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记忆,我突然想起之前和田歌的一段闲聊来。

    当时是我和她说起我梦见那个被炸死的仓库保管员的事,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个人,没道理会梦到他,而且那么清晰具体,想起来真的很恐怖。

    田歌却笑着说:“师兄你知道吗?人通过五感获得的信息都是存放在大脑里的。平时你能想得起来的那些事,只是大脑所储存信息的冰山一角,不止,可能只是冰山的一个小碎冰茬儿而已。你觉得你没见过他,但你们可是一起被救护车运来的哦!车上的人可能也一直在谈论这件事,虽然当时你昏迷不醒,可是你的五感并没有停止接收信息。”

    “你的意思是其实他的信息是存放在我的潜意识里了,所以我才会梦到他?”我问。

    “嗯……不准确,假如把大脑里的信息形容为一座房子的话,一层就是你平时用得到的那些信息,二层到一百层,放得是那些你很少会用到,但其实一直从未消失过的信息。

    你说的潜意识,则是地下一层所保存的信息。之前我们还说过储存在血液细胞里经过遗传而获得的信息,可能算是地下一百层的信息了。不管你愿意不愿意,它们都一直在那儿,只不过不一定反映在你的大脑里而已。”她解释说。

    “哦!”我似乎是明白了,顿时觉得,一个人脑袋里居然装这么多信息,负担还真不是一般的重啊!

    田歌最后还说了一句:“现在科技已经很发达了,可是科学界还有三个谜团一直没有解开,你听说过没?”

    “什么谜团?”

    “生命、大脑、宇宙。”

    “哦,如果这三大谜团都被我解开了的话,岂不是我要成为地球上最伟大的人了,哇哈哈哈!”

    田歌看着我调侃地说:“那你就可以成仙了。”

    现在回想起这件事,我突然想到,既然只要经历过的事情就会储存在大脑里,那么陶之焕之前的记忆应该也还是在的,只不过因为我的意识掌握了主动权,那部分记忆被封存起来了。

    想到这猛然灵光乍现:如果我能做个梦的话,说不定他的记忆会在梦中出现呢?

    可是不巧的很,我真的很少做梦的,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更是一次梦也没做过。就算理论上讲得通,要实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心里突然焦急起来,思绪也开始紊乱的时候,右肩猛然一痛,痛感如同一道闪电划过天空一样,一下子让我怔住了。

    王少庭年轻的脸开始出现在我眼前,那种冷漠的神情让我一百个不自在。血矶炉到底怎样我现在也不是特别在乎,但我无法不去在乎和兄弟的关系变成这样。所以现在必须冷静,冷静才能想到解决办法!

    梦,睡眠……我记得李师傅和我讲过这个话题。中医上认为,睡不着是血不归心,睡着了之后有梦是魂不归肝。说白了就是到了晚上,血液需要通过肝脏来过滤积累了一天的毒素,并将新鲜的血液送入心脏,这样人才能保持一个良好踏实的睡眠。

    但是如果这个过滤毒素和送血归心的过程执行得不顺利,人就会睡不好,比如:晚上11点到1点是肝解毒最重要的时刻,在这个时候不睡觉的话……

    有了!我高兴地跳了起来!

    刚才他们拖我回来的时候,我看到正好是月到中天,差不多快到午夜的样子。我现在本来已经心浮气燥,如果再加把火的话,这个梦一定是可以做出来的!

    看看周围,像是一间简陋的石室,空间也不是太大,当下趴在地上开始做起俯卧撑来,做了几百个,累得全身酸软的时候,又站起来原地做蛙跳,也不知道做了多少个的时候,腿一软,整个人都瘫倒了地上,感觉浑身已经像陷进烂泥一样动弹不得,只是喘息个不停。

    时机已到,连汗水都来不及抹去,我就开始闭目养神。快速的心跳声还在耳边咚咚连响,正好如同催眠的鼓点一样,助我一臂之力,脑袋开始变得晕乎乎的……

    这是哪里?一间十余平米的小屋子,里面放着三张双层铁床,床上的被子也没有叠起来,乱七八糟地堆着。屋子正中是一张长方形的铁桌子,上面零乱地放着很多东西,地上也全是纸片、旧毛巾、袜子、铁皮水壶等杂物。

    我有一种感觉就是我要离开这儿,马上走,于是就不知道从哪扯出来一个箱子,开始把东西往里放,我的百宝囊、我的武侠小说、我的存钱罐……可是这些东西都在哪呢?我在屋子里到处乱翻,也还是找不到。

    外面不断有人在喊我:“快走!时间到了!快走!……”声声催促让我心乱如麻。

    最后我被人拉出了屋子,往外跑去,我心里想:不对,还有重要的东西的没带呢!可是却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没带了!

