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打量了一下这间房,标准的地下室,四边都是冰冷的石壁,无窗,点着数盏油灯,一股阴冷潮湿的气味扑鼻而来。

    没等我琢磨出来从这里逃脱的方法,外面响起隐约的脚步声,一边的墙面上石壁一动,开了一扇小门,走进了一个人来,我一看,正是口蜜腹剑的刘卿刘少爷。

    他一见我蜷在地上,得意地哈哈大笑了起来,一边走向我一边说:“居然陶家人会在这个时候自投罗网,真是天助我也!”

    我也不说话,只是隔着网眼静静地看着他。

    他笑了一阵,可能是觉得有些寂寞了,停止了笑声,蹲下身来冷冷地问我道:“说吧,血矶炉在哪里?”

    果然又是冲着血矶炉来的。我也冷笑了一声说道:“你们不是养了条蛇吗?还用血矶炉干嘛?”

    他听了显得吃了一惊,喝道:“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哼,知道你们草菅人命!”我厉声道。

    这也算一种谈话策略了,因为我并不确知那大蛇的底细,但是他们居然能想得出来卸磨杀驴,给完赏金就追杀我们这种缺德的方法,草菅人命这种说辞用来形容他,大体上也是不会错的。

    他脸上显出了不屑的神色,哼了一声道:“我早知道这一套靠不住的。如若不是,那老家伙也不会白白送了性命!”

    老家伙?是在说谁?我却不动声色地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这仍然是话术,用来说谁都可以。越是模糊的话,对方越容易展开联想,和自己的情况契合上,从而认为你料事如神。

    果然他站起身来,像是陷入了回忆中似地说:“我早就说了,神兽之类的东西不是人为能控制得了的,谁能保证给它献上祭品之后,它一定就能助你长生?更何况最开始给它的还是那种污脏愚昧的祭品,蛇神不生气就怪了。结果果然应了我说的,那老家伙成了蛇神震怒的第一个牺牲品……”

    我生怕打断他的自述,一声不吭地只是听着。

    他果然如同失神了一般继续说道:“那天早上,下人说怎么叫他的房间门都没人应,我赶过去让人砸开门一看,当即就呆住了,他居然变成了又黑又臭的尸体躺在那里,平时那么得意,那么颐指气使,好像我们都是傻瓜就他一个人聪明一样,居然也落得这个下场,而且还是拜自己豢养的蛇神所赐,这是报应啊!报应!哈哈哈……”

    这段话让我突然有了一种可怕的联想,当即心中骇然!

    “没想到蛇神报复的对象不止他一个人,居然连我们都受了牵连,活着的时候只顾自己,死了也还要连累我们……”他咬牙道,脸上的肌肉都因为憎恶的表情而变得扭曲了。

    他却突然终止了回忆,冲到我身边,恶狠狠地喊道:“血矶炉在哪里?快交出来!不然我一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伸出手探进怀里,把血矶炉取了出来,向他一扬,说道:“在这儿。”

    一见血矶炉,他的眼中突然现了兴奋无比的眼光,一伸手说道:“递出来!”

    这网的网眼很大,我把血矶炉从网眼递出去,他一把抢过去,凑到眼前仔细地瞧着,像是发现了至宝一样,满脸都是光彩。

    我看着他,感慨一个表面上谦逊有礼的少年公子,居然因为贪婪而变成了这副丑恶的模样,不仅带着鄙夷地说:“拿到又如何?你根本不知道这里面隐藏的秘密。”

    他像是从迷梦中被惊醒了一样,转过头来凶恶地瞪着我说:“哼,我不知道,我看是你不知道才对吧!”

    他说对了,我的确不知道。但我怎么能在这种时候示弱呢,当然是冷笑一声说:“你也未免太自信了吧。”

    对于一个已经陷入疯狂失了心性的人,激将法真是屡试不爽,他哈哈大笑了一声说:“陶之焕,你这个傻瓜,你已经被骗了好多年了知道吗?我之前一直很羡慕你是陶家人的,因为拥有了血矶炉就是拥有了长生不老的秘密,但是现在我好同情你,真是好同情你啊!”

    没等我反驳,他已经拿着血矶炉站起身来说:“我为了揭开血矶炉的秘密,这么多年多方调查、苦心研究,今天终于被我得到了,终于……”

    又像是突然受到了什么打击似的,自言自语道:“可是,那老家伙已经死了!他怎么死了呢?”脸上又出现了沮丧的神色。

    我终于有点明白了,之前老爹说到刘家两父子因为长生的问题有所争执,我就想当然地以为一定是儿子反感研究长生术。结果并非如此,儿子只是对实现长生不老的方法而另有一套想法罢了!

