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屎寨突然出现的狼嚎,我听的真真切切,睡意全无。

    我立刻想起,猫屎寨村长白天和我说过,下半夜千万不要出门,难道说就是因为这村子里晚上经常有狼出没,可能会要人命么?

    想到这些,我的精神骤然紧张了起来。

    我从那声音远近判断的出,这些狼至少有一两只已经进了村寨,而且刚才从大队办公室外走过的黑影子,更是进一步加深了我的这一层判断。

    为了安全起见,我赶紧让赵宏把声音放低,同时爬到木屋的门缝处,仔细往室外看着,希望能看清那外边的景色和形势。

    木屋外,那影子如蒸发了一般,我并没有在村外看见狼的半点踪影。

    但就在我搜寻了一遍,正准备放弃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了一副“不可理解”的画面。

    后半夜,天气比较阴暗,可即便如此,我还是看见在大队房间不远的几处木屋间,有几个村民正鱼贯从家里走出。

    村民的走动机械而毫无声响,似乎怕惊扰了什么东西,其中的两个人还抬着一副担架。

    我立刻看向担架,发现那担架上有个活人,那人被绳索和被子捆绑的结结实实,只露着一张近乎死人的惨白面容。

    随着狼吼的声音和频率不断增加,这些人仿佛被狼叫催眠了一般,带着捆绑的人,摇摇晃晃的往同一个地方走去,很快消失在一间房子之后的密林之间,真好像要去和狼……会面。

    月夜下村民们诡异的举动,直看的我和赵宏心底嘀咕。

    村长不让我们后半夜往出跑,可村民们为啥就行?就不怕狼么?狼都进村子了,不怕伤到人?

    不解中,我扭头问赵宏怎么想,咱们是出去看看,还是依照村长的话,在屋子里老实待着。

    赵宏想了想,突然却生生的问我道:“你知道‘贡虎爷’么?”

    我摇头,表示不清楚。

    赵宏精神有些紧张的说,在很小的时候,他听姥姥说过“贡虎爷”的故事,姥姥说那个时候他老家沂蒙山区老虎很多,因为老虎经常吃人伤人,而人又不能制止,所以一时间竟形成了“虎患”,有十几个村子因为虎患而灭绝,闹得整个沂蒙山区,处处可见白骨荒村。

    在当时,为了能够继续活命,许多村庄都想出了“贡虎爷”的道理。

    所谓“贡虎爷”既给虎爷上供,过程就是趁着晚上,把一个老弱的大活人和着肉食供品放置在虎神爷爷的祭坛上,第二天再去看,如果老虎把人吃了,就说明整个村子不在适合人的居住,就要退让一百里,给虎爷爷挪地方,如果人还活着,那就说明老虎爷开恩,让村民在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

    说至此,赵宏不无忌惮的冲我说道:“我感觉这些村民的行为,和我们老家的那个供虎爷有点相似。”

    赵宏不说还好,一说起来,我还真感觉……有那么几分道理。

    这些村民的举动不和沂蒙山贡虎爷的风俗极度相似么?只不过在猫屎寨,祭祀对象从虎变成了山狼。

    似乎也只有这么一个解释了吧?要不然,他们趁着晚上,把个大活人往狼嚎处抬是怎么个意思,还五花大绑的,怕人跑了?

    想至此,从村长含糊其辞的话,到眼前血淋淋的现实,我由衷为猫屎寨的贫穷和愚昧感觉到愤怒。

    以前看书的时候,总是看到书上信誓旦旦的说贫穷和愚昧是形影不离的“兄弟”,过去感觉好笑,但现在我可是深刻体会到了这句话刺骨的含义。

    义愤填膺下,我急忙站起身子,把弟兄们叫起了床,和大家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就准备出去把那个被人当作“供品”的倒霉女人救回来。

    期间,我告诉大家人命关天,老班长就是不让管我们也得管,要不然不配人民子弟兵的称呼。而且进山的时候,我们每个人都带了工兵铲和战术刀,也有足够的家伙式对付狼群。

    我鼓励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咱们当兵的,永远的为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考虑!不能向封建迷信低头。”

    在我的鼓动下,大家都被调动了起来,没有一个人不积极参与的。互相商量之后,我们便拿着家伙式倾巢而出了,直奔些村民出走的地方而去。

    顺着“鬼哭狼嚎”的声音,我们一伙人很快走出了猫屎寨,顺着一条难堪的盘山小路穿过稀疏的山间林木,正看见一处近乎坍塌的朽木房子里亮着一颗豆大的火光。

    那房子从我们的角度看去,阴森恐怖,厚厚的蜘蛛网和苔藓将木材包裹的严严实实,更凭空增添了几分惨淡的鬼气。

    那狼叫声此刻已然停止,寂静中,我为了保险起见,让身手最好的巴图鲁跟着我,先去看看情况,如果村民真的拿活人祭祀狼群,那就招呼大家赶紧制止。

    随后,巴图鲁和我一前一后,弯腰前进,很快来到了那唠叨小屋的窗户前。

    忐忑中,我和巴图鲁同时伸出一只眼睛,往窗户里看去。

    昏黄油灯下,又一副不可理解的景色,呈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在那潦倒的破屋中,那个被绑在担架上的女人直挺挺的躺着,在她身侧有一只翻着白眼的黑狼。

    那黑狼同样躺在地上,似乎中了什么符咒一般不能起身,但依旧龇牙咧嘴,发出慎人的威慑。

    除此之外,七八个村民围在她的身边,其中,满脸褶皱的老村长赫然在场。

    彼时,村长脸上被朱砂画了些鬼画符的东西,他半人半鬼的样子让人诧异不已,也充斥着一身的“鬼气”阴森,让人捉摸不透。

    最重要的是,此刻这老东西手里正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弯刀,一边念着什么咒语,一边把刀子的尖端……捅向昏迷女子的脖颈。

    眼看着那装神弄鬼的老村长即将用刀挑断女人的脖颈,我和巴图鲁再也忍不住了。两个人大喊了一声“住手”,便同时踹开了木屋的房门,在村民的惊愕中冲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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