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嗖……”

    数十枚开花弹落在了后金鞑子进攻的队形里,有的砸到了人的身上,有的则是砸到了空地上,但是无一例外的是所有的开花弹都爆炸了,三点五斤的黑火药转化成巨大的动能将数十枚小拇指大小的铁丸和弹体破裂后组成的碎片飞向了四面八方。

    虽然阿敏已经尽量将进攻队形分散开来,但再怎么分散也不能象热兵器时代那样排成散兵线,所以当一枚枚开花弹在进攻队形里爆炸的时候依旧不时有鞑子被四处飞溅的弹丸和碎片炸得血肉横飞。

    “轰……”

    正当炮营打得激烈的时候,位于队伍最中间的一个方阵里突然响起了一声巨响,紧接着一股浓烟升腾而起,方阵里传来了好几声惨叫声,几名正在装填弹药的炮手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嗯……这是怎么回事?”正在后方的一辆大车上观战的杨峰眼神就是一凝,当他用望远镜看过去的时候,望远镜里只能看到一团浓烟还有几名慌忙跑过去的炮手。

    “炮营……炮营,发生了什么事情?”

    对讲机里传来了邱迪生带着急促喘息的声音:“大人……刚才一名炮手太过紧张在裁剪开花弹导火索引信时没有掌握好,一枚开花弹在炮膛里爆炸,幸运的没有引起殉暴,只有三名炮手受伤。”

    “靠!”杨峰暗自骂了一声,这年头的开花弹还是太原始,每次开炮之前都依靠炮手测量好距离后裁剪好导火索的长度,然后放入炮膛后点燃后发射出去,程序繁琐不说还很容易出问题,不过这也暴露出了炮营的炮手们素质还是不够的问题。

    想了想,杨峰对着对讲机下令道:“邱迪生,命令炮营停止发射开花弹,改装成实心弹,发射两轮实心弹后开始用霰弹!”

    “明白!”

    邱迪生心里暗自骂娘,不过他也没有什么办法,面对敌人的攻击,位于最前方的炮手们压力是非常大的,而且开花弹的使用要求也是最复杂的,如果刚才发射的是实心弹就根本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换实心弹,开火!”

    “轰轰……”

    过了一会,剩下的三十五门火炮开火了,数十枚弹丸落在了后金军的进攻队形里,只是由于后金军队形比较分散,而且实心弹的杀伤范围太小,对后金军造成的伤亡也不大,而且在打了两轮的实心弹后明军也停止了射击,看到这样的情形后阿敏不禁大喜过望,骑着战马在后面督阵的话大声下令道:“命令哈奇思,加快速度,只要攻入明军的阵营里咱们就赢了,到时候我亲自向大汗请求给他们抬旗!”

    “冲上去……杀啊!”

    冲在最前面的是三千多名辅兵、包衣和少量的步甲,在进攻之前这些辅兵得到了承诺,这次只要能全歼这支明军回去后大贝勒和二贝勒将向大汗请求恩典将他们抬旗。所谓抬旗就是努尔哈赤为了奖赏部下而想出的一个法子。

    抬旗就是将一些归附女真人的附庸抬举为旗人,被抬旗后的人就成了旗丁,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都会得到显著的提升,另外还有一种意思就是将下五旗的旗丁抬举为上三旗的,这也是一种褒奖,最有名的例子就是另一个时空里,清末年间咸丰帝的遗孀慈禧,她的家族本是下五旗之一的镶蓝旗,之后随着她的掌权而被抬入上三旗之一的镶黄旗。

    总的来说抬旗乃是一种褒奖酬劳之举,是旗员改变身份地位的一种重要途经,是一种显赫的荣耀,获此殊荣多由皇帝特旨或部议。

    在得到代善和阿敏的承诺后,那些由蒙古人、朝鲜人和归附的汉人组成的辅兵和包衣们一个个就跟打了鸡血似地拼命的往前冲,此时他们的眼里只有一个念头,只要冲到那些明军的阵前自己就能变成上等人了,自己也能当爷了。

    随着时间的过去,他们已经冲到了方阵前三百多米处,在这个距离那些炮手们已经可以看到那些后金鞑子们因为激动而变得狰狞的面容,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嘴里发出一些连他们自己也听不懂的嘶喊朝着他们冲来,在最中间的方阵里,正用炮队镜仔细测量着敌军距离方位的邱迪生大声喊道:“霰弹准备,开炮!”

