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客已来齐,赵二郎遂命开席,胡姬捧上了浑羊殁忽、金齑玉脍、炙串脯、飞鸾脍、鲵鱼炙、热络河等一道道精致吃食……

    婵娘目光游移,不似瑶娘与温菡娘一般只牢牢盯住一处,温荣这才注意到那诗名远播的杜乐天学士还未回到席上,想起先前自己出琼台时,才见到杜学士匆匆忙忙去赏字画。<-.心下好笑,杜乐天学士脾性古怪,而婵娘亦是个脾性古怪的棋痴,可是般配。

    用过席面,斗画约莫在xiǎo半时辰后开始,期间是难得的清闲时间。

    林瑶与温荣坐在石墩上玩着翻花绳,瑶娘xiǎo指勾错了位置,好不容易翻出的满天星,瞬间散尽。

    瑶娘嘟嘴説道,“没得意思。”

    林婵笑道,“不如去那百花园走走,听闻赵府里摆了菊花台。”

    “好啊!”林瑶抚掌赞道。赵府庭院里有处百花园,百花园里满是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奇花异草,即使是到了枯叶与残花交错纷飞落土的时节,百花园里依旧繁花盛开,花香扑鼻。

    温荣亦头应和,而温菡只要是与赵二郎有关的事,她都心甘情愿的加入,更何况此时赵二郎与三位皇子已离开去准备了斗画事宜。

    百花园里了搭了幕墙一般的菊花台,菊花按色而分,一处用残雪惊鸿、白松针等白菊堆垒的花台前聚了许多xiǎo娘子,妖娆卷曲的花丝如银瀑般垂下,衬得后方的大叶金红交辉红菊如残阳映血般触目。

    百花园与白玉石堤相隔了一条青石子路,若是在盛夏。白玉石堤前的池子里将遍开莲荷,若是能得住骄阳。去那池里摇船采莲是再好不过的,此时池里虽少了亭荷盖盖。却有无数逢秋南飞的惊鸿踩水而过,亦有几只稍做停留,于池中嬉戏,别有一番景致。

    池里还是有不少郎君在划船赏景,林瑶眼尖,瞧见了远远的,一袭沉香色袍衫负手而立,站于船首望着水天一线方向的大哥林子琛。

    瑶娘很是激动,迫不及待地拉着温荣説道。“荣娘,快看,那是我大哥。”

    温荣望向林瑶所指方向,是先前在琼台槅门处遇见的、与杜学士走在一起的郎君。温荣想起林家大郎那目朗眉秀却不乏正气的模样,难得的是他与阿爷一般行动端正。

    “可惜离得远了些,无法看清了,荣娘,我大哥长的可俊朗了。”林瑶遗憾地説道。

    温荣掩嘴一笑,先前她已经瞧清了。确实是俊朗不凡,却也不破,只调皮地顺着瑶娘説道,“是了。实是太远,只能模糊瞧见身影。”

    “罢罢,我们去前处的万寿竹林石亭坐坐。那有几株绿水秋波翠菊开得很是漂亮。”瑶娘挽着温荣继续向前走去,发现少了一人。回头瞧见婵娘还不舍地望着与琛郎同乘一船的杜学士,瑶娘嗤笑道。“婵娘莫要瞧了,再瞧那水里的白鹭也到不了你碗里。”

    瑶娘平日里总是被温荣和林婵嘲笑,今日终得机会扳回一城,很是自鸣得意,温菡见几位娘子笑个不停,一脸莫名地来回打量在湖中嬉戏的白鹭群和臊得满面通红的林婵。

    “大哥每次与杜学士在一处就喜欢聊些诗文辞赋。”林瑶撇撇嘴,并不在意婵娘的羞涩,自顾地笑説道。

    ……

    “某与你説的可是记住了,”斜靠在船舷,一袭墨绿云雷纹圆领袍服的杜学士与正望着湖面出神的林子琛説道。

    林子琛一阵恍惚,回神后惊讶地望向杜乐天。

    杜学士见林子琛心神不宁的,蹙眉説道,“罢了,我会先写信与远郎问了情况,你安心准备了转年贡院之试。”

    林子琛面容讪讪地应下,想起了那被放在书房里、温四娘子作的百花展翠瑶池春牡丹图,以及今早五皇子説的那句话,‘若是温四娘子,趁早订了这门亲事’。

    林子琛深叹了一口气,温四娘子的才情确实令人佩服,可偏偏自己不稀罕,牡丹的天香夜染和国色朝酣,在自己心里,及不上一抹素净的身影。

    不一会,赵府婢子到各处寻了郎君和娘子前往琼台二层。

    温荣四人随婢子回到琼台,上二层后随意在一处席子坐下。

    早已落座于对面席上的韩秋嬏,正一脸不屑地看着温荣。

    温荣感觉到了那道不善的目光,不过清浅一笑,便将视线移开了去。

    “韩秋娘的画技在盛京女娘里是数一数二的,你还是好好掂量掂量自己水平,莫説我这当姐姐的没提醒你,到时别失了脸面出府就被当笑话。”温菡冲韩秋娘谄媚一笑后,斜翘着嘴角轻蔑地与温荣説道。

