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御勋知道杨浩向夏州集结军队。是有西进意图的,但是在他预料之中,杨浩西进,应该是想把河西走廊完全控制在手中,让这条财源滚滚的西域古道重新兴旺起来,却未料到他的胃口竟然这么大。

    折御勋愕然看着那张地图,越看越是吃惊,这些地方若真的被杨浩争取到手中,他的辖地之广几乎已不下于整个中原,到那时……,然而……这可能么?

    折御勋讷讷问道:“老三,这……可能么?”

    杨浩道:“如果等到中原腾出手来,给予吐蕃人更多的援助和支持,就会大大增加我成功的难度;如果吐蕃这盘散沙重新凝聚起来,建立一个统一的政权,我想成功就更加困难;如果我望而怯步,根本不去尝试,那么……毫无疑问,根本没有成功的可能。幸好,我所说的,现在都不会出现。我竭尽全力的与赵官家争夺时间,就是为了抢先一刻,抢得一步先机,就能处处主动,如果我此时全力以赴的话,怎么就不会成功呢?”

    折御勋的双眼微微眯了起来,沉声道:“就怕……,无论是契丹还是宋国,都希望西域维持现状。”

    杨浩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仿佛穿破了墙壁,看到了很远的地方,过了许久,他才轻轻一笑,说道:“大哥,相信我,就算我不做这件事,也会有人去做。谁也不希望这里出现一个强大的、统一的政权,但是这里一定会出现那样一个政权。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西域……已经分得太久了。

    至于契丹和宋国,的确不会希望出现第三个强大的竞争者,然而它们之间的竞争,注定了他们无法出兵干涉,而一旦有一方出兵干涉,另一方就会马上转变态度,变反对为扶持的。这符合它们的利益需要。大哥应该明白的。”

    折御勋沉默了,他知道杨浩说的是实话,不管是契丹还是宋国,有这样一个强大的对手在身边,都不可能对西域投注全力,一旦在这里陷入太深,另一方就会获得渔人之利,不管其中哪一方先按捺不住对西域动手,另一方都会很高兴看到杨浩与之结盟的。

    如果杨浩果真把这些领土都拿下来,那么他完全可以称王称帝,与赵官义平起平坐了。而对他来说,那时府州何以自处?在这副庞大的版图上,小小的府州不过是沧海一粟,麟州成为杨浩的辖地之后,府州已然失去了它存在的必然意义,如果杨浩整个西域拿在手中,府州被他怀抱于内,面朝大宋,唯有处于一个更加尴尬的境地。

    杨浩伸手轻轻一扯,“富贵牡丹图”缓缓滑落,将那副地图遮掩了起来。

    杨浩微笑道:“大哥。我这两年练兵、富民齐头并进,就是在和大宋抢时间,抢在它有余力对我下手之前,把自己更形壮大;抢在它有余力扶植吐蕃、让西域始终处于战乱之前,壮大自己。时不我待啊,这就是我集结军队与夏州的原因,事实上我早就开始轮番把他们调过来通过实战以适应这里的地形地貌了?现在不过是把预演变成行动罢了。”

    杨浩拍了拍手,又笑道:“我既然走上了这条路,就没有安于现状而能图长远的道理,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岂能做了一方草头王,就心满意足?以前,常有人拿张义cháo的事来鼓励我,张义cháo一代豪杰,杨浩不敢比拟,是否重返西北,我曾经犹豫再三,然而我既然回来了,那么,要么不做,要做,我就做杨浩第一,决不做张义cháo第二。要做,我就要建立一个比他更庞大的王国,建立一个比他的百年王国更长远的政权。”

    折御勋忽然古怪地一笑,轻轻地道:“老三,你现在已是有实无名的西北王了,如果你真能拿下这些地方。那你就是有名有实,到那时,我府州该何去何从呢?”

    杨浩一怔,折御勋的语气更加萧索:“一群狼,可以抱成团儿抵御一头猛虎的威胁,然而在两头猛虎之间,哪有一只狼存在的余地?”

