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西门氏在场她总是第一个发言一说就是一大堆有的有用有的没用你要自己分辨清楚。
    西门氏没读过书大字不识得一个可对本职工作却是行家里手而且很是热衷于此手下的不论是船工还是匠人或者是军兵对她都是俯首帖耳。
    这样的人在义军中比较常见不学而有术属于很有天赋的一类人只不过她是个女人就显得极为特异了起来。
    厅中的男人们不管有什么想法说话做事时都要让她三分。
    听她唠唠叨叨的说完大家就都乐呵呵的看向宇文士及。
    宇文士及根正苗红是正经的关西门阀中人上数个几十年那就是皇族到了前隋的时候这位还是驸马来的。
    父母兄弟都是鼎鼎大名和在座的这些河北人山东人俨然处于两个世界如今即便在一处共事长年累月形成的隔阂让这些人对宇文士及都不很感冒。
    前隋时关西人统有天下对山东人和河北人不好大业年间的徭役征募让河北人和山东人吃尽了苦头他们最终反抗的其实也正是关西人的暴政。
    现在大家重又坐在了一处为大唐效力齐心协力先就不用想了宇文士及若不拿出点手段来不然他一个外贬出京的门下侍郎在东莱郡的地面上再栽个大跟头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宇文士及迎着这些莫测的目光定了定神道:“西门郎中这些日子辛苦了说的话也很有道理。”
    跟这些人相处了些日子宇文士及也很难再拿出世族弟子的做派说话直接了很多不再将之乎者也的挂在嘴边。
    这一次将人都召到一处也不过是因为年初了一个冬天过去各人的来历和性情都了解的差不多了总归要统合一下人心。
    唐典修订完成的消息在昨日已传至东莱其实各种举措在年初的时候便在山东各郡陆续施行。
    作为外贬之臣他的消息要比旁人灵通许多对于唐典的认知也要深刻的多因为去年他还在门下侍郎任上的时候唐典便在修订之中。
    在对唐典的认识上面厅中这些土包子加起来也不如他一个。
    所以说他知道今年可不轻省在座的这些人若还像去年一样各干各的很容易出毛病。
    去年年末朝廷划分天下各道山东道督查使今年即将上任。
    这个职位是新设的地方高官对各道郡县有督查之责很像行台尚书却又有所不同。
    宇文士及得到的消息是督查使**各道刑案典察各郡官吏阕失凡各道施政皆可奏闻朝中。
    对于各郡官吏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头上多了个婆婆不说还是那种专挑毛病的婆婆。
    和前朝的巡使很是相像只不过是常驻于各道而不是偶尔巡查往来。
    优点好像也不是没有各郡施政得当的话经过督查使之口很容易便会上达于朝中按照宇文士及的想法吏部这下好像轻省了不少。
    可轻省也就意味着权力少了许多吏部考功是吏部最重要的一个权责有了督查使也不知吏部那些人是高兴还是沮丧。
    督查使的确切职能远在东莱的宇文士及还不能准确把握据闻是属于御史台辖下那样的话不管怎么说都没有参政之权属于言官之列。
    宇文士及猜测是有鉴于大业末年官员横行不法战乱之后人心涣散官吏自行其是不理朝廷诏令者多这才有了督查使的职位。
    而且之后还要进行官考科举等督查使会在其中行使权责地方官员们若是不当回事很可能会被当做典范揪出来示众就像高慎一样。
    “咱们来到东莱就任为的什么诸位想过没有?”宇文士及看着几个人问了一句。
    王雄诞大咧咧的道:“不管旁的人怎么样俺到东莱只管剿匪其实也没什么事做这边靠海本来还以为会有些打鱼的不好管束才需俺来当这个郡尉。
    没想到来到这边一看他娘的别说打鱼的种地的都少整日里就是陪着郡守闲晃俺当初还以为能和张须陀那般威风呢。”
    听到张须陀的名字苗海潮本能的缩了缩脖子。
    张须陀死了十几年了可在山东威名犹在尤其是对于那些从山东义军起家的人们来说提起张须陀来大家是又怕又敬当年他们赌咒发誓的时候都说要是有背誓言就让自己出门碰到张须陀云云。
    苏定方则很赞同的点头附和他们来到东莱后确实有点失落东莱人少不是什么施展武功的地方。
    像他们这种统领过大兵的人有点不适应觉得和发配差不多于是他们瞅着宇文士及的眼神便有点奇怪。
    这位朝中高官可不就是被发配到东莱的吗?