    “轰轰轰……”

    阵地前霹雳般的炮声响了起来,大股浓密的白烟腾起,三十多枚霰弹被射出了炮膛,呼啸往鞑子的进攻队形射去,当霰弹被射出炮口的时候包裹着铁皮突然散开,三千五百枚颗小拇指大小的铁珠子朝着鞑子的进攻队形里喷洒了过去。

    在后面的阿敏看来,当明军的火炮开炮后,无数肉眼难以辨别的黑点倾泻了出来,很快己方的阵营里好像下了一阵血雨一般,无数正在冲锋的辅兵哀嚎着倒在了地上,数十名冲在最前面的辅兵倒在地上不断的打滚哀嚎,他们不少人的身上血流如注,捂着伤口痛不欲生,这一刻他们才感到后悔,自己不该贪图那个抬旗的承诺跑来送死。

    第一轮的炮击至少造成了后金军三四百人的伤亡,尤其是冲在最前面的辅兵们几乎被清扫一空。

    “又来了……又来了!”

    后面督战的代善和正红旗的将领们看到那些辅兵的惨状全都倒吸了口凉气,面前的这个惨状让他们回忆起了几天前他们在锦州城下的那一幕。正是那一站让他们损失了两千多名精锐的步甲和马甲,而今天的这一幕跟那天的情景是多么的相像啊。

    代善咬着牙对旁边还有些发愣的阿敏大声道:“不能停下来,马上吹号让人冲上去,明军的火炮发射需要一定的时间,只要冲上去就一定能消灭他们。只要能打乱明军的阵形咱们的骑兵才能趁势冲过去冲乱明军的阵势,只要能打乱他们的阵形咱们就赢定了。”

    阿敏当然明白代善的意思,这个时代打仗靠的就是阵形,任何一方阵形一乱等待他们的只有崩溃一途,他一把抢过了身边一名戈什哈挂在腰间的号角用力吹了起来。

    “呜呜……呜呜呜……”

    凄厉的号角回荡在天空。

    “冲上去……冲上去!”

    那些混迹在进攻队形里的镶蓝旗的步甲们听到号角声后眼中立刻露出了凶芒,他们抽出了腰间的长刀大声驱逐着那些辅兵和包衣们快步向前。

    “迟疑不进者……死……后退不前者……死……”

    “啊……”

    一名脚步慢下来的辅兵当场被一名步甲用重刀劈成了两截,青灰色的肠子和鲜血流了一地。杀了这名辅兵后,步甲目露凶光的喝道:“看到了没有,后退不前者就是这样的下场,否给爷往前冲,只要杀死那些下贱的汉人,你们就是旗人了,你们也能当主子!”

    在那些督战的步甲的喝令下,付兵和包衣们也豁出去了,一个个鼓起了勇气又扑了上来,当他们冲到距离方阵一百七八十米的时候炮声又响了。

    数千枚铁珠子犹如下雨一般倾泻了下来,一阵血雨冒起,方阵前的鞑子又被清扫一空,这一次距离更近中弹的鞑子也更多,足足有五六百名辅兵和包衣中弹倒地。

    其中一名炮手太过紧张,竟然给自己操作的那门十二磅火炮装上了实心弹,这枚十斤重的铁丸砸中了一块坚硬的石头上被弹了开来。由于该处的地势坚硬也还算平坦,这枚弹丸朝着一名鞑子的步甲兵飞了过去,在那名步甲兵恐惧的目光下,这枚弹丸用力跳起,直往他的身体冲来。

    这枚炮弹似慢实快,那名步甲兵下意识的想要闪避,但那炮弹已经从他的胸膛透出,带着血淋淋的鲜血,噼啪的一片骨折声中,把他身后数名辅兵和包衣都扑倒地。

    这还不算,这颗炮弹的动力还没完,在击倒了这几名鞑子后,还蹦蹦跳跳跑到后面的队列之中,又是一阵断腿折骨声音响起,活生生将数名鞑子的身体和脚骨冲断……

    “冲上去,不许停……都给冲上去!”