    杨浩讶然道:“大哥不会以为……,你我情同兄弟,杨浩无论如何,也不会打府州的主意。”

    折御勋淡淡地笑道:“赵匡胤曾在金殿上当着满朝文武向家父亲口承喏,‘折家世居云中,尔后子孙遂世为知府州事,得用其部曲,食其租入’。未过几年,中原一俟到手,还不是改变了主意?我相信你时的诚意,可是时过境迁之后,你还会是这般想法么?”

    杨浩道:“赵官家yù得西域,必先取陇右,yù取陇右,必先取麟府。而我不同,我的天地在西北,若我再能得到陇右之地。则这片领土已浑然一体,何须背信弃义,谋夺大哥的府州呢?”

    折御勋睨着他道:“在你腹心之地,容忍我的存在?你就不怕有朝一rì,我或会对你不利么?”

    杨浩沉默有顷,方道:“夏州往西,是拓拔嵬武部的牧养之地,在我入主夏州之前,拓拔韩蝉和拓拔禾少与静宥两州过从甚密,如今他们虽迫于我强大的武力,与李光睿残部彻底断绝了往来。归顺于我,焉知来rì有更大的利益可图时,会在我的腹心突然下手呢?为安全计,大哥以为,我要不要先把他们除掉?”

    折御勋本来满腹怨恚,却未料到杨浩突然向他请教事情,听他一说,顿起兔死狐悲之感,脱口反驳道:“荒唐!yù成霸业,就要有海纳百川的胸怀,就因为他们曾与李光睿过从甚密,就因为他们有可能对你构成某种威胁就要来个先下手为强?

    你好不容易经营出如此局面,使得党项八氏尽皆归心,何其不易?如此作为,岂非不教之诛,如果你这么做,恐怕本来对你忠心耿耿的部族,也会生起异心;今后也不会再有部族来投奔于你,你这不是自毁长城么?”

    杨浩眸中微微闪过一丝笑意,说道:“大哥教训的是,那么,杨继业如何?他如今为我掌管着麟州、银州、芦州,而且他与你又是姻亲,万一他对我起了异心,三州之地,顷刻易主。这太危险了,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先下手为强,把他除掉呢?”

    折御勋终于明白他意有所指,只是睨着他不语。

    杨浩又道:“有些东西,是必须要坚持的,‘孔德之容,唯道是从’,领道、悟道、循道的人决不翻云覆雨,将周围的人玩弄与股掌之中。这道,是为人做事的根本,是大略,无道。则根基不牢,目的不明,方向不稳,术将安出?而术,不过是技巧、方法,采用什么样的方法,取决于什么样的道。

    有道而乏术者,终被人所败,而有术而乏道者,必然将遭反噬。杨浩率五万疲弱不堪之民逃亡西北,是得大哥相助,才得以立足。杨浩据芦州而有今rì,更离不开大哥的鼎力相助,杨浩是绝对干不出过河拆桥的事情的。”

    杨浩郑重地道:“府州但在折家手中一rì,杨浩绝不会对府州用兵。”

    折御勋神sè缓了缓,忽然苦笑道:“老三,你言重了。我……最近心情不好,说话未免有失分寸。”

    他轻轻叹了口气,又道:“你的为人,我自然是信得过的。只是不知道,你的子孙、我的子孙,将来……他们之间是否也能像你我一般肝胆相照呢?”

    杨浩也轻轻叹了口气:“如果我有一个残暴的子孙,或许他会对府州用兵,如果你有一个颇具野心的子孙,或许他会对夏州用兵,又或者,你我的子孙皆不肖,这西北大地上,再出一位豪杰,将你我留给他们的基业都取了去,未来的事,你我管得了么?”

    折御勋脸sèyīn晴不定,半晌,忽然苦涩地一笑,说道:“是啊,儿孙自有儿孙福,那不是你我能管得了的事。我们就说些我们管得了的事吧,老三,如果在你有生之年,真能一统西域,奠基定国,说句实在话,到那时,你纵不打我府州的主意,府州弹丸之地,也已没有了dú lì生存的可能。我现在,终于明白仲闻身受重创,苦捱求生,煞费苦心地为儿子安排出路的时候,是一种什么心情了。”

    “大哥……”

    折御勋抬手止住了他的话,目不转晴地盯着他,沉声道:“如非得已,我是决不愿在我手中,把祖宗基业交出去的。可是你说的对,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我……也得为子孙后代有所打算才行。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朝一rì,你真能一统西域,荣登九五,那时为兄才厚颜将府州归附,你会如何待我折家?”

