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俨的父亲是前隋河南讨捕大使光禄大夫裴仁基。
    裴仁基先降李密再降王世充前些年因谋逆被王世充所杀当时裴行俨在外领兵得知消息后遂率军投窦建德。
    从河南投窦建德的人太多了裴仁基只能算是其中一个因其骁勇善战窦建德让其随自己领兵攻幽州立功不小遂晋兵部侍郎。
    今次奉传国玉玺出使长安是受了裴矩的举荐。
    作为前隋旧臣时隔多年重新来到西京长安自然颇多感慨。
    他还是少年时随父亲回京述职时来过这里杨广从不在长安多做停留所以后来再述职时都是去东都那里。
    陪在他身边的是礼部侍郎郑善果出身荥阳郑氏今年五十多了。
    李渊在位的时候高元被免职后他暂领户部尚书之职后来李破进了长安苏亶成了户部尚书他也便成了户部侍郎。
    去年的时候大病了一场让窦诞窦光大捡了个现成的便宜。
    郑善果病愈之后转任礼部侍郎今次率人迎接夏国来人……其实迎的不是人而是夏国使节带来的传国玉玺。
    传国玉玺重回长安在朝野内外都是了不得的大事得了传国玉玺便是天命之主有些人自然嗤之以鼻可很多人却真的信这个。
    所谓皇权便具象化在了这些物什之上……
    作为见过传国玉玺的人郑善果还兼有鉴别真伪的使命别送到皇帝手上的是个赝品那玩笑可就开大了。
    二月天还是有点冷郑善果紧了紧衣襟听了裴行俨的感慨心说这里的变故可一点不比洛阳少。
    只是大家都带着脑子来的收着手脚不像王世充李密那样硬是把东都那样的好地方变成了匪巢。
    “裴将军还没有入城等在城中待的久了便能晓得长安如今比隋时还要繁盛几分此为皇者资也当年还有东都可以与之相比现在嘛……想来裴将军应该清楚的。”
    裴行俨稍稍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郑侍郎是说俺进了长安便出不来了吗?多年未至此间难道这里的人都不懂待客之道了吗?”
    裴行俨词锋颇健一路上郑善果已经领教了几次此时不以为意的笑笑道:“长安大城就有这样的好处来的人都不想走当年裴将军来此之时应该有所体会吧?”
    裴行俨哈哈一笑“好男儿志在四方此间虽好却困不住真正的豪杰。”
    郑善果紧接着便道:“裴将军离开洛阳去河北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吗?难道河北之地便能任由豪杰施展武功若真如此又怎会有将军此行?”
    裴行俨有点恼了怒视郑善果心想这老东西一路上总是拿言语讥讽于我真想一刀宰了他。
    郑善果轻松占得上风也没什么可得意的荥阳郑氏乃中原名门向出才子裴氏和他们比起来要逊色许多。
    裴行俨在河南河北这些地方待的久了无论是行为举止还是言谈之上都隐隐带着些戾气郑善果即便得到了裴世清的嘱托却还是很难喜欢这个人。
    再加上其人是敌国来使于是言语之上自然不很客气。
    此时见他有点恼羞成怒笑的越发温文尔雅“裴将军何必恼怒我也只就事论事而已再者夏王遣将军前来与我修好些许言语争辩将军都忍不得我劝将军还是就此回转不然见了至尊必有性命之忧。”
    裴行俨深吸了一口气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不再搭理郑善果表示自己忍了不会让人砍了自己的脑袋。
    郑善果一点也没就此放过他的意思还在那里说着“将军一路行来有何感想?过了潼关是不是觉着就换了一个天地?”
    见裴行俨只作未闻郑善果暗戳戳一笑心中颇为鄙夷这人先投李密再投王世充接着又为窦建德效力三姓家奴不过如此哼装的什么样子?
