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民大军顶着烈日在拼命地行进,顾不得百姓的抱怨,士卒们亮出了刀枪,用武力强迫着他们行进,拿出吃奶的劲儿拼命地行进。现在,是只能靠拳头讲理的时候了。

    人人挥汗如雨,就连骑在马上的程德玄和杨浩都灰头土脸一身狼狈,然而就是这样紧赶慢赶,第二天中午他们还是被契丹人的先锋铁骑追上来了。

    正午刚过,车队刚刚吃过午饭,正急急向前赶路,忽见空中飞鸟甚急,掠过他们头顶向前疾飞,杨浩勒马回头,手搭凉蓬向远处望去,只见地平线上出现一个黑点,黑点迅速变大,渐渐看清是一支骑兵队伍正疾驰而来。

    杨浩攸然变色,大叫道:“不好,契丹人果然追来了。”

    追来的当然也有可能是宋军,但是这么热的天,不止人受不了,便是马也受不了,如果后面是宋军骑兵,他们没有理由这样狂奔疾驰,所以这时虽还看不清那支人马的服饰形貌,已可料定他们必是契丹人无疑了。

    程德玄这时也看到了追兵,立即拔剑大叫道:“快,快,飞速前进,号令所有人马上前进。能丢下的全丢下,慌甚么,你、你、你……,胆敢乱跑不听号令者杀无赦!”

    程德玄初次负此重任,惊慌之下拔剑在手,语无伦次地下着命令,后阵策马驰来一人,虽天气炎热,此人仍是衣甲整齐,他疾驰到程、杨两位钦差面前,朗声说道:“两位大人,咱们不能再走了,除非丢下这些百姓,否则咱们根本不可能摆脱追兵。此时再亡命狂奔,势必阵形大乱,兵士亦胆气尽丧,不敢抵抗,那就大势去了。以末将看来,这是契丹人的一支先锋人马,其兵虽锐,人却不众,我们未尝不可一战,如今须得赶紧排兵布阵以迎之。”

    这员小将人生得俊朗,一身甲胄更显英武。因为天气炎热,他白皙的脸上一片潮红,隐隐泛着汗渍。杨浩一看,认得此人叫罗克敌,官至军都虞侯,统帅这两千禁军人马。军都虞侯乃军都指挥使的副手,在厢、军、营、都四级军队编制下,已是军一级的高级将领了。因他隶属禁军,直归程德玄辖制,所以杨浩与他交往并不甚多。

    程德玄喝道:“敌骑飞奔如虎狼,我们有五万百姓做累赘,如何能与之一战?罗军主,你听本官吩咐,速速带兵阻挡敌军,本官与杨都监带人赶路,能带出多少便带多少,总胜过停下来坐以待毙。”

    罗克敌急道:“大人,这里地势开旷平坦,末将纵然领兵迎敌,敌军未必便肯乖乖听我摆布,若敌骑绕过我的战车自侧翼攻击百姓,那时谁能挡住这虎狼之兵?大人,现在只能收拢人马原地备战,再也行不得了。”

    杨浩立即表态,高呼道:“程大人,下官以为,罗军主所言甚是,如果我们一味奔逃,整个队伍都将拖成一条长蛇,一旦被契丹人段段切开,便只能任由他们宰割了。如今看来,契丹先锋人马并不甚众,不如依从罗军主,与之一战,或有可为。”

    杨浩没领过兵、没读过兵书,但是他有识人之明。程德玄博学多才不假,但这并不代表他精通兵法,战阵经验丰富,尽管在杨浩心里,也像程德玄一般,一见契丹铁骑追来,本能地就想逃走,逃的越快越好、越远越好,但他相信行伍出身的罗克敌所言必有他的道理,自己不懂不代表人家说的不对,这种时候,与其把希望放在书生出身的程德玄身上,不如押罗克敌一注。

    罗克敌哪知道这位杨钦差此时竟如关扑押注一般,只是急病乱投医,把那一注押在了他的身上,他还道这个连升三级的官儿颇有见地,不禁钦佩地看了他一眼。

    程德玄眼看追兵越来越近,一时也没了主意,只得说道:“那好,罗指挥,本官授你临战专断之权,你说,咱们该如何摆布才是?”

