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听这意思,您知道他们为什么消失喽?”我好奇地问。

    “他们是被抓走啦!”丽婆婆表情夸张地说。

    “被谁抓走了?”

    “被一个秘密组织……”

    “呃……行了,您该干嘛干嘛去吧,当我没问。”我立刻意识到有那么一瞬选择相信她真的是太傻了。

    谁知丽婆婆却转向芮忧和岳凝眉说道:“他这个人一向这样吗?对人这么不友好。”

    没等我对这种当面议论别人的行为表示异议,芮忧已经一本正经地点头说:“嗯,他平时就是这样的。”

    “我只对她这样的人才这样好不好!”我忍不住大声辩解。

    “你看,你还非要问我,然后我说了你又不信。”丽婆婆对我说。

    我目视前方,充耳不闻,不为所动。

    “现在兵荒马乱的,不管是普通老百姓还是权贵诸侯,最关心的是什么啊?就是活下去啊!活得更久,活得更好。”她却执著地解释着。

    相比于刚才那几句,这句讲得倒是像模像样的,但我仍然不搭话。

    “那活得更久的秘密藏在哪里啊?我问问你,你知道不?”

    “不知道。”她一直逼问,我只好这样敷衍她。

    “就在我讲的这些东西里。”

    好吧……转了一圈又回来,我对这位丽婆婆推销自己的能力真是佩服到家了。

    “您的意思是,那些失踪的大夫,就是因为掌握的是您这一套,所以被人抓去研究长生不老去了?”我用严肃的语气揶揄她道。

    “对啊,差不多就是这样了。”她却认真地点头表示认可。

    “行,我知道了,谢谢您啊!”这个话题,我真的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你呀,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但是我告诉你,长生不老这事看着深奥,好像一般人很难做到似的,但说不定一两句话点透你,你就一下子开窍了!”她伸出一根手指,对我指指点点地说道。

    “婆婆您别介意,人和人见解不一样是正常的,自己能接受就行了。”岳凝眉打圆场道。

    丽婆婆撇撇嘴,罕见地没有再作声。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实际上有很多大夫失踪的事,我也只是道听途说,并没有亲身经历,也没有去调查过,现在无论谁说什么,都不能完全否定。我只是对丽婆婆把不确定的事说得这么确凿而心里不爽而已。

    “其实她和你真的有点像的。”偏在这情绪不佳的时刻,久不言语的陶之焕又突然在心里说。

    啊?连你也这么说?

    “呵呵,就是因为她和你像,所以你才对她的这些行为非常敏感啊!其他人为什么不觉得有什么,就是因为那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是吧,这是什么理论?

    “人很有意思的,有时你嘴上说讨厌一类人,但是实际上某种程度上你就是这类人,正因为如此,你才能立刻认出同类。只不过有的时候,你理智上其实并不想当那类人而已。俗话说‘烦啥人来啥人’,或者‘笑话人不如人’,就是这个意思。”

    你闭嘴!我不耐烦地这样吼道。

    他却真的就此沉默,没再和我争辩,倒是让我有些猝不及防,好像预备了很多反驳的话没来得及说,别扭了好半天。

    但我嘴上反驳,心里却还是稍微认真思考了一下他的话。

    确实,丽婆婆那好为人师爱表现的劲儿,那种自成一统谁的意见也听不进去的自大,那舌粲莲花没理辩三分的口才,甚至于那种管他怎么样先试了再说的冲动,我自己身上还真的也有。只不过在我生活的那个讲究含蓄内秀、谦虚谨慎的年代,这些特质惹来的往往都是一大堆的麻烦,所以从小到大,我因为这些被人批判那简直是家常便饭。

    尽管也并没有因为被无情打压就变了一个人,但被指责得久了,意识里说不定也慢慢觉得这样并不好,所以才因为另一个类似的人出现,而心生纠结吧。

    当局者迷,没想到把这一点看得更清晰的,却是我身边这些朋友。

    这样走了整整一天,到了晚上,看到了界碑,我们已经离开了青州,再次进入了冀州地界。

    眼看着前面又到了一处镇子,一直和两位姑娘打得火热的丽婆婆突然说:“小哥停车,我到了。”

    之前不管我怎么竖着问横着弯拐着弯问,她都不肯说出到底要跟着我们到什么时候,现在突然说到了,倒是让我意外了。

    “婆婆是打算停留在这个小镇吗?以后我们路过的时候去看你好不好?”芮忧说道。

    “能住多久要看手气顺不顺了吧。”我却插嘴道。

    丽婆婆又点着我说:“我跟你说啊,小赌可以怡情,大赌可以养家,话说人生在世,生死有命,浮沉无定,有哪一件事不是在赌?我看你好像也有点手段,之前肯定也是对这事感过兴趣来着,是不是?”