    苗海潮见其他几位都说了话他也不能闲着再者听到张须陀的名字让他有点不舒适于是开口岔开话题道:“郡守出身高门见识肯定比咱们都强。
    而且识文断字是有学问在身的人那以郡守之见咱们要做些什么又能做些什么呢?
    也不怕大家伙笑话俺这个别驾是捡来的治理地方俺不很懂倒是怎么招抚匪伙俺还有些心得毕竟咱们以前就是干这个的嘛。”
    听他这么一说几个歪瓜裂枣嘿嘿的都笑了起来王雄诞就点着头道:“苗大哥这话说的实在寨子里的人想的什么确实没有比咱们更清楚的了。”
    西门氏则训斥他们“瞧瞧你们几个一个个贼头贼脑的咱们现在也是官府中人了不能再这么肆无忌惮的瞎说没的让郡守兄弟笑话。”
    大厅中一下热闹了起来苏定方甚至提议不如弄几坛酒过来喝上几杯才好说话不是?
    这也正是宇文士及不愿意一个个单独跟他们说话的原因所在没一个着调的你跟他们说了什么他们掉头找其他人喝酒的时候就把你给卖了还不如大家聚在一起敞开了说以免枉做小人。
    在心里自怨自艾了一阵觉着自己实在倒霉竟然碰上这么几个货在一起共事可见几个人兴致颇高便也从善如流的让人摆上了酒席边吃边聊。
    酒过数巡几个匪类像往常一样开始大赞山东的酒好然后就说起了他们各自在军中时的丰功伟绩。
    某年某月天气怎么样自己带人出去砍了多少脑袋回来好在还都有点谱记得自己已经是大唐的人了没提主公怎样怎样。
    宇文士及只能旁观他的出身来历和这些人大相径庭没什么共同话题不说过往也很不堪吹牛都带着心虚那种就更不会轻易开口。
    倒是苗海潮和西门氏懂得捧场见冷落了太守兄弟便纷纷问起了世族高门的生活想让宇文士及融入这个大家庭的意味很明显。
    其实还是义军时那一套大家既然在一个锅里搅勺子那以后就都是过命的兄弟要分清楚里外就算不能两肋插刀也起码不能跟自家兄弟过不去。
    小圈子的意识已经融入到了他们的骨子里聚在身边的人稍微少点他们就觉着不很安全。
    宇文士及无可无不可的跟他们说着话心里则转着是不是跟朝中的友人通个信把这些家伙都换掉的念头。
    这个想法在年前就已经有了只不过情形并没有坏到那个地步他自己也还是“戴罪之身”能不折腾就不折腾不然的话没换掉人不说却让自己显得过于无能那可就得不尝试了。
    交杯换盏间气氛愈加融洽哥哥贤弟之类的称呼满场乱飞若是天下郡县都是这般景象那可极为糟糕。
    其实在座的人不管怎么说都还是很是羡慕宇文士及的家世的门阀世族的影响力依旧是官场上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出身草莽的人们在抵触的同时也在努力的想要融入其中富贵两个字其实就是门阀的代名词。
    别看王雄诞苏定方两个言语间总是不很恭敬实际上呢他们自来到东莱之后从不会轻易真正去招惹宇文士及。
    宇文氏那样的参天大树足以让他们望而生畏
    瞅着空宇文士及又转回了原来的话题“诸位不管来历如何都是有才能的人今日诸位与我一道来东莱偏远之地任职诸位是不是都觉着有些大材小用了?
    不管诸位怎么想反正俺一个门下侍郎常在帝侧的人被贬于此这心里是憋着一口气的。”
    宇文士及酒量还成此时只不过是借着酒劲跟几个人说几句“心里话”。
    众人纷纷点头这话确实说到他们心坎里面去了何止是大材小用简直就是把珍珠当做了石头嘛。
    嗯不得不说这几位还都挺自信的。
    得了回应宇文士及再接再厉“俺离京之时至尊只跟俺提了一件事说只要把这件事做好了那便是大功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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