    到了宿舍门口一看,外面已经是汪洋一片!大洪水正在慢慢地涨上来,已经差不多齐腰深了。旁边有人说:“有船了有船了!”

    只见远处有闪烁的灯火开始出现,慢慢逼近的时候,才发现并不是船,而是一张木筏。木筏上站着一个长发女人,一只手拿着撑杆,另一只手拎着一只油灯,面容在油灯的微光中忽现又隐去,看不真切。

    我才发觉现在竟然是晚上,没有月亮,天上缀满繁星。

    旁边的人都纷纷上了木筏,我却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不行,如果大水把这里淹没的话,我的东西就没办法回来取了!必须要把它带走!

    木筏上人都在喊我:“快上来!这是唯一的木筏,你不走就再也走不了啦!……”

    可是我不理他们,转身拼命往回跑,这时我想起来了,我忘记拿的是我的一张照片,那是我们全家照的唯一一张合影,没有底片的,必须带着它走!

    跑回宿舍,屋子里已经全是水了,还好我住在上铺,跳上去一看,照片就放在床头的木架子上,一把抢了就往外跑。

    再次跑到外面的时候,木筏已经漂远了,但却还能够清晰地看到上面的人在向我摆手!我站在台阶上望着他们的时候,突然看到水里跳出了巨大的黑影,扑倒了拿油灯的女孩!女孩好像在向我伸出手臂求助,可是四周又变回黑暗,我只听到无数惨叫声不断传来,但是什么也看不清。

    不知道过了多久,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周围变作一片死寂。

    周围水位越来越高了,怎么办?我这才想起来,我不是会游泳嘛!为什么不游到高处躲避呢!可是又想,不行,照片遇到水就废了,得想个办法。

    琢磨了半天,突然灵光一现:有了,我把它放在帽子里,我游泳的时候头一直伸在外面,不就不会湿了嘛!

    当即照此办理,开始在水里游了起来,哪里比较高呢?不如就往我们学校的后山游好了!那上面还有我们种的自留地呢,说不定还能找到吃的!于是更加奋力地朝隐约能看到的那座山峰一样的影子游去!

    游出了一大段,感觉离那影子越来越近了,猛然又有了一个想法:糟了,刚才袭击了其他同学的那个黑影不知道是什么?我现在下到水里,岂不是也容易成为它的猎物?

    刚想到这里,眼前的影子那起伏的线条突然蠕动起来,我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山,而是一个巨大的怪兽,正在朝我张开血盆大口,我像被卷进了漩涡一样,开始身不由已地向它漂去,紧接着身体一沉,向一片黑暗深渊坠落了下去……

    浑身一个激灵,我惊醒了过来!

    下意识地摸了摸了自己的脸,触感温暖实在,只是额头已经汗湿,才明白自己刚刚是做了一场梦,而且一切细节还记得相当清晰。

    第一感觉是有点失望,还以为一旦有梦,陶之焕的记忆就会自己跑出来呢!但是我梦到的那些环境、人物和物品,都是我曾经的那个世界的,根本都不是东汉的东西嘛,能有什么鸟用?

    唉,一时有点泄气,躺在那里长吁短叹。

    但是静静地躺了一会儿之后,有一个念头开始在心里呈现:那个梦虽然混乱无比,但是其实还是有一条主线的。主线就是,我有一个必须保护的东西。

    在我那个世界里,我最想保护的是什么呢?我陶勇身无长物,一向独来独往,无奔无挂,如果说到了生死关头唯一有放不下的东西,大概也就是亲情了吧。

    那么这个世界的陶之焕呢?如果大难临头的话,他会想要保护什么呢?

    “啊!”我突然明白了,忍不住大叫起来!

    是血矶炉,这个梦一定是在告诉我,陶之焕在豁出性命保护血矶炉!

    我把双手握成拳,借着不知道从哪里透进来的微光,可以看到手背凸起的血管。不管细节有何不同,这个身体里所流的,是陶家的血,我虽然不能窥见陶之焕的记忆,但他的这份陶家人独有的执著,却穿越了千年的时空,准确无误地传送给了我!

    只不过,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在被提取到大脑的时候,为了避免意识的混乱,会倾向以一种自己所熟悉的形式表现出来。说不定任何梦境中都存在着潜在的逻辑,都在提示着什么,只不过因为它的这种隐晦,而使大多数人忽略了它们而已。

    陶之焕很可能是在逃亡的过程中有意或者无意地接收到我的意识的!

    甚至于很可能,陶之焕也曾经和我现在一样,被投入了这个地牢里!

    那么,下一个问题就是,如果我是陶之焕的话,在身陷匪窝的时候会做什么呢?如果找到机会逃离这里,第一件事又是做什么呢?……

    我思索了一会儿,突然微微一笑,仿佛一切已了然于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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