    我噤声不语,因为她说的的确是事实。

    “都因婆婆活得潇洒,这俗世的烦恼好像一点近不了您身,”岳凝眉笑道,“就此别过,您一定要好好保重。”

    “那是少不了了,这方圆百里之间,有几个人比我更知道保养之道哪!行了我走了,你们好自为之吧!”丽婆婆就这样跳下车,兀自扬长而去。

    我看着她的背影,第一个动作是去怀里探了一下,发现重要的东西都还在,这才放下心来。

    说实话,虽然这个人给我制造了不小的麻烦,我也对她没大好感,但现在到了分道扬镳之时,才忽然意识到,以我现在的身份,不管是谁,能见到这一面,都不知道下一面还能不能见,又有什么好计较的哪?

    更何况,这个丽婆婆就像面镜子一样,好像让我把自己又多看清了一些。

    晚上,我们在客栈里聚在一起,商量下一步的路线。

    “还要从河间郡走吗?”芮忧问。

    “不要了吧,上回在刘家闹出那么大的事,再在那儿露脸还不定出什么事呢!”我想起在刘家那段经历,和那个深不可测的二少爷刘展,心有余悸地说。

    “闹出了什么事啊?居然能让你忌惮成这样。”岳凝眉有点好奇地问道。

    “我跟你说哦,可有意思了……”没等我答话,芮忧已经开始呱呱呱地讲开了,把我们几个月前在河间郡找营生赚钱、她和章道士斗法、离开的路上被暗算、潜入刘家却无意中揭开了刘家二少爷身份的整个经过给她说了一遍。其间当然也少不了我的精彩点评和重大补正,听得岳凝眉一会儿大笑一会儿惊奇,开心无比。

    等这个漫长的故事讲得差不多,岳凝眉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了似的,沉吟着说道:“你刚才提到的那个什么章道士?他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叫什么章毓昭吧,他还说要等芮忧呢,可是他那个道观也烧了,人都不知道在不在了。”我戏谑道。芮忧刚才好像特意略过了章毓昭向她表白那段,我却觉得必须八卦一下不可。

    果然这话一出口,就见向来不太插话的王少庭眉头一皱,脸色一沉,明显是心有不爽,不禁在心里幸灾乐祸地暗笑。

    “章毓昭啊……那他就还活着。”岳凝眉却突然这样说。

    “啊?你说什么?”我惊讶地问,一时之间竟怀疑起自己的听力来。

    “我是说,章毓昭还活着。”她却再一次清清楚楚地说。

    “啊?!”这回不止是我,连芮忧和王少庭都惊呼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迫不及待地问。脑中一时之间又现出了章毓昭那张欠揍的脸。

    “他来找过我,就是进宫比赛前没两天的事。说起来我和正一盟威道三天师之一的一位张鲁张天师略有交情,这个章毓昭正是张天师的大徒弟。”岳凝眉回忆道。

    “他找你干什么?”像张毓昭这种好色之徒,找美女还能有什么事,一想到他以那副道貌岸然的姿态和岳凝眉见面,我就打心里觉得不舒服。

    “我见到他时,他已经离死不远了。”岳凝眉这样说着。

    这答案又让我们三人吃了一惊!

    “他和芮忧斗法的时候倒确实受过伤,伤得挺重。”我说。

    “他是去找你治伤吗?”芮忧问。

    “不是,他是生病了,病得很重,从河间一路上赶到洛阳,全靠强行续命的丹药支撑,但正是那些药让他透支了原本已经所剩无几的元气。虽然我也懂一些医术,但是他那个情况,已经是回天乏术了。”岳凝眉说。

    “生病了?”我觉得很诧异,记得当时芮忧帮他又是治伤又是送饭的,我也见过他,并没有发现他有什么病状,难道是我光顾着烦他,看走眼了?

    “后来呢?”过了半天,芮忧才问道。

    她这个问题的正确问法其实是:“那他现在是死是活?”

    “不知道,我告诉他无能为力之后他就离开了。”岳凝眉说,“不过走之前他和我说起了一些奇怪的事。”

    “什么事?”

    “他说这辈子做过最错的事,就是骗了自己所爱的人。”岳凝眉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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