    杨浩苦笑道:“大哥,我真的无意于府州。再说,什么奠基立国,称王称帝的,这样遥不可及的事,谈它做甚么?”

    折御勋嘿然道:“既然遥不可及,那我随便说说,你又何妨一答?”

    杨浩无奈地摇头道:“好好好,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就送大哥一个世袭罔替的折兰王,行了吧?”

    折御勋一呆,失声道:“折兰王?”

    杨浩笑道:“我听子渝说过,大哥本是匈奴折兰王后裔,祖上自匈奴分化出来,成为鲜卑,无魏王朝灭亡之后,与鲜卑皇裔拓拔氏一同融入党项,世居云中,始有今rì,难道不是么?”

    折御勋抚着他标志xìng的关公胡子,喃喃地道:“是啊,是啊,折兰王,折兰王,我家先祖,本是匈奴之王,纵横大漠,子孙不肖,不断衰败,不断迁徙,到如今不过一州之地,左支右撑,捉襟见肘,难道只是我折御勋不肖么?嘿嘿,要是能做个世袭罔替的折兰王,我折御勋上对得起祖宗,下对得起子孙,还有啥没有颜面的?”

    折御勋自知杨浩越是发展,府州越是萎缩,偏偏这种隐xìng压制,是商道和士林自然的选择,他既无法指责杨浩,也不可能要求杨浩停止发展,恢复李光睿时期的封闭落后,在杨浩的不断扩张和发展中,府州必然几近于消亡,可是祖宗交下来的基业,如非得已,他是绝对不想交出去的,然而他不但要对祖宗负责,又不能不考虑子孙的出路,如此种种,纠缠心中,这才矛盾不已。

    而今得了杨浩这个承喏,心中如醍醐并顶,豁然开朗,不禁心怀大畅。

    赵光义的为人秉xìng,实在是叫人不放心,如果必须得投靠一方,他当然会选择杨浩。而宋国处置投降的国君,以原国君的身份,也不过是封个侯、伯,他折御勋就连侯、伯的爵位都不可能,顶多封个有名无实的节度使,纵然不死,三代之后,家门也必然中落,杨浩一开口就是一个世袭罔替的折兰王,这后路已然无忧,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想至此处,折御勋不由转哀为喜。

    杨浩瞧他眯着丹凤眼,捋着大胡子,分明一副关二爷再世的模样,偏偏一脸诡笑,瞧起来jiān诈无比,不禁好笑:“大哥这么大老远的跑来,就是因为这件事吗?”

    折御勋陡然清醒过来,连忙一正神sè道:“自然不是,这次来,我除了提醒你向西集结军队,也须小心东边的赵官家,更主要的事情是……我的小妹子渝……”

    杨浩一听顿时紧张起来:“子渝,子渝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折御勋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冷哼道:“怎么了?老三呐,你小子也忒不厚道,我妹子她……她今年都二十啦!”

    折御勋痛心痛首地道:“别人家的女孩子,十五岁都当娘了,可我妹子……,女人二十,形同败犬啊!”

    杨浩翻了个白眼儿,心道:“至于么,二十岁,大一的小学妹罢了,我怎么没看出来她哪儿像败犬了。”

    折御勋却忧心忡忡地道:“二十岁了,还不许配人家,能不让人说三道四吗?长兄如父,她的终身大事,我不管谁管?本来,我是女方的家长,没有主动向人许亲的道理,可是……可是……”

    折御勋忽然凤眼一瞪,正sè道:“今天我拉下这张老脸,豁出去啦,你说吧,到底对我妹子有没有意思?凭我小妹的姿sè,配不上你吗?”

    杨浩方才指点江山的激扬派头全然不见了,他讷讷地道:“大……大哥,子渝的身份……,你知道的,我……我已经有四房妻妾了。”

    折御勋挥手道:“这算甚么?你大哥我如今有九房妻妾呢。只要你不委曲了她,嫁过来之后,扶她做个平妻,冬儿是你发妻原配,咱比不了,只要不比旁人低一头,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杨浩满头大汗,期期艾艾地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问题是……子渝外柔内刚,xìng如烈火,我看她……她与程世雄将军的娘子有些相似,不喜欢……不喜欢丈夫三妻四妾啊……”

    折御勋紧锁双眉道:“我说老三,你怎么就那么蠢呢?”