    我装作若无其事地说:“你研究出什么了?说出来听听,血矶炉到底是我陶家的东西,兴许我还能给你点儿建议呢。”

    他猛一回头问道:“真的吗?”

    只见他双眼血红,已经处地极度亢奋状态,我不敢刺激他,笃定地点了点头。

    “好,我告诉你,”他好像很开心似地说,“一个人怎么才能长生不老?拜神仙?吃仙丹?还是修炼成仙?我告诉你,都是没用的,没用的!一个人拥有的生命力总量是有限的,这是不可违反的铁则!所以要想长生,必须要靠获得其他人的生命才行。”

    他这个说法让我心里咯噔一下。生命力有限这个说法对我来说倒也不陌生了。一个人的寿命有多长,由出生时肾所储藏的先天能量决定,内经中称为“先天之本”。虽然可以通过后天的保养来节流,但是始终是固定的,开不了源,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让一个人永远不死。

    但是获得别人生命力这种事情却闻所未闻,就算获得别人的脏器,那只是“阴”的部分,是容器,是补不了“阳”,也就是人本身的能量总量的。再说换脏器本身就是大伤元气的事情。这个人,到底想说什么?

    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一边把玩着血矶炉一边说:“老家伙相信蛇神,就是指望着蛇神可以把那些祭品身上的能量吸收掉,再转化成内丹,他就可以坐享其成。但其实原本不属于你的东西,如果突然吸收到身上那就是毒啊,更何况那些祭品还那么低级!”

    “你们一共给蛇神献了多少祭品啊?”我显得轻描淡写地问道。

    “起先是99人啊!那天蛇神有异动,他还以为是内丹要炼成了呢,没想到那根本不是什么内丹,居然是无数蛇神的子民,专门替蛇神来惩罚他的。所以后来我们就改变策略了,专门给蛇神敬献有道术、修炼过的人,想看看好的这些新祭品能不能让蛇神满意。但是没想到蛇神居然被那个该死的女人给杀死了,那个可恶的女人……”

    他口中这个“可恶的女人”大概就是指芮忧吧。那些老百姓失踪之谜我之前也多多少少有所预测,但我只估到了前半段,却估错了下文,曾经只当悬赏是为了消灭蛇神,没想到居然是要把这些想领赏的人往蛇口里送,这计真是毒辣啊!

    “但是我告诉你,这本来也不是我指望的,我一直就知道,血矶炉才是长生唯一的方法。牺牲者,得永生,只有血矶炉才能做到!”他拿着血矶炉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炫耀一般地说:“呵呵,陶之焕,你还说我草菅人命,我告诉你,你们陶家的这个血矶炉才是更邪恶的,谁拥有它谁就是被诅咒了,注定要变成一个凶手,一个疯子!

    下面他要说的话才是关键,我忍不住急切地望着他,想听他讲下去,没想到他却站起来,一边自言自语着:“得到了,我终于得到了。”一边要往外走。

    我怎会让这个疯子这样白白拿走血矶炉呢,右手从袖中抽出匕首,向那网上一挥,那结实的网瞬间被划开了一个大口子,我迅速地从网中钻出来,一跃而起,急跨两步欺身向前,左手擒住他后领,右手匕首已经逼上了他脖子。

    “别走嘛,再聊几句。”我向惊愕的刘卿笑道。

    “你,你想……聊什么?……”他颈部被箍,有些喘不上气地问道。

    “你到底想拿血矶炉做什么?”我问。不知道是因为刚才动作太剧烈还是因为紧张下面他将要说的话,心里呼呼狂跳,如同在耳边敲着小鼓一样。

    “哈哈,咳咳,陶之焕,……就算你逃出这里,也逃不过……我刘家的追踪,只要血矶炉一直在你身上,你就会像……老鼠一样,不停地逃,哈哈……”他得意地笑道。

    “少废话,你只管告诉我你想干什么就行了!”我气急败坏地喊道。

    “我……”他刚要回答,石壁上的小门再次洞开,我向门口一望,是两个熟悉的面孔,居然是芮忧和王少庭!

    他们一脸急切,估计是以为我被困了,才沉不住气地冲了进来吧,谁知进了屋才发现正以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把刀架在别人脖子上的,居然是我!

    刘卿一见到外人,先是一惊,紧接着像是立刻恢复了常态一样,又回到了文质彬彬的书生模样,委屈地喊道:“救我!这……这个人要杀我!”

    呃,我看是再也问不出什么了,这两位的好意我是心领了,可是你们来的可真不是时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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