忘记,三年前,午睡不佳的大公主杀了两个给厨上抬青菜的婢子泄愤的事。那件事对无忧来说遥远,如同传说。可每一个进入大公主府的外人都会谨记它犹如昨日。

    轿帘之内一直是安安静静的,没有回应。他觉得,眼前的一切应该是被他猜中了。但是被风微微鼓起的轿帘和那之后看不清的究竟,又开始让他稍稍犹豫,他低下头,还想将刚才的话继续说下去……又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说辞。

    轿帘之内的反应,仍只是漫进时光中的安静。永无止境的安静。

    可当鸣琴下一瞬出现在无忧面前时,她觉得,她找到了之前一切那么顺利的原因了。

    鸣琴却在这时,忽然看向无忧一本正经道,“女差你的脸怎么了?”他故意将那声音做得惊恐,就像无忧已经陷入某种危险不可控的境地。

    她算计着,据说是打着哈欠从书室离开的鸣琴,应该不会这么快折返回来。

    鸣琴身上不成熟的朝气,已经让他的贪欲变得蠢蠢欲动。他又向前进了一步,手指有些颤抖的伸在空中,是要挑开那轿帘。

    鸣琴走过来时无忧强装着镇定。稳稳的立在轿帘之侧。却无比清晰地感受着那个脚步每次落下的重量。

    静默了一会儿,他又开动了脚步,说明,他刚刚的犹豫到此为止了。

    少了必然的打扰,本应舒心很多,但无忧却第一次体会到,通向鸣琴棋卧室的路是如此冗长。就像是她与他们一起被囚禁在这永无止境的路途之中了。

    “琴儿该出去接兄长的。可母亲刚叫了琴儿……”鸣琴前倾身子行礼,眼睛却是极别扭的使劲抬着,很明显,他在毫不避讳的看轿帘内的反应。

    鸣琴在距离她五六步远的地方停住脚步,偏着头向那轿帘之后打量着。

    无忧关于鸣琴找不到合适言辞的猜测,极有可能是真的,因为他现在比只怀有惊恐的无忧,远远多出很多贪婪的期待。

    是以,他们一行几人,却连个杂音都没有发出,也是王府里司空见惯了的事。

    无忧在想,还要不要故技重演,用大公主心疼鸣棋的打趣,解释现在鸣棋的安静,可想出这个念头的下一瞬,已经觉得荒诞如同自曝机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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