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停止之后,心惊肉跳的雷阿牛立刻抬头,往黑漆漆的走廊尽头望去……

    很快,他看见一团血肉模糊的“球”从走廊的黑暗中咕噜了出来。

    那不是别的,而是……压船棒头血肉模糊的脑袋。

    在昏暗的油灯下,那颗人头上滑落的血液和人油却异常显眼。更吓的雷阿牛不顾一切的往船舱后边飞逃退去。

    屁滚尿流间,阿牛歇斯底里的狂跑狂喊:“死人啦!死人……”

    可偌大的一条漕船中,却没有一个人回应他的呼喊。

    然而,阿牛顾不得这许多,更顾不上思考这其中的意味。他整个人完全凭借本能,在船舱与船舱间歇斯底里的跑着。

    他尖叫着拍打着每一个隔间的房门,也很快奔跑回了自己的船舱。

    可当雷阿牛踉跄间慌忙推开船舱门,准备叫人的时候,却傻了。

    他原本恐惧的心理,又蒙上了一层诧异和惊颤!

    船舱内,他原本熟识的船员,征夫和船首都消失全无了,在夹板间那些零散的床铺上躺着的……是一坨坨人体形状的,发黑发霉的糯米!

    在黑灰的糯米间,雷阿牛一时手足无措,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观察了一会儿以后,却愕然在那些糯米周围发现了人的鲜血,残衣甚至毛发。

    可他却看不见自己同伴,哪怕是他们的尸首……一个都没有,有的仅仅是那些平摊在床铺上摆着造型的,黑灰糯米……

    惊变中,雷阿牛脑子里飞快运转着,可最终却只想到了一件事情……这船舱里闹鬼了!

    想到这里的雷阿牛再也站不住了,他踉跄间晃动着身子,胡乱跑着,企图找到哪怕一个活人,一个可以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的人。

    然而,他失望了。

    雷阿牛走遍了漕船里每一个船舱,可他看见的却是染血的被褥和那些该死却无处不在的,迅速**的糯米。

    那些本应该在米缸中封存的糯米,此刻就如突然活过来一般,被不知道什么力量泼洒的哪里都是,更将一种令人窒息的**味道散播到船舱的每一个角落里。

    眼看着一切,阿牛如逃难似的疯狂跑着,他放弃了寻找同伴的想法,只如躲瘟神一般逃避着那些莫名出现的**糯米。

    最终,走投无路的他把自己关进了狭小而密闭的楼梯隔间中,手里抱着一盏暗乎乎的昏黄油灯,战战兢兢的,大气也不敢出了。

    寂静中,雷阿牛想起那字条上的内容“快逃”。

    然而,他无处可逃。

    阿牛已经悔的肠子都青了,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该早早的信那青面先生的,不顾一切的划水跑掉才对的。没想到自己略一踌躇之间,已经害了自己的性命呀。

    世间必定没有卖后悔药的,雷阿牛在绝境险地间更是如此,虽然后悔,但他此刻能做的,也只有抱着那灯,静静地等着,祈祷天后娘娘显灵了。

    渐渐吞噬自己的绝望里,他希翼着随时可能出现的救援,又或者……那藏在糯米里的鬼魅能忘记了他这个仅存的水手。

    然而,阿牛的侥幸却并没有换来他想像中的好运气,形式随着时间的推移却越来越严酷了。

    阿牛在隔间中也仅仅是安全了片刻,随即他就忽然听见那隔间木门的方向上传来了如风吹流沙般细腻而清脆的声音。

    雷阿牛一愕之下,忙提着油灯去看声音的源头。

    灯火照处,他很快锁定了木门的门板。

    ……那声音,是从木门缝隙间,一粒粒往进里挤兑的黑霉糯米所发出的。

    追魂似的黑糯米让雷阿牛发疯似的叫喊着,他本能的脱掉衣服去堵住那些泄漏的门眼,可却无济于事。

    糯米仿佛有灵魂一样,在他行动的同时,挤进来的也越来越多,发展后来,简直如喷泉般从门缝中喷涌进来,那先前细小的“漏沙”声,此刻也变成了老牛撞门般的轰鸣。

    那响动,就像是门外糯米里夹杂着的什么怪物,在冲雷阿牛索命。

    每一下撞击,那本就不够结实的木门便跟着撞击声剧烈颤抖一下,而随着撞击的加剧,那门缝里泄漏进来的糯米就愈加多出一分。

    起初,雷阿牛还想抵抗一番,但很快,他就在如井喷般的“锁魂糯米”中放弃了抵抗。

    全船的人都无从幸免,他又能怎么样呢?最后,他恐怕也会和那些“失踪”的船员一样变成发霉的人形糯米吧……只留下一些鲜血和毛发。

    最终,门还是被那糯米夹杂的巨大力量“撞”开了。

    雷阿牛干瞪着眼睛,等待着命运的降临。

    可让他错愕的是,那门外边站立的却不是他想像中锁魂的恶鬼,或者黑臭的糯米怪物。

    门外迎接他的,是下午见到的青脸獠须男人。

    此时,那男人一如刚见时的冷峻不羁,一身土布青衣紧紧裹在身上,也依旧浑身湿嗒嗒的。

    他和白日里唯一的区别,就是右手上多了一把明晃晃的菜刀。

    雷阿牛当时就释然了,虽然自始至终他都感觉这个人有点怪异甚至诡异,可他好歹是个人呀!

