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懂什么?”

    李大海懒得解释,却是暗暗佩服起汉王殿下的英明来。

    当年,要不是他小小年纪就觉悟过来,早早离京,如今能让燕成帝对徐贤妃,还保留了这最后的一点的结发之情?

    如今对徐贤妃,皇上是早就厌弃了。

    但突然有了一个跟她生得一模一样的小孙女,却是让皇上在接受之后,就瞬间移情了。

    把当年在徐贤妃身上的遗憾,一股脑的投放到小孙女的身上。

    所以上官令才是真半仙,给惊鸿起的好名字啊。尤其皇上如今这样子……

    只怕将来,鸿姐儿的恩宠,还有的是呢!

    皇上浩浩荡荡赏了一堆教养嬷嬷,琴棋书画,笔墨纸砚,各种针线玩具去汉王府的事,是瞒不住人的。

    别人什么心思,御花园的花匠,老乔二不管。

    但他却是在得知此事之后,偷偷躲在屋里,喝了二两小酒。心里那个美滋滋啊……

    嗯,得去跟他的老伙伴唠唠。

    于是,在冬夜柔和月光下,乔二跟他的老伙伴,一株百年老白茶,悄悄说了半日的话。

    “……那花儿呀,我都养出好几盆了。如今大公主的是有了,赶紧再来个小皇子吧。最好公主皇子都多来几个,嘿嘿,咱们的花儿呀,有的是!对不?看,你这叶子一动,我就当你点头了啊……”

    芜城。

    当美娘赶回家的时候,已经十一月底了。

    本就是逆流而上,且一路往北,遇着好几场风雪,耽搁了数日。要不是船好,只怕就要拖进腊月了。

    码头上,家里早打发人在这儿迎候了,见着美娘可是高兴得不得了。

    问起家中安好,却又欲言又止。

    美娘当即心中一沉,“可是谁又有事?赶紧说!”

    家人才道,“本不是什么大事,是小小姐,生病了。”

    美娘一听,顿时归心似箭。连行李马车都顾不上,牵了匹马骑上去,一口气直冲进家中。

    进门时因太心急,还给门槛绊得摔了一跤,却不顾膝盖疼痛,直冲回后院。

    远远的,就听到鸿姐儿那声震屋瓦的哭声了。

    美娘脚步更急,才进门,就见赵太医忍着被小姑娘揪胡子的疼,催促白太医。

    “快扎针!”

    “住手!”

    美娘卷着寒风就冲了进来,一把抢过哭成泪人儿般的女儿,似极了发怒的母狮。

    “你们干什么?她才多大,干嘛给她扎针?”

    还那么长,看起来都痛!

    二位太医苦着脸,还没答话,葛大娘先说了,“他们也是一番好意,鸿姐儿着了风寒都七八日了,一直不好。也不是没给她灌过药,小丫头脾气大着呢,不管怎么喂,尝到一点苦头,就全得吐出来才罢。如今夜夜咳得厉害,还总是烧。奶都吃不了多少,不扎针怎么办?”

    “是呢是呢。”闻迅赶来的秋大姑道,“让大夫治吧,他们这些时,也遭老罪了。”

    她见过几次给鸿姐儿治病的场面,孩子哭得太揪心了。

    秋大姑一听,就跟着哭。

    还是葛大娘这样养过孩子的理智一些,所以今儿扎针,还能过来搭把手。至于秋大姑,被勒令躲在屋里,不准出来了。

    还有一个躲回屋的,是徐贤妃。

    美娘出门倒没瞒着她,还主动打发人去问了一声,要不要过来住几日,看着孩子。

    徐贤妃自然乐意啊。

    顿时包袱款款的来了,可她来了吧,看着孩子就好。可她不,非得指手划脚,教别人怎么带孩子。

    之前虽有些小小不快,到底无关紧要,也就没什么。

    只这回鸿姐儿生病,大半得赖她。

    因七八日前,芜城下了今年第一场大雪。五个月的小孩子好奇,就爱看个新鲜,嗷嗷叫着想出去。

    可按太医和王府姑姑们所说,今年时气不好,城中多有人感染风寒。

    离得不远的白龙观,成天看病讨药的排成长龙。那几只水桶大的铜药罐子,可是从早到晚都不熄火。

    故此不许小惊鸿出院子,只在屋檐下看看便罢。

    可徐贤妃非说什么小孩子不能太娇惯,就得摔摔打打,才身体壮实。所以硬是抱着小惊鸿,到院里玩了半天的雪。

    小姑娘是开心了。

    可当时徐贤妃也没留意,让鸿姐儿抓了好几回雪,袖子都湿了半边。

    回去姑姑们发现,顿觉不好,可就算及时补救,还是为时已晚。

    当天晚上小惊鸿就睡不安宁,有些流鼻水,后面越发严重,又一直不肯吃药,拖到如今。

    这会子徐贤妃知道闯祸,躲得更远。

    就算知道美娘回来,又哪敢上前相见?

    可如今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待美娘把哭得撕心裂肺的女儿安抚下来,才问,“难道就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从古到今,大夫给人看病,想不针灸,就得吃药。

    良药苦口,才利于病啊。

    要是不想皮肉遭罪,就必须把药吃下去。

    二位太医正色道,“如今虽一直让奶娘吃着药,奶水能起些作用。可毕竟姐儿也大了,效果有限。她如今咳的全是黄痰,再这么拖延下去,只怕要伤到心肺了。”

    “可姐儿如今看到药汁,闻到一丝苦味,就大哭大闹,甚至呕吐不止。我们已经改了几回药方,尽量减轻苦味,可她若半口不喝,实在没辙。”

    美娘抱着病殃殃的女儿,心疼得不得了。

    她离家之时,惊鸿才满月不久,如今却是五个月的孩子,大了好多。

    原还准备了无数礼物,想着要讨女儿欢心。却不想这一回来,却要面对她生平的第一场病,还这么的来势汹汹。

    但太医说得对,药是必须吃的。

    那怎么喂呢?

    美娘把女儿放在摇篮里,疲惫的道,“你们让我想想法子,去把给她吃的药再煎一碗来,我先尝尝。”

    太医去了。

    徐贤妃此时,才畏畏缩缩蹭了过来。

    “那个,惊鸿她娘……要不,还是让太医扎针吧……喂药,你是没见着她又哭又吐的模样,实在太遭罪了……”

    美娘长途而归,偏又遇着这种事,心情糟糕之极,话也不那么客气了。

    “要不是您非带她去玩雪,能遭这些罪?”

    徐贤妃碰一鼻子灰,给堵得没滋没味的,只得又掉头走了。

    等回了房,她也委屈的哭啦。

    她又不是故意的,还不是看孩子想玩雪,才成全她的么?

    可如今生了病,人人都来怪她。

    竟没人想过,她也是孩子亲亲祖母,难道能有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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