    杨浩呆呆地道:“啊?”

    折御勋道:“十五妙龄、及笄之年时不切实际的想法,和二十岁时的老姑娘能比么?家中长辈给她说了多少门亲事,都被她拒绝了,还不是仍然惦念着你?你已经娶了四房妻妾,连娃儿都生了好几茬了,还能休妻不成,她既然仍是放不下你,就算心里有些不开心,可是只要你上门提亲,她还能拒绝不成?

    她平时如何的闷闷不乐,我可是都看在眼里,我还能不了解她的心思嘛,她那几个侄儿每天被她训得三孙子似的,这无名之火哪儿来的,还不是因为你嘛。我已让她交出了折家的一切职司,这就有点待嫁的意思了。这次到夏州,又特意要她同来,她若不想见你,以她的xìng情,你想她肯来么?结果还不是痛痛快快地来了,都二十岁啦,成了老姑娘啦,你以为她自己心里不急?可你这榆木疙瘩,总不能要她主动以身相许吧?”

    杨浩听的两眼发亮,连声道:“果真如此?果真如此吗?对啊,她刚刚那似有所指的话……,她若不是动了嫁人的心思,怎么会来到我的府邸呢……”

    杨浩一拍脑门,喜不自胜地道:“大哥说的对,我这真是当事者迷,旁观者清。”

    “子渝……子渝真的肯放开心结,愿意与我双宿双栖,白头携老了么?”杨浩心花怒放,搓了搓手,才忐忑地问道:“大哥,那……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马上向你提亲吗?”

    折御勋抚着胡须沉吟道:“女孩子脸皮子嫩,你若现在提亲,倒像是她自己送上门似的,子渝一定会感到羞涩。依我之见,不如……”

    他刚说到这儿,雪儿骑在小白狼的背上,抱着它的脖子,笑逐颜开地闯进了大厅,小源和杏儿慌慌张张地追了来,一见自家老爷和折大将军正在厅上,不虞无人照料雪儿,这才施礼退下。,

    雪儿喜孜孜地叫道:“爹爹,爹爹,二娘娘和穿黑衣的姨姨玩的游戏好有趣,我也要爹爹教我。”

    杨浩俯身将她抱了起来,在她颊上亲了一下,问道:“玩什么游戏?”

    雪儿手舞足蹈地比划道:“二娘娘和黑衣服的姨姨在花厅玩游戏,她们跳来跳去,跳来跳去,你劈我一剑,我打你一拳,好玩极了,然后二娘娘扭住了黑衣服的姨姨的手,夺了她的剑,黑衣服的姨姨就羞羞了,二娘娘就说这是爹爹教给她的功夫,然后黑衣服的姨姨就像一只蝴蝶,咻地一下,飞出窗口不见了……”

    折御勋抚着胡须,笑眯眯地道:“雪儿小丫头年纪不大,已经会学话了啊,呵呵呵,你的二娘娘是焰夫人吧?那穿黑衣服的姨姨是谁啊?”

    杨浩瞧了折御勋一眼,突然抱着雪儿咻地一下,就飞出门口不见了。门外传出雪儿大惊小怪的叫道:“哇!爹爹咻地一下,比黑衣服的姨姨飞得还快啊……”