    而且,他很可能知道这里一切血腥的真相和逃生的法门。

    于是,阿牛如见到天后娘娘一般对青年男人拱手道:“爷爷救命!”

    那人没有说话,而是做了一个禁言的手势,紧接着一把拽起雷阿牛,提揪着那明晃晃的菜刀开路,就往底仓出口而去。

    雷阿牛跟在那人身后,眼看着这船舱周遭起的变化,心里又是猛然惊颤。

    他看见,就在他躲进隔间里的时间里,这原本干净而明亮的船舱,已经迅速腐烂霉变了。

    船舱与过道之间,原本桐油刷漆的木板上全爬满了不知名的霉菌。刚才还干干净净的过道夹缝里,也在慢慢渗透出灰霉的糯米。

    随着陈米的溢漏,整个船传都在迅速**着。霉化的味道充斥着口鼻,直呛的雷阿牛睁不开眼睛。

    他感觉自己的船恍惚间已然变成了**的坟墓。

    可面对如此怪异的景象,那青面男子却无视一切,他只是拿着菜刀在前边开路。一直走到走廊接近出口,那棒头大哥身首异处的地方时,他才猛然停了下来。

    青面男子的急停让雷阿牛险些撞在他身上。踉跄止步后,雷阿牛顺着男子注视的方向抬头看去。

    ……在阿牛他们的前方,雷阿牛发现,之所以那男人匆忙停步,是因为有一个巨大而黑乎乎的东西挡住了那出仓必经的过道。

    昏暗的灯光中,雷阿牛立刻提起灯笼,冲那挡路的东西上照亮而去。

    随后,他愕然发现,那玩意不是别的,而是一个本应该在米仓里封存的,用来装糯米的大海缸!

    雷阿牛看着那忽然自己“跑出来”的海缸,当时就吓的瘫软在了地上。手里的油灯笼,更是翻到在地上,变成了一团越烧越亮的火焰。

    在闪烁的火光里,雷阿牛更是惊人的发现,那原本应该黑漆漆,硬如乌木的海缸上,赫然间多了一条五尺余长,寸余宽的裂缝。

    那缝隙之间,正有如溪流落水一般的黑灰色陈年糯米缓缓的向外流着。

    最让雷阿牛感到不可思议的是,那些糯米仿佛如活过来的一般,不断在地上伸展着,先是如溪流一样汇聚在……棒头那血肉模糊的头颅附近。

    糯米组成的溪流很快渗透进了棒头的脑袋里,伴随着犹如触角的糯米洪流一股股涌入棒头的脑袋,那棒头的残首很快干瘪了下去,到最后,居然变成了一个长满霉斑的空壳。

    那糯米就好像……在吃人的血肉。

    “糯米!糯米成精了!”雷阿牛看着眼前残忍而诡异的一幕幕,他彻底脑子不够用了,于是歇斯底里的喊出这么一句来。

    但面对着那些血腥异常的

    糯米,青面男子却并没有慌张,他略一思考后,往后退了几步,躬身蓄力间,就开始用手里的菜刀凿船。

    噼啪声中,雷阿牛愕然看见,那人的臂力惊人,他每一刀下去,都把船底木生砍的木屑飞溅,提气用力间,当真有力劈華山的气势。

    眼看着这青面男子的样子,雷阿牛立刻明白了,这高人是想绕过那追命的海缸,凿船而走水下逃呀。

    雷阿牛在恍然大悟之于,也暗自佩服着着男人的臂力和身手。

    那可是船底的“板甲木”啊!平常的人别说是菜刀,就是用斧子,也别想轻易的劈开那三遍桐油,五道沁漆的红芯木。

    也因此,雷阿牛对自己逃命的信心陡然暴增了,他对这身份不明的青衣男人更是敬佩的五体投地。

    可就在雷阿牛以为自己逃生有望的时候,那破裂的海缸却又忽然起了变故。

    海缸里的东西似乎是知道了这两个人要逃命一般,那海缸里流出来的糯米更多了,原本卷曲在棒头脑子里的部分,也再次调转了方向,冲他们两个人缓缓摸索而来,只是碍于过道中冲天的火光,前进的十分缓慢。

    这一切,被慌张中四下观望的雷阿牛全看在了眼里。

    惊颤中,雷阿牛赶紧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又指了指那缸。

    那男人回头略一拧眉,观察了一隙后,突然说了一句不好!

    因为他忽然发现,在那些蠕动的糯米缸处裂缝越来越大,原本一寸多长的裂口逐渐扩大不说,还隐隐绰绰有一个灰白色的影子在往外拥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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