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睡着了,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有人了。看看窗外,天色也已经暗了,奇怪,怎么田歌他们还没回来呢?

    先把灯打开吧。我试了试,身子虽然沉重但还是能移动的。就慢慢地挪下床,向门口走去。

    走了几步,居然还算轻松,不禁让我心头大喜!看来终于不用天天待在床上了,我陶勇终于又回来啦!

    当下心念一转:不如出去稍微走走吧,多活动一下恢复得也更快一些。

    开了门来到走廊里,却并没有看到灯光,也没见到一个人影。怎么回事?

    心里不禁笑道:不会……又是做梦吧?当下用手掐了一把大腿,立刻疼得咧起嘴来!看来并不是梦,那人都跑哪去了?

    刚在心里嘀咕呢,就见旁边屋里走出一个人来。和我一样一身病号服,看来也是这里的患者。

    看那身材像是个男人,我就走上去一拍他的肩,说道:“哥们儿!这儿怎么这么黑,停电了?”

    他却不理我似的,继续向前走。

    我觉得很奇怪,紧走几步跑到他前面拦住他问:“怎么不理人哪?”

    这下子就看到了他的脸,当时吓得我倒退了几步!只见他脸色苍白如纸,没有一点血色,一对眼睛无神地瞪着前方,像是完全无视我的存在一样。

    这时旁边的病房里突然传出号哭声,有人在大喊着:“天哪,你怎么就舍下我去了啊?……”

    我赶紧闪开让那哥们儿过去,然后跑到那病房门口往里面一看,只见一个和刚才那人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躺在床上,面如死灰,已然毫无生气。但并见不到底是什么人在哭!

    难道说:我刚才看到的是脱窍的灵魂?!

    心下正自大骇,一回头,只见一圈白影围住了我,个个如同刚才那人一样,都是脸色煞白,双眼暴突,伸出又细又长的手臂过来抓我,嘴里纷纷说着:“都是因为你我们才会变成这样,你还我们的命来!”

    不对,这绝对是梦,我立时反应过来。快醒过来!快醒过来!

    但那些手臂已经迅速迫近,几乎已经可以感到阵阵阴冷之气扑面而来!

    我惊得伸手想去抵挡,鼻前却突然飘来一阵幽香。这香味好熟悉,但不是茶香也不是药香……我猛然想到,这是孟伊玲身上的香味!

    抓住这与现实联接的唯一一丝线索,我身子一震,惊醒了过来,额头兀自冷汗涔涔。

    一睁开眼睛,果然孟伊玲正坐在旁边!看到我的表情,奇怪地问:“怎么了,做恶梦了?”

    我却立刻急切地问她:“那场爆炸里有人伤亡吗?”

    她听了脸色一变,眼神有些闪烁地说道:“嗯……伤了十几个人,二楼库房的管理人受伤太重,后来没抢救过来。”

    我听了胸口如同遇到重击,心里方寸大乱,嘴里喃喃地说:“那个管理人,是不是一个男人,大约180的个子,很魁梧,方脸大眼,下巴附近还有一道疤?”

    孟伊玲听了一愣,说:“他和你一起入院的,我当时看见了,好像差不多,你怎么知道的?”

    假如,假如这一切真的是因寻宗血咒而引起的,那该为这次事故负责的岂不是我?先是连累王建国受伤,又造成这么多的伤亡,接下来还会有什么?顿时心里如被撕裂一般痛楚起来。

    她见我闭着眼不说话,猜到了我的心思,赶紧说:“你别多想,事故调查已经有结论了,是因为氧气瓶部件老化造成的,虽说……虽说确实是意外事故,但是和管理人的失职也是有一定的关系的……”

    沉默了半晌,我突然睁开眼睛问她:“伊玲,你觉得我父亲研究的那个课题真的有戏吗?”

    话题突然的跳转让她有点意外,但还是笃定地回答我说:“嗯,不止是有戏而已。”

    我一听这话,心里一下子萌发了很大的希望,急不可耐地问:“怎么讲?”

    孟伊玲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说:“其实你现在的状况并不适合去探讨这件事,但是为了让你安心,我还是会先和你大致说一下。你答应我,听完了也不先不要想太多,一切等你身体恢复了再说。”

    “好!”我痛快地应道。

    正在这时,门一响,田歌和王建国回来了。他们一看孟伊玲和我离得这么近地在说话,立刻面露尴尬,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进来还是该出去。

    孟伊玲却回头冲他们笑着说:“你们进来吧,一起讨论下也好。”

    大家分别坐定,孟伊玲才说:“你的这件事我回去想了好久,也查了很多资料,因为之前受陶老师的启发,本来就做了很多研究,现在感觉更明晰一些了。”

