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顾家查柏舟,虽然是货银两讫,但并不是真正的结清。原则是,即使郑智差钱,也不会差这三五百两。若非郑世子为了扳倒曹国公李景隆早早布下了多条线,让郑家查柏舟,太费力气了。就是现在,郑家于暗处展现的实力越多,越容易暴露自己。若非马上收尾,郑智也不会应得这么痛快。

    应是应了,但是分出去一部分手下的郑智,并不轻松。他要花更多的精力,去布置曹国公的“谋逆”案。

    付出了,郑智便要回报。还有,他既已经有了主意,少不得懂点歪脑子,刷刷在顾家的好感什么的,尤其是在顾遥,刻意隐瞒的情况下。于是,少年忙活完手头的事,难得有了个把时辰空隙,立即策马去了顾家,光明正大的登门拜访。

    “他来做什么?”顾遥第一个表示疑惑,口气也不怎么好,从正面验证了俩人关系不怎么和睦的事。

    郑智却很好脾气地笑了笑,道:“一年大一年的,脾气还这么暴躁。”

    顾遥面无表情地回:“不好意思,我温柔善良聪明美丽大方。”

    “哈哈哈哈哈……”

    爽朗的男声传来,郑智还以为自己没憋住笑出来呢,回头一看,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还是变声期那种。少年和顾遥并不像,但是给人的感觉却很相似,身后还跟着两个抬行李的婆子。

    郑智便猜到来人,果见少年上前给顾老夫人请安,口呼:“婆婆,我又来陪你了。”

    祖孙俩腻歪了片刻,蹇荃便对顾遥道:“几日未见,五姐姐的脸皮又厚了三分呢。”

    顾遥道:“我脸皮的厚度没变,你觉得厚了,是因为你不知道它本来的厚度。还有,你跟我说话,瞟他作什么?”

    偷窥被人发现,蹇荃嫩脸一红,轻声道:“这位哥哥丰神俊朗、貌正身清、洒脱飘逸——”

    “臭小子!”

    这一声声夸赞,显然是回应顾遥方才自夸的话。有一种人,叫闷骚。蹇荃看着腼腆,矜持。私底下,或者说混熟了后,最是逗乐。顾遥几个同他年纪相仿,但都有着表兄弟没的在意。唯独顾遥,根本就把他当一娃,两人关系较别个,便亲近一些。

    这会儿见蹇荃埋汰自己,她直接一声冷哼,打断了蹇荃的恭维。

    我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你,你看着吧。

    蹇荃还能怎么办?咽回所有的未尽之言。堵住了这个,顾遥又去问郑智:“说吧,到底做什么来的?”

    “口渴。”郑智如是道。

    找事啊,顾遥怒,把自己的茶碗递了过去,一室震惊。

    老夫人忍不住训斥:“五丫头你快收回来!”

    顾遥这才意识到问题。

    郑智面带无奈,又有些宠溺地看了顾遥一眼,随即与老夫人道:“老夫人放心,我不会喝的。你家孙女这是让我有话就说,别净整,嗯,那次叫什么来着,蛾子?”

    “幺蛾子。”顾遥补充道。

    好吧,即便如此,老夫人还是觉得不对,似嘀咕,又似疑惑地念叨着:“五丫头最乖了,怎单对你一个不好?孩子,你是不是有设么不一样的,单叫她不喜欢你?”

    郑智红着脸讲了当年的事,并声称,他当时真的不是故意的,那是本能。因为这点子小事,被记恨了十年了,他很委屈。听他说完,老夫人立即表达了自己的观点:“这事小得很,是我们家五丫头不对,今日我说了,五丫头,你可不能再提。”

    顾遥不肯:“祖母,这叫幼年阴影,想忘都忘不掉的。这都小十年了,他也习惯我这样了,挺好的嘛。”

    这时,郑智偏道:“你错了,我不习惯的。”

    “好了,你可以不说话了。说吧,你到底干嘛来了?”

    郑智懂她的意思,却偏道:“那我,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眼见姐妹都望来,顾遥只得咬牙:“说,说你该说的。”

    郑智见好就收,摸了摸鼻子,方道明来意:“是这样,查完柏舟,我还让人查了下秦家二公子。”

    一听这个,老夫人都聚精会神起来。郑智却四下看了眼,连同蹇荃都没放过。不是他卖关子,实在是涉人隐私。老夫人会意,挥退下人,蹇荃却被留了下来。

    郑智这才道:“秦家二公子身子骨确实算不得好,但不是病秧子,只是天生力气小。普通书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拎,便是力气不足。秦二少是力气,十分不足。他不能跑,不能跳,只能安安静静地带着,走路慢慢地走。”

    一听这话,几个顾没感觉,顾老夫人脸色却不大好了。男人做那档子事的时候,还是很耗体力的。连跑跳都不能,房事想来也不能了。

    郑智不知她所虑,继续道:“郑家有失传的五禽戏之鹿灵戏,秦二少练了,慢慢进益,长命百岁还是有可能的。”

    老夫人想说,那你现在就去教秦二,让他别赖着我们家珍儿了。但随即意识到,这是郑家私有的东西,平白帮顾家,没这样的道理啊。就是顾家这会儿赔个孙女给人家,人家也不可能把失传的东西传授给外人。

    顾家姐妹同样陷入纠结,顾遥却心中大定。

    也就是说,最坏结果,婚事不可回转,顾珍最后嫁给了那个力气小的秦二,也不是不能忍。

    于此同时,秦家二少爷秦秋兜兜转转,终于还是知道了秦夫人替他定亲的消息。推开小厮的搀扶,他迈着闲适、悠然的步伐,朝主院行去。

    秦家并不大。

    若是有人搀扶,秦秋不过比能慢一点点,半柱香都不用就可以走到。但是在他心底,更愿意每一步都很累,每一步都很辛苦,完全依靠自己的能力,走上一炷香,两炷香,去找自己的父母。

    但是,更多的时候,为了不让母亲心疼落泪,不让父亲唉声叹气,他会选择,让自己难过。让人搀扶着,或是做个软轿。每次做软轿,他的心,都会随着轿子摇啊摇,破碎成土。

    秦秋坚定地慢慢走向主院。

    一刻后,青年见到了自己的母亲,近来为自己婚事操劳许多的秦夫人。

    “母亲,儿子的婚事,可否由儿子做主?”虽然气息还不稳,但是,秦秋坚定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秦夫人哪愿意啊,让儿子做主,他只怕为了不连累人家,哪个都不娶吧?仿佛听到了秦夫人的心声,秦秋笑道:“母亲放心,儿子不会孤独终老的。”

    “那你要怎么做主?”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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