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夏西进门,韩烺便从头到脚地打量她。

    即便她从身形道眉目都似有相像,可那如常的右手虎口,让韩烺心头一震。

    夏西,也不是女贼!

    这怎么可能?!

    锦衣卫中的女眷就这四人,都不是,那女贼呢?

    难道果真施了妖法瞬身了?!

    这怎么可能,别说他根本不信,只说他手下的人已经在他劈倒的那间屋子旁的土灰中,看到了一个脚印。

    那脚印窄的紧,定是女贼不错!可惜只有模糊的小半个印,不然他定然让夏西她们去挨个比量!

    有脚印,女贼定然在卫所里!他往这边来时,已经吩咐了人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搜,他不信他的锦衣卫还能藏住一个女贼。

    可这许久时候,却没有半点回音。

    韩烺怔怔站着,没有问话,也没有动静,只是裴真从旁看着他额角隐有汗珠,脸色青白不定,心里越发不忍。

    “夫君!”她喊了他。

    韩烺含糊应了一声,回了神,目光扫见夏西,这才找回了思绪,问道,“你从何来?”

    夏西早就准备好了说辞,眼下定不告诉他自己同未英掉包了一场,只道:“夫人让我追那贼,我看锦衣卫众人全力猛追,便从一旁绕道试图截住那贼,不想那贼人得了几人救助,跑得极快,我全力追去,还是让他们跑没了影子。”

    韩烺晓得她说的是起先的那个男贼人,那男贼人确实是被人救走没错,只是夏西追贼,锦衣卫没人发现吗?

    “你从哪边追去的,可有人拦你?”

    这问题,裴真早已猜到,同她对过说法了。

    “那些锦衣卫约莫晓得我是夫人身边的人,我没见有人阻拦。”她道。

    韩烺听了这话陷入了深思,夏西极快地看了裴真一眼。

    若不是夫人提前猜到,她哪里敢这般笃定地回答?

    裴真却感觉不到任何喜悦,见韩烺又问了夏西几句话,全是她猜到的问题,夏西应对有章,她这心里更觉难受。

    她把韩烺的想法摸得透透的,便是韩烺有颗七巧玲珑心,怕也不能翻身。

    她在暗他在明,她无心算有心,这算什么本事呢?

    韩烺能以这般年纪坐上锦衣卫指挥使,不说旁的,只说他待自己如此,尚且还有理智。她甫一潜逃,他便想到了唐家人身上,甚至想到了她身上。

    若是换个人,面对自己在意的新婚妻子,有几个敢这般猜忌的?

    若不是她的事,凡人猜不到想不到,恐怕她早在新婚那夜,就已经被他捉住了。

    裴真想起韩烺握着她的手,说着吓坏了他的话。

    他,是真的吓坏了吧。

    不知道他知道真相的时候,会是怎样的震惊悔恨。裴真苦涩地想,这件事,她希望他永远都不知道。

    她真的于心不忍,看着韩烺问过夏西之后,眉头皱成川字,陷入了浓重的疑惑和思索之中,她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

    若是她没接这任务多好?

    或者这只是她一个人的任务,不会将其他人牵涉其间,她便是中途弃了任务,三十日受下一千鞭,也不至如此煎熬。

    她真觉得这一刻,是煎熬。

    ......

    京城一座不起眼的两进小院,干净简洁地不像是官员的住宅,整个宅子只有大小两个主人和三个仆从,而这宅子的主家,正是百户冷成。

    “哥!未英腿伤太重了,不住流血啊!”魏方一张脸皱到一起,看着未英没有血色的脸,坐立不安。

    冷成暗叹一气。自己似未英这般年纪的时候,虽然名声已是初显,可若让他闯一闯这锦衣卫,他怕要有进无回的。

    未英这一遭十二万分的凶险,若不是裴真在旁引走了锦衣卫指挥使等一干人,而他们又及时出现,端看锦衣卫高手如云,未英哪里能活着出来?眼下虽然重伤,却已是极好。

    冷成将一个白瓷瓶中的药细细洒在未英腿上,他脸色沉了下来。

    冷名楼的离楼任务,越发地置人于死地了!

    他记得自己离楼的时候,刚刚坐上楼主位置的厉莫从,还没似今日这般明目张胆地残害楼内弟兄。

    他接手了厉莫从特意留给他的离楼任务,任务看起来稀松平常,不过是潜入一富豪家中,盗取那富豪传家之宝,照厉莫从的说法,这所谓传家之宝根本非这富豪所有,窃取乃是为了给其真正的主人。只要他顺利拿回东西,立时便能带着魏方离楼。

    他那时一心要走,厉莫从说什么便是什么,他接了任务便上了路。

    他当时倒也留了心,没直接出手,小心打听了一下,发现那富豪家中在招护院。他当时还道正好,兴冲冲去了,一试身手的时候才发现,来的全是江湖人士,其中不乏江湖各大门派的子弟!

    更要紧的是,那传家之宝确实非富豪所有,那所谓的传家宝,竟然是前朝的传国玉玺!

    冷成回想起当初,他豁出性命盗了玉玺,被数十江湖高手追杀半月有余,身上刀伤无数,一条命去掉八成,若不是遇上了他这一辈的贵人,当时便见了阎王爷了!

    他虽然命大成功复命,可自他也卧床休养半年,之后两年之内,楼内再没人敢提离楼一事......

    白瓷瓶洒出的白色药粉见了血,立时消散不见了,不断渗出的血却慢慢凝固,终于停了下来。

    魏方放松地笑了起来,“这是道长专门给哥哥制得止血药吧!真真好!道长真真是咱们的贵人!”

    他口中的道长,正是那次救冷成与鬼门关的贵人,且这位道长有个旁的与冷成魏方表兄弟二人更亲近的关系,她正是冷成未过门的妻子。

    冷成闻言脸上沉色退去,眼中浮现一抹柔情。而昏迷多时的未英身子一颤,醒了过来。

    “啊!”魏方高兴的大叫,“未英,未英,你醒了?!你觉得怎么样?哥哥刚给你止血了!”

    未英听了他的话,这才完全醒来,赶忙给两兄弟道谢,冷成轻按了他,让他别动,“你的伤,少说也要养上半月。”

    未英一听却急了起来,“那怎么行?我还得同阿真姐回话!”他说着忽的想起了裴真,一口气提了上来,“她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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