    后面的阿敏此时已经陷入了疯狂之中,拿起那个牛角号不停的吹着。前面那些奴才的生死他才不关心呢,反正都是一些辅兵和包衣,况且还都是些正红旗的奴才,他们的死活跟他有个毛的关系,全死绝了才好呢。

    其实不止是阿敏,就连代善也看出了眼前的形势,那些火炮在发射完一轮后至少需要二十多息的时间才能再次发射,有了这个缓冲时间他们完全可以冲到明军的阵营里,届时明军大阵可破矣。

    代善一把抓住了阿敏的胳膊大声道:“二弟,那些奴才们就要冲到明军的阵前里,你马上把你的马甲派出去,我也马上发信号让岳托朝他们的后尾发起进攻,歼灭明军在此一举!”

    “好!”

    阿敏一咬牙,他们都是打了老仗的人了,对战局自有自己的判断,以他们多年来对阵明军的经验拉看,只要能够冲入明军的阵营里,无论明军有多顽强都会崩溃。

    “呜呜呜呜……”

    号角声又变了,变得急促且短暂。听到号角声,原本静静的站在队伍后面的两千镶蓝旗的骑兵么开始动了,刚开始他们的速度还比较缓慢,随后渐渐变快了起来,他们从正朝着明军大阵进攻的步卒阵形两侧绕开,当他们的速度达到正常的水平时,他们已经距离前面的方阵不到四百米的距离了。

    对于后金大军的举动早就看在眼里的杨峰看到敌人的骑兵出动后并不担心,只是朝自己的右侧方向看了一眼,那里正是赵率教的骑兵所在的地方。

    在方阵的右侧,赵率教正对着麾下的几名参将和游击大声道:“兄弟们,鞑子的骑兵出动了,咱们看了这么久的戏,现在也该咱们辽东的爷们上场了,别让那些南京来的军户们看扁了咱们,是条汉子的都跟着我上!”

    “赵大人,您就瞧好吧,咱们今儿个怎么着也不会让那些江南来的家伙小瞧的,他们的火炮是厉害不假,但咱们辽东爷们的战刀也不是吃素的!”

    “好!”

    赵率教哈哈笑了起来,抽出了战刀斜指着前方大声道:“兄弟们,光说不做假把式,现在轮到咱们教训那些鞑子拉,上啊!”

    “杀!”

    隆隆的马蹄声中,四千名辽东铁骑朝着冲来的镶蓝旗的骑兵应了上去。

    就在赵率教率领骑兵迎上去的时候,鞑子的付兵们也蜂拥着冲了上来,此时的他们距离第一排三个大阵只有一百多米的距离了,不过当冲上来时,却惊讶的发现原本整齐排列在他们面前的火炮已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全身披甲的军士,而这些军士手铳此刻正手持火铳用冰冷的目光看着他们,黑洞洞的枪口正对准了他们。

    一名正在驱赶着辅兵往前冲的步甲兵望着眼前那一排排黑洞洞的枪口惊叫起来:“是火铳!”

    “冲上去……他们的火炮没办法开火了,赶紧冲上去!”

    另一名专达则是疯狂的喊了起来,在步甲兵们的驱使下,一名名辅兵和包衣壮着胆子继续冲了上去,而那些举着火铳的军士们也是一动不动,战场上呈现出了一种诡异的安静,感受着这种异常的气氛,许多人心中直打鼓。

    当后金鞑子冲到距离方阵一百米的距离时,一名站在方阵旁的百户将尖哨放进了嘴里,并举起了手中的长刀!

    “哔哔哔……”

    “举盾……把盾牌举起来……”

    那些辅兵们虽然不能象八旗的步甲兵那样身穿两层重甲,但至少每人一件棉甲还是可以做到的,更何况他们不少人还配备了盾牌,这种盾牌是用桐油浸过的藤牌,在五十到七十步外,就可以有效地抵御箭矢和鸟铳铅弹的攻击。他们做过实验,明军的那些鸟铳只有到了二十步的距离才能击穿他们的藤牌和铠甲,只是这个距离他们早就冲过去了,即便是能击穿又有什么用呢。

    最重要的是明军火器操作时失误多、意外多,很多火器临战时打不响。又容易炸膛,还有许多明军沉不住气,没等他们进入射程就忍不住乱开火。还没冲入射程,那边的火器就忍不住打光了,这样的火器对后金鞑子的威胁几乎等于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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