    当然了他不会去想自己先为隋臣续为李渊效命接着又做了李破的官比之裴行俨也不差什么嘛。
    这两位可以说相处极不融洽也就是路途不远不然不定什么时候把裴行俨惹的急了暴起给他一刀也说不准呢。
    瞥眼间前面有人过来郑善果招了招手那人立即拨马靠了过来在马上锤了捶胸膛粗声粗气的道:“正想跟侍郎说鸿胪寺卿高表仁还有王尚书迎在城外他们说要直接护送传国玉玺……和使节一起入宫。”
    即便一路上跟这人搭伴几天了郑善果还是暗道了一声好丑可人家的身份却让他不敢失礼。
    这人是阿史那贵妃的族人西突厥处罗可汗的子孙这人的经历也很奇特以前跟随秦王李世民征讨过薛举后来又去潼关为李建成效力在潼关外被俘去了晋阳之后就统领汉王亲军。
    如今则任左千牛备身将军今次统领骁果与他一道到潼关迎接传国玉玺归朝。
    “可算是到地方了一路上都担着心事……”
    “可不是嘛搁在以前河南都走不出来王世充李密那些人听到消息非得疯了一般来抢。”
    阿史那大奈乐呵呵的道一笑之间可是更丑了几分郑善果不忍猝睹微微侧过了脸。
    那边的裴行俨此时抱了抱拳道:“一路有劳将军了。”
    他看阿史那大奈就比较顺眼不像郑善果一样牙尖嘴利其人丑是丑了些可一身的行伍气息又是西突厥王族能得裴行俨敬重几分。
    对于西突厥王族出现在长安裴行俨也不奇怪西突厥处罗可汗在洛阳时裴行俨见过几次王世充登基没几天处罗可汗便病殁在了洛阳府中。
    他的亲族一部分在洛阳多数都在乱纷纷的局面中死了还有一部分据说在楼烦那里正是李定安起家的地方又靠近突厥王庭。
    所以东西突厥的贵族出现在长安也十分正常毕竟据说李定安娶了东西突厥的公主。
    阿史那大奈点了点头“没什么辛苦的他们一直说传国玉玺如何如何珍贵俺也不懂这些一路上能平平安安的咱也就放心了。
    过后裴将军要随其他人入宫觐见至尊俺还有事在这里就先和将军作别了。”
    说完向两人锤了捶胸膛带马便向前行去他这一路上就没离开过那几块石头生怕丢了……那样的话回去阿姐一定会拧下他的脑袋。
    他这两年一直想到军前效力现在也在努力不管是西北啊蜀中啊江陵啊或者是河南啊都行离着阿姐越远越好他娘的太吓人了。
    …………………………
    两个少女坐在摇晃的马车里一人身边放着一个锦盒里面就是那八块玉玺。
    窦线娘轻轻掀开车帘偷偷向外看了两眼马蹄声响一个丑汉又出现在车边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窦线娘立即放下车帘暗道了一声好丑。
    她对面的少女轻声道:“听说快到地方了妹妹莫要乱来以免丢了性命。”
    窦线娘清秀的脸上泛起笑容点头应了她生于大业末年成长于战乱之中饿过肚皮吃过草根也提刀杀过人。
    因为小时候营养没跟上到了十五六的时候个头就不长了人也看着比较瘦弱长相也只能称上一声清秀并不出彩。
    皮肤也显粗糙都是当年困苦时留下的痕迹即便日子好过了也没法消去。
    她的眼睛灵动而有神一看就不怎么安分的样子让坐在她对面的少女很是紧张怕她闹出什么事情来。
    对面的少女姓崔是内史令崔君肃家的幺女出身清河崔氏正经的名门闺秀在家颇受宠爱此行估计崔君肃打的主意和窦建德差不多想将她送入唐宫之中有保全之意外许还想给崔氏留条后路。
    崔氏女的名字叫崔静女取自静女其妹俟我于城隅以示娴淑的意思小名玉奴有好女芬芳玉成其表之意。
    看看人家崔氏多有学问窦线娘这个名字可没那么多讲究。
    这里没人知道窦线娘的身份即便是裴行俨也从没见过她自窦建德声势日彰他便将女儿保护的很好生怕身边那些如狼似虎的粗汉成了他窦建德的女婿。
    窦线娘现在姓刘名叫刘娴内史侍郎刘斌的侄女。
    两个人对坐谁都没兴趣再说什么以她们的年纪从千里之外的魏城来到长安还能说什么呢?
    此时没有相对而泣只因为该哭的时候都已经哭过了离别之时长辈们都是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们小心再小心。
    前途渺茫压的她们几乎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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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线娘暗自摸了摸怀里那里有父亲给她的一双玉镯以备不时之需之外也就没什么了主要是怕她露出马脚。
    把女儿送来长安可不是来跟李破联姻的只为万一事败能保全女儿一条性命罢了这主意不好不坏却挺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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