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话说得好,人的名树的影,当夏大言这位一省巡抚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原本喧闹的人群突然变得寂静起来,甚至不少原本冲在最前面的百姓看到这位一身绯色官服,头戴乌纱帽,面露威严之色的夏大言后全都停住了脚步,个别人甚至当场跪了下来。

    没办法,华夏从来就是一个官本位的社会,几千年来都是如此,老百姓在面对官员的时候天生就带着一种发自骨子里的敬畏,这样的情况别说是还处于封建时代的明朝了,就算是到了号称民主社会的二十一世纪也同样如此。

    跟在夏大言身后的几名幕僚看到夏大言一出场似乎就镇住了场子,一个个对视了一眼后眼中都带上了一丝喜色,看来情况要比预想中的要好得多啊。若是这样的话,这场乱子应该很快就能平息了吧。

    看着面前黑压压一片的人群和齐刷刷望向自己的带着敬畏的目光,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不少百姓,夏大言感到飘飘然的感觉涌起,一股巨大的满足感油然而生,这或许就是人的通病吧,有什么能比收获这么多敬畏的目光和看到那么多人同时朝自己下跪的感觉更令人舒爽呢。

    “各位父老乡亲们,本官乃是福建巡抚夏大言,今日听闻集市突然罢市,本官听后也深感震惊。本官明白,集市罢市对于百姓的影响是非常大的,所以对于各位的行动也颇为理解,在此本官可以向诸位保证,本官将尽快与城中的各位商家商议,让他们尽快将店铺开门恢复营业,因此请各位乡亲不用担心,本官将会督促各个衙门尽快将此事处理好,现在各位先回去吧。”

    夏大言为官二十余载,自然而然身上带着一股浓浓的官味,这种味道你说它是官老爷的味道也好,说它是官威也罢,它就是确确实实存在的,而华夏的老百姓也就是吃这一套。是以听到身为福建巡抚的夏大言这么说之后,许多人开始迟疑了,既然连身为一省巡抚的夏大人都这么说了,想必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

    想到这里后,不少人原本焦虑愤怒的情绪得到了缓解,原本一度失控的场面也开始缓和下来。

    只是场面情况缓和了,有的人却开始焦急了,一名相貌有些猥琐消瘦,颌下留着一撇稀疏胡须的男子在人群里大喊道:“乡亲们,当官的最会骗人,谁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这个声音说完后,紧跟着又有一个尖锐的声音响应道:“对啊,说不定他将咱们哄回家后,明日官府便将城门紧闭不许咱们进城怎么办?要知道咱们不少人家里的粮食、盐巴可不多了,若是这些官老爷让咱们等上十天半个月的,咱们一家老少吃什么喝什么,难不成都喝西北风吗?”

    “对啊……说不定这是官老爷的缓兵之计呢。”人群里不少人也开始议论纷纷。

    “又是这些人,又是这些人!混账……混账之至。”看到原本已经趋于缓和的情绪竟然又被开始焦躁起来,夏大言周围的不少幕僚看得眉头紧锁,马游击更是气得紧握刀柄,由于太过用力而导致青筋暴露。

    夏大言眉头紧锁,伸手将马游击招了过来问道:“能不能将人群里捣乱的人揪出来?”

    “启禀大人,末将也是无能为力,实在是那些贼子混在人群里,末将实在是分辨不出来啊。”马游击则是一脸的为难之色。

    “唉……”

    夏大言轻哼了一声,他也知道那些心怀叵测的人躲在人群里,想要将他们找出来无异于大海捞针,自己这个要求确实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看到人群的情绪又被挑动起来,人群里的人大喜,又高喊道:“各位父老乡亲们,既然巡抚大人就在这里,那咱们就请巡抚大人给咱们一个准信,官府要多久才能让集市重新开市。”

    “这个本官如何能给尔等准信?”夏大言忍不住皱眉道:“本官还要召集各位商家商议后才能定下来,现在让本官如何答复?尔等一群小人只会躲在人群里挑拨是非,敢不敢站出来与本官当场辩驳一番?”