    折御勋怔了一怔,突然也反应过来,一个箭步便抢向门口,那小白狼一见主人离开,忙也追了上来,折御勋毫不客气,把它一脚踢开,便甩开大步,追着杨浩去了……

    ※※※※※※※※※※※※※※※※※※※※※※※※※※※※※

    绥州,刺史府。

    李丕禄的九姨太花飞蝶的闺房中。

    花飞蝶自帐中起来,顺手抓起一件衣服,披在身上,懒洋洋地地坐到了梳妆台前,抓起玉篦轻梳秀发,可是只梳了几下,便停了手,幽幽地叹了口气。

    她仍然风华正茂,**丰腴匀称,容貌娇美冶艳,散发着成熟妩媚的魅惑力,就是那丝袍半掩的巍巍rǔ峰,娇雪腻玉间一道深深的rǔ沟,也足以令人沉醉。

    刺史府这两年又纳进了几房侍妾,她们服侍的那个男人虽然换了一个,而她九姨太却依旧是所有女人中最受宠的那个,可是,她一点也不快乐。

    纤毫可鉴的上品铜镜中,那如花美人一头秀发披散肩头,脸上还带着两抹酡红,和**之欢后的满足与慵懒,可是她的眉宇之间却是寂寥的。

    她只是一个弱女子,一个依赖美sè,倚仗男人生存的女人。她一直怀疑大哥的死,与刚刚在她身上满足了**,正躺在榻上的李继筠有关,可是她不敢露出一点疑sè,还得尽心竭力地服侍他、取悦他,只为生存。

    然而,绥州这座孤城,几乎已成了一座死城,她不知道李继筠会不会在榨尽绥州最后一点民脂民膏之后一走了之,也不知道这座城池会不会一夜之间就被杨继业或者折御勋攻陷。到那时候,她一个弱女子,又将成为谁手中的玩物呢?

    轻轻地盘起秀发,玉簪轻轻插到一半,她幽幽地叹了口气,又放下了手,让那一头青丝又复披下,黛眉笼烟,满是忧愁。

    一只大手忽然按上了她的香肩,花飞蝶娇躯一颤,赶紧扮出一副娇媚的笑容,回眸娇声道:“大人……”

    李继筠赤着黑熊似的胸口嘿嘿一笑,问道:“在想甚么,我看你好像很多心事?”

    “我……”花飞蝶yù言又止,终于轻轻叹了口气,壮着胆子幽幽地道:“大人,妾身……是为大人担忧,为我绥州担忧,这两年,绥州既无百姓税赋,又无商贾往来,四城紧闭,犹如一座死城,街上,每天都有人饿死,还能……撑多久呢?”

    李继筠被她的柔情打动了,探向她胸口的大手居然没有如以往一般粗暴地揉捏,只是轻轻地握住那一部玉峰,柔声道:“你不用担心,你是我李继筠最宠爱的女人,不管到哪儿去,我都会带着你的。”

    花飞蝶神sè一动,脱口道:“大人要走?”

    随即自醒失言,忙道:“啊,妾身不敢胡乱动问大人公事的。”

    李继筠道:“告诉你也无妨。这两年,你以为我一直缩在绥州扮乌龟么?嘿嘿!我只是在等机会。静州完了,宥州也完了,还有一部分残部逃到了瓜州、沙州,我李继筠鞭长莫及,也指挥不动他们了,凭区区一座绥州,我纵有通天的本事,又能与谁为敌?我在等,一直在等啊……”

    李继筠神秘地一笑,说道:“现在,终于不用再等下去了。很快,我的机会就要来了。”

    他眼中露出危险而得意的神sè,说道:“有一个比杨浩强大百倍的大人物,已经为我安排好了一条出路,我可以循那条秘密路径,远离绥州,到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去。”

    他直起身,傲然道:“到了那里,会有人提供给我金钱、粮食、盔甲、兵器……,提供我所需要的一切。有了粮,我就能召兵,有了钱,我就能买马。有了盔甲和兵器,我就能马上武装起一支大军,杨浩,就是两年前的我,我,现在就是两年前的杨浩。”

    他狞笑着说道:“我一定会杀回夏州,亲手砍下杨浩的狗头祭奠我父在天之灵,我还要让他的妻妾做我的女人,狠狠地蹂躏她们,让他的子女做我的家奴,让杨浩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生,哈哈哈哈……”

    他仇恨地说着,大手下意识地握紧了花飞蝶的香肩,仿佛那就是杨浩的头颅,花飞蝶一直银牙紧咬,苦苦支撑,直痛得花容失sè,到后来实在忍不住了,不由娇呼一声,李继筠这才清醒过来,忙放了手,又复诡谲地一笑:“而这,只是我万一失败后的退路,我如今正在筹谋一件大事,这件事如果成功,这天马上就要变了,我再也不用扮可怜虫,藏头露尾地躲在这儿,也不用像一条丧家犬般灰溜溜地逃走,我会堂堂正正地站在这绥州城头,向杨浩挑战!”

    李继筠说罢,仰天发出一阵猖狂、yīn险、得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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