    罗克敌大喜道:“二位大人,你们看那边,离此二里,便是一座荒山,请二位大人速率百姓离开大路转移到山下去,末将集中战车护在后面,依据地势以阻追兵,契丹人不能绕过我们攻击后阵,便只有与我一战,一线生机,或许可得。”

    程德玄即已放权,倒也不再乱出主意,眼下也由不得他再出主意,当下便道:“好,杨大人,咱们速率百姓退往左侧山下。”

    当下吩咐下去,一时间大路上人喊马嘶,驴嚎骡叫,有人哭喊,有人大骂,但却没有一个脚下迟疑的,庞大的队伍慌慌张张离开大路,在宋军引领下避往左侧那座光秃秃的山脚,大路上人马一空,倒是舍下了许多筐子罐子,好像刚遭了劫匪的集市一般。

    刘世轩、范老四等人喊得声嘶力竭,驱赶着那些百姓,牛羊一般往山下集中,众百姓挤在一起,恐惧地望着越奔越近的契丹铁骑。罗克敌眼见契丹铁骑将至,立即集中所有战车摆成内外两层的空心三角形大阵,令弓弩手们以战车为掩体藏于其内,车队摆开,堪堪挡在所有百姓的前面,距他们只一箭之地。

    随即又令营指挥使徐海波、赫龙城两员分别隶属禁军和程世雄的将领率领骑兵和步卒在车阵左右侧翼排布成两个雁翎小阵,护住百姓侧翼,这两路人马骑兵在内,枪兵在前,步卒蹲身,枪杆儿拄地,一杆杆大枪森然前指,如同一片锋利的钢铁森林。

    大阵刚见雏形,罗克敌又飞骑令人通知后面的程德玄和杨浩两位钦差集中他们的亲兵充当预备,但见一大阵、两小阵哪里吃紧便紧援补充。这边刚刚安排妥当,契丹人的那一路铁骑已然杀到。

    这一路敌骑的确如罗克敌分析的那般,只是契丹人的一支小股先锋部队。自得知北汉百姓被宋人掳走之后,北汉皇帝刘继元如丧考妣,见了他的契丹女主便哭诉自己委曲。

    萧后听说原委之后也晓得宋人这一计太过毒辣,若真让他们得逞,这北汉用不了两年便不亡也亡了,虽说契丹此番出兵转移消化内部冲突才是原因,但是若不能保住北汉,付出如此牺牲维护北汉也就失去了意义。于是在赵匡胤率宋军主力主动退却之后,她立即派遣多支千人队分头搜索,一来摸清宋军主力的去向,二来便是查找他们迁走的北汉百姓下落。

    这一路敌骑的千夫长名叫柯丕咆,乃是丧命于通天河畔的冀王耶律敌烈手下大将。耶律敌烈性情暴躁,用兵素来有进无退,他所欣赏提拔的部将自然也是性情相投之人,大多冲动狂妄,做战之讲勇力而不思计策。罗克敌正怕他不肯硬冲,若率骑攻己一翼,自己临时布下的这种阵形难以保证三阵之前相互呼应,不想柯丕咆眼见自己找到了被迁走的北汉百姓,一桩大功就在眼前,顿时大喜过望,他连连拍马,吆喝连天,只想把眼前宋军杀个落花流水,哪里还去想避敌之锐,攻其虚弱。

    这一路契丹兵都是他的部属,个个骄横,目中无人,此番因萧后大胜,连那位大宋皇帝都逃了,更是不把这路护运百姓的宋军看在眼里,眼见摆兵布阵的宋兵比他们人多,这一路契丹铁骑竟是丝毫不惧,人如虎、马如龙,挟着一股摧毁一切的剽悍锐气向宋军大阵猛扑过来,试图一战而冲垮宋军的车阵,杀猪宰羊一般把他们杀个干净:“宋军的人头可以拿回去领赏,后面那数万百姓之中还有无数花不溜丢的大姑娘,哈哈!这份美差,竟被咱们抢到,莫非冀王他老人家在天之灵保佑耶?”