    “嘿嘿……”尖锐的声音再次响起:“巡抚大人莫非在说笑么,小人一介平头百姓,若真要站出来与大人对峙,恐怕能不能活着看到明日的朝阳都是一回事呢。”

    “你……”

    夏大言不禁为之气结,想他身为一省的最高父母官,何曾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而且对方说的也不无道理,俗话说得好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更何况是巡抚这样一个封疆大吏呢,一介平头百姓对于他而言真的不比一只蚂蚁强上多少。

    同样的道理,在场的百姓们自然也想到了,一时间不禁议论纷纷。

    看到夏大言哑口无言,人群中的那个人有些得意的说道:“巡抚大人,小人只是一介平头百姓,对于官场上的事情并不清楚也不想知道,小人只想知道官府能让集市何时重新开市就够了,只要巡抚大人能给个准信,小人掉头就走,您看如何?”

    “好一个贼子,何其歹毒啊!”夏大言牙齿咬得格格响。

    夏大言宦海沉浮了那么久,自然知道别看这个人说话看似轻飘飘的,实则里面藏着的陷阱却是歹毒无比,若是夏大言轻易给了对方一个期限,到时候若是集市不能准时开市,那他这个巡抚的威信便会在顷刻间荡然无存,试问一个连在数千百姓面前做出的承诺都无法兑现的人如何有颜面担任一省巡抚?

    再说了,若是想要集市重新开市,自然少不了要和那些海商打交道。到时候那些海商自然会开出一些诸如重新禁海等苛刻的条件来逼迫夏大言,而这样的条件夏大言又如何敢答应?

    “这个贼子用心何其歹毒啊!”不仅是夏大言,那些脑子转得飞快的幕僚们也在心里惊叹起来。只是惊叹归惊叹,面对这样一个几乎无解的问题,他们也是束手无策。

    看到夏大言一时语塞,那个声音更加得意起来,他立刻大声道:“乡亲们,你们看到没有。巡抚大人根本就不想跟咱们一个答复,这件事根本就是当官的一手弄出来的,他们这是想要逼死咱们啊,大伙都说说看,怎么办?”

    人群沉默了好一会,良久才有一个低沉的声音道:“父老乡亲们,既然官府不让咱们活下去,咱们也决不能让他们好过,咱们就冲进衙门里去,将衙门给砸了,让他们知道咱们的厉害!”

    “对……将衙门给砸了!”

    “砸衙门!”

    人都是盲从的,群情激奋之下大部分人都来不及思索砸衙门是什么性质,即便有明事理的人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想反对也无济于事,因为这个时候大部分的人已经开始朝着夏大言所在的衙门口方向涌了过去。而在衙门口前担任警戒的几百名抚标营的官兵和衙役们也如同一道单薄的堤坝那样,随时都会被惊涛骇浪给吞噬。

    “东翁,大事不好,您还是赶紧回衙门吧!”眼看事情不妙,几名幕僚赶紧拉住了夏大言的胳膊就想将他拉进衙门里。

    “回衙门?本官又能躲到哪里去?”夏大言心里很清楚,就算自己躲到了衙门里,等到那些激动的百姓冲进衙门后,到时候那些失去了理智的百姓同样不会放过他,与其到时候窝囊的死在内院,还不如就这么当场死在衙门口,至少这样一来自己还能在朝廷。

    眼看着百姓越来越激动,带着官兵们组成人墙苦苦挡着他们的马游击跑到夏大言跟前带着哭腔喊道:“大人,末将实在挡不住了,您还是赶紧走吧!”

    “本官是走不了了。”到了这个时候,夏大言反倒是看开了,“我大明开国以来,还从未有死在压门前的巡抚,就让本抚成为那第一个吧!”

    “大人!”马游击急得双目赤红,可却偏偏一点办法也没有。

    在距离巡抚衙门几百步远的一间酒肆的二楼里,两双目光正紧紧的盯着巡抚衙门前发生的一切。

    看到犹如被惊涛骇浪包围的夏大言,一个略显年轻的声音说道:“夏大言这个人还是很有能力的,若是能为我等所用该多好啊!”

    一个阴冷的声音响了起来:“不识抬举的家伙,既然他不能替咱们说话办事,那他也没有了留着的必要了,就让他带着一个好名声离开吧。”

    在这两个声音里,马游击所率领的抚标营的官兵和衙役已经被冲散了大半,只剩下他和数十名官兵依旧紧紧围绕着夏大言周围,眼看着就要被涌来的由人群组成的洪流所吞噬。

    “砰砰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清脆的火铳声在突然响了起来。

    原本情绪激动的人群就像是中了定身咒似地全体呆滞了一下,随后人们这才七七回头朝着火铳声响起的地方望去,在人们的目光中一队身披铁甲的军士出现在人们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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