    “她原来听过我父亲的讲座,所以叫他陶老师。”我对田歌和王建国解释道,生怕他们会往我身上联想。

    他们果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我心下惭愧,虽然我把这二位忽悠得够呛,实际上却是连老爷子的脚边儿也够不着的。

    孟伊玲继续说:“你之前说,怀疑寻宗血咒是在身体里植入了一个病毒,这种说法倒也有一定的道理,不过它不是一个病毒,而是一个标识,这个标识让你和其余的人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我奇怪地问。

    “不是我们所能看得出来的不一样,”她回答说,“但是这个世界能感觉得出来。”

    “怎么听着好像我跟一个大人物一样!”我傻乐起来。

    “应该说,恰恰相反,这个标识让世界视你为异类。”孟伊玲纠正道。

    我本来就一直是一个异类,这一点已经被无数被我捉弄和折磨过的人们表达过了。我无奈地想。

    “之前我和你们讲过,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这几个东西实际上是同一个东西。这个思想其实也不是我首创的,而是当年你父亲提出来的。

    引申到你这件事上,如果说当下的世界、自然、所有的环境都像是一个人一样,那么你就是这个人身体里的一个异常的存在,打个比喻来说,就像是……癌细胞一样。”孟伊玲说到这儿,忍不住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我的表情。

    但我的表情此刻就像膜拜天神的信徒一般,无知地、崇敬地、投入地看着她。

    “你也是学医的,应该很清楚这个机理,人体一旦感受到身体里的异类,会启动免疫系统去消灭它,但是免疫系统有时是不分敌友的,会连正常的细胞一起消灭。得了癌症的人在中医的眼中,体现的就是大寒症,病人到后期会手脚冰冷,身体的正常平衡也完全被打破,是因为免疫系统的过分启动会消耗人大量的气血,最终元气耗尽而亡。”孟伊玲解释道。

    “可是按那绢书上所说,应该从成年的时候就开始显现了,古人不是十几岁就成年了嘛,现在我都活这么大了,怎么刚开始闹腾?”我问。

    孟伊玲却完全没有被问倒,而是早有预料一般地回答说:“你的家乡我没去过,但是查到了它的地图,是不是三面环山,一面是河?”

    确实如此,我点了点头。

    “我师父精通风水之术,我也略懂一些,这种风水格局叫做‘锁龙局’。意思是龙在一飞冲天之前,会有一段潜伏的时期,在这种锁龙局中潜伏,对隐藏龙气、积蓄力量是最为有利。我猜,是因为你生活在这种环境里,你身上的标记受到了抑制的缘故。”她说。

    啊!我懊恼地拍了一下大腿,把他们三个都吓了一跳。

    “怕不得之前赵叔一直不让我出来,怕不得我一来北京就出这么多事,早知道应该一直窝在家不出来的!”我嚷嚷道。

    孟伊玲却摇摇头说:“没用的,潜伏期再久终究也是会发作出来。中医上有一个故事,说的是春秋时有个晋景公生了重病,有一天做了一个梦,说有两个小人在商量,只要躲到‘膏’和‘肓’中间,药力就达不到。后来晋景公的病果然不治。病入膏肓这个词就是这么来的。‘膏’指的是心尖处的脂肪团,‘肓’指的是膀胱经所连通的中隔膜处,刚好心属火,膀胱属水,山在八卦上也有火象之说,应了环山面水这个格局。”

    我一听顿时泄了气,按她这个说法的话,我这个异类已经被免疫系统发现了,不仅我不从家乡出来没用,现在再回去也是没用了。

    “可是,”转眼我又想到一个说辞,“我怎么知道遇到的这些事到底只是普通的意外?还是真的因为身体里有什么标识呢?”

    这回倒是旁边的王建国搭了话:“会不会你家祖先留下绢书和血矶炉就是为了给后人一个提示?如果真当是普通的意外的话,可能也就枉死了吧。”

    “可是这么有威力的标识是怎么留下的?留下这个又是为了什么?”我还想挣扎一下。

    果然孟伊玲也摇摇头说:“这个就不得而知了。”

    记得当时赵叔他们也是说,这件事最后还得靠我自己来解决,如果孟伊玲单靠现在的线索就什么都知道了,那上千年来这个问题也早就被某个大神解决了吧。

    还有最后一个疑问,我问道:“那我现在到底能做点儿什么呢?”

    “你也听了这么半天了,该休息了。”孟伊玲却突然站起来说。但我看她的脸上分明写着:这事现在我还不想让你知道。

    还没等我抗议,她已经转头向田歌和王建国说:“走,咱们出去吧,让他睡一下。”接着就拉着他们走了出去。

    我躺在那里,心头纷乱不已,这次事故连累了这么多人,我是绝对不想它再次发生的!可是只要我活着一天,看样子事件就不会平息啊!如果说是因为我而令这世界得了绝症,那又是谁令我得了这个难以抉择的“绝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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