    温荣好笑地看了温菡一眼,那世自己未听説过韩秋嬏擅画,只知道韩秋嬏的诗写得上不了台面。

    韩秋嬏带着簇拥在她身边的女娘朝温荣等人走了过来。

    “听説一会你也要斗画?”韩秋嬏不屑地望着温荣,满眼讥笑。

    “是,荣娘的画技可比你的三脚猫功夫好多了,识相的这次你就别上台,省得丢人。”瑶娘那神情,仿佛擅画的不是温荣,而是自己。

    “哼,是吗,那我可更要见识一番了,”韩秋嬏上下打量衣着寒酸的温荣,乜眼説道,“不过光比没意思,温荣娘,敢和我打赌吗。”

    温荣蹙眉不悦,韩秋嬏无事生非,过来找自己茬,因不想应承,遂转头望向别处。

    韩秋嬏见温荣面无表情,对自己的提议毫无反应,很是不满,可为达成目的,只能强压下怒气再看向林瑶説道,“前次乐园德阳公主摆宴席,你赢了张三娘,得了三百匹绢。你是乐得有好处,可张柔娘却被你害惨了,你们该不会是都算计好了,只包赢,然后输不起的吧。”

    “你!”林瑶瞪着韩秋嬏却回骂不了,她能劝荣娘去斗画,可却不能帮荣娘随便应下赌约。

    温荣终于正眼看向韩秋嬏,不在意地笑道,“荣娘作画不过是消遣,从来无所谓输赢,若是嬏娘想赢,一会荣娘随便画画便是,荣娘必不会叫嬏娘为难的。”

    韩秋嬏听言恨不得将案几上滚烫的茶汤向温荣泼去。韩秋嬏讨厌林瑶,是因为林瑶一心与她抢三皇子,而温荣虽对三皇子无意,可韩秋嬏却会不自觉地排斥她,每次对上温荣的目光,她都想躲,越是想躲就越恨。温荣的目光似乎能看透了人心,看透便罢了,偏偏还目空一切,韩秋嬏暗暗发誓,定要有那么一天,将温荣死死踩在了地上,令她跪服自己……

    张三娘站出来讥笑道,“别以为我们听不出你这是在给自己的拙劣画技找台阶下,输了就大言不惭説成是自己在放水,一句话干脆了,敢不敢赌。”

    “荣娘,与她们赌,谁怕谁了,你的画技是得到三皇子称赞的,还怕会输了她,你只管画,赌约由我来应,输赢皆由我承担。”林瑶甩开了不断拉扯她的婵娘,又説出了逼温荣妥协的豪言壮语。

    韩秋嬏听闻荣娘画技得到三皇子夸赞,更是恨得牙痒痒,这时三皇子与五皇子已向琼台二层走来,故不能再与瑶娘多起争执了,只耐着性子説道,“你应也可以。”

    “好,你们要赌什么。”林瑶插着腰,不输于韩秋嬏的气势。

    韩秋嬏暗示了张三娘一眼,转身先回到了坐席,张三娘凑近温荣等人xiǎo声説道,“赌约你们听好了,若是温荣娘输了,林瑶娘从此不能再纠缠三皇子,若是嬏娘输了,那从此我们不再接近三皇子,可应赌。”

    林瑶一时愣住,大哥和婵娘都劝过她,叫她死了那颗心,婵娘与她分析过厉害关系,她自己也知晓三皇子妃多半会是韩秋嬏,为此她一人的时候没少哭过,可若今日荣娘赢了斗画,韩秋嬏便会离三皇子远远的,那自己就可能成为三皇子妃了……

    林瑶双眸闪烁,期冀地看着荣娘,可温荣偏头压根不理自己,遂咬咬牙与张三娘説道,“好,我应了。”

    “很好。”张三娘得意地回到韩秋嬏身边。

    对面席上几位娘子眸光诡黠,温荣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赵二郎与三位皇子走上琼台二层,三皇子一袭精白云海纹大科锦缎袍服,与赵二郎谈笑风生,正要去上座,转头瞧见了温荣,遂笑着过来打了招呼,“荣娘,前次你送与太后的春江景,太后越瞧越喜欢,如今挂在延庆宫了,某听赵二郎説今日你亦会上台斗画,某很是期待。”

    温荣避过三皇子热切的目光,因韩秋嬏与林瑶一事而心生不耐,蹙眉拜礼説道,“三皇子谬赞,奴不敢当。”

    李奕愣了愣,他的示好总是被温荣冷淡地拦在门外,轩郎替温荣传话请自己帮忙,本以为二人关系会因此而近了许多,可不曾想荣娘与自己还是这般疏离。

    李奕尴尬地笑笑,五皇子李晟冷眼看了温荣一眼,嘴角微微动了动,二人正要离开,温荣突然想起一事,忙唤道,“三皇子殿下,五皇子殿下。”

    “温三娘有何事。”李晟未待三哥开口,已先问道。

    李奕对到了温荣的视线,温荣娘的双眸分明是两弯深潭,偏偏却能光华流转……(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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