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棋嗅了嗅那酒,“公子视我如眼中钉。这酒中该有鹤顶红吧!”

    合周抿唇一笑,“伤心失意的时候就该来听世子的嘲讽的,这样就会在本来的痛楚上,重新插上一万把刀,取代原来的疼痛。”然后他一连干了几杯。等鸣棋再去摇那酒壶时,里面已经没有了动静。

    鸣棋不满道,“看看公子的待客之道,这怎么能说,是请我喝酒呢?是我来看你喝酒啊!虽然,酒也不怎么样,但是你的待客之道,真的更不怎么样。”

    合周有些摇晃的,在树后的阴影下面,另外取出一壶酒来,“本来不想喝醉的,可是世子的唇枪舌剑,也没那么好使,看来是不得不醉了。醉了的话,就能忘记一切了吧!那首诗,应该写成人生常醉,水常东啊。”

    鸣棋思索着合周来找他的真正目的,“看公子这个样子,难道是去见了无忧?然后被拒绝了么?”

    合周似乎是有些醉的朦胧了,抬头笑看着鸣棋,“去见了,也威胁她了,可她真是不怎么害怕,本来是偌大一个威胁的,转眼就变成了一个零落。”

    鸣棋再给自己斟了杯酒,“被喜欢的女子拒绝的事情,该放在心底的,怎么能向一个情敌吐露呢?这会让我无比受用的。”

    合周切了一声,“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世子来着,什么都拥有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样的?上天入地,寻之遍,也没有几个人能成为对手的感觉又是什么样的?可世子怎么没有问呢!无忧手中的东西。”

    鸣棋扬起脖子将酒灌入口中,“公子不一直在说吗?这就是什么都拥有,也没有对手造成的结果,你若一定是要问,我觉得我应该属于天生骄傲系列。我从来都不会巧取豪夺。对我的女人更是。”

    此时的合周,全身上下已经喝的软趴趴的,他听到鸣棋的回答,想要抬起头来,可却似乎已经辨别不出声音的来向,将头仰向天空,“我是绝对不会服输的,绝对。”

    鸣棋再给自己倒了杯酒,抬起有些看热闹的目光,“你这样精疲力尽,做无益之事,又是何苦来哉?不过公子就不要装了,只是几杯酒,怎么能醉到这种程度?公子不是想把我灌醉吗?我一直忘了告诉公子,千杯不醉这事儿,也是我与生俱来的高贵品质。”

    合周坐在那里狠狠的拍着石桌,“会耍奸计也能算作是高贵品质吗?会投胎才是。世子除了投对了胎,还做对了什么?留下我这个敌人就已经是大错特错了。”

    鸣棋再看他一眼,“这台词听起来像是真的醉了呢!”然后目光望向假山投下来的阴影,“聪明人的日子怎么能安安生生的过呢!不胜厌烦世间的愚蠢,也更讨厌自己的看开,公子的日子想来会很累。但是至少是在今夜,公子明知道的,还会有一个人比公子更累,经过我们的折腾,明日里,把手蔡单志院子的守卫,会雷打不动紧紧守卫的。看看今天月色不错,他也许不想等天亮了,这就要过来了呢!”

    合周果然在下一瞬变得清醒,“要骗世子真的太难了,我只是想不到,世子真会将弥姑姑收买的这么好,故意让她

    来送药,吓唬无忧,也借用弥姑姑的手,在里面放好那些棋子,做足寓意给太子看。算是为太子操碎了心。”

    鸣棋饶有情趣儿地继续给自己斟酒,“你说的是收买弥姑姑吗?这世上恐怕无有那样的办法,她能走到今天的高位,是把自己所有退路都断给母亲看,才得到的,恐怕再没有人能抓到她的把柄。不过唯有一点,对母亲好的事她都会做。”

    说完,鸣棋回望了一眼,隐隐约约还算是在目力范围之中蔡单志的院子,“以前还倒是要过处处给太子使绊子的日子,但你看这世事变得如此迅速,现在我们就这样相约在月下,只盼着能给他添上一把力气,让他能得偿所愿见见那位将军。”

    那时正有一团黑影,迅速的从地面移到墙头上,鸣棋只捕捉到一丝,就已经确定是太子造访,他幽幽的看向合周,“现在我就这么干巴巴的出去,只能勉勉强强将他们引出个十来步。他们今天见我的次数有些太多了。我平时可不这么缠人的,不知道过了今夜是不是会在帝都中传为美谈?”

    合周用手中的杯盏翻过来,不见里面没有一滴酒流出来,笑了一下,“这已经很便宜他了,以他的功夫,那十步上的距离,就已经能够他摸进院中一探究竟了。”

    鸣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太快太容易,总是会让人不那么喜欢。我们的太子殿下好像是喜欢多碰些钉子,才得意的人。所以,我们还要再喝上一壶才是。”

    然后,她伸出手来比划了一下月亮的方向,心中似乎还满无限情怀,这也与无忧平时看到的她完全不同。

    无忧忽然就觉得自己琢磨出了她的意思,可再怎么样,那些话也应该由弥姑姑来说。

    终而,无忧也抬起头看了一眼,今夜的月亮,似乎是格外的亮,可也是残缺不全的,而月亮这样的弧度似乎也让弥姑姑很是满意。因为一切都这样完美地印证了她的话。

    无忧虽然知道她此行的目的,却不知道她接下来会如何开那个头,是以听到此处也只是不置可否的垂下头,没事找事地轻轻挽起,有些给花枝刮得凌乱的袖面,对她这不阴不阳的提法略有些回避。

    无忧知道鸣琴一定会将事情告诉给弥姑姑,却不知道弥姑姑反应的更快。这么及时,准确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纵然彼此都是心照不宣,还是依照原来的样子行个礼也寒暄了几句,才转到正题上。无忧以为,接下来都会是径情直遂,没想到弥姑姑那个正题却还是婉转依然,“不知女差有没有听说过?我们所看到的月色中,就有前世我们的样子。是以,在我仰头之时甚少看到满月,看来,这前世真的不怎么圆满。”

    弥姑姑那厢却已经噗嗤笑得出来。

    “今夜的月色真是让人觉得恍如隔世,无忧可还会记得?我与无忧初见,就已经告诉无忧一个秘密。”

    *****

    其实,弥姑姑其人,每天都在微笑,但那微笑也从来都是低含,却从来不会扩大,更鲜有时候扩大到这种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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