    罗克敌单骑阵前,鞍上横着长枪,眼见敌骑既未减速,也没有避开车阵冲击侧的意图,不由心中暗喜。他暗暗计算着敌骑的速度,眼看敌骑卷着冲宵的烟尘猛扑过来,忽地把枪一举,厉声喝道:“放箭!”

    弓箭手早已蓄势以待,一排利箭立即呼啸而出。宋军兵种中弓箭手的配备是最多的,每一都兵士中配刀手八人,枪手十六人,其余七十多人都是弓手弩手,近战人员的比例极小,这一轮箭雨铺天盖地,自空中俯射而下时,正是契丹铁骑前锋堪堪冲进一箭之地的时候。

    箭矢如雨,契丹兵冲势正急,且大多来不及取皮盾防备,立时被射得人仰马翻。罗克敌不为所动,把枪一挥,再度喝道:“放箭!”

    第二轮箭雨又激射出去,契丹人倚仗马快,顶着箭雨呼喝怪叫着向前猛冲,对死伤者不管不顾,待第三轮箭雨射出,契丹骑兵已冲到百步之内,冲在最前边的人狰狞的五官面目已清晰可辨。

    罗克敌冷冷喝道:“张弩,射!”

    身后号兵立即挥动旗帜,那些弩手也都是战阵经验极丰富的老兵,眼见敌军近在眼前,却是不惊不慌,依着指挥使的号令,他们以战车为掩护站在那儿,纷纷垂下硬弩,脚踏干蹬,弯腰挺身,吱呀呀一声响,张开弩弦,滑入弩箭,只听“铿铿铿”一阵机括声响,无数弩箭从战车侧翼、战车上面向契丹骑兵呼啸而去。

    弩箭比弓箭更为劲疾,兼可平射,这时契丹人离得近了,弩箭更易瞄准,登时射翻了近百名契丹骑士。眼见冲至近前的契丹铁骑人仰马翻,因冲势甚急,许多战马摔倒在地还翻滚着滑出两丈多远,使得后面的契丹骑兵冲势为之一遏,罗克敌立即发出了主动冲击的命令:“战车,冲阵!”

    数十辆战车迎声向前杀出,朝冲锋队形已经散乱的契丹骑兵横冲直撞地卷了过去。任何兵种都有其优缺点,如果柯呸咆利用骑兵机动性强的特点专攻宋军一翼,逼迫车阵随之移动自乱阵脚,然后挥军掩杀,罗克敌的车阵决难发挥如此威力。此时柯呸咆先机已失,铁骑陷入车阵,真比步卒还要不堪。

    杨浩远远看着,只见宋军这车阵战法颇像后世的坦克战术,先以“炮火”远攻,再倚仗装甲来个野蛮冲撞,大队的步卒跟在后面捡便宜。此刻便是如此,战车冲入敌阵缠住敌骑,车兵们挥舞大斧、大刀,上砍人头、下劈马腿,契丹精骑还来不及施展开手脚,就陷入车阵之中,战马不懂躲闪,马上的骑士又躲闪不及,顿时被杀了个人仰马翻。

    这种战术是对平原摆阵对付骑兵的最有利手段,后来宋军在大仪镇、拓皋等战役中大败金军,用的就是这样的战法,北方勇士也承认,中原军队,大妙者乃弓箭,次之者大刀重斧,余外再无所惧。如今这支契丹骑兵恰恰就无比配合地让宋军完美地施展了一次车阵重斧的攻击战术。

    狗儿不敢见日光,躲在车里紧张地问:“喂,老道士,杨浩大叔有没有打败契丹人?”

    老道似醒不醒地望着前方的大战不发一语,狗儿又叫:“喂,老道士,我杨浩大叔没有事吧?”

    扶摇子捻着胡须翻个白眼儿还是不理她,狗儿只好改口道:“道士爷爷,你快告诉我嘛。”

    她见这道士头发乌黑,似乎比赶车的刘爷爷要年轻的多,不过脸上皱纹却也不少,便乖巧地改了口,唤他道士爷爷,扶摇子哈哈一笑道:“你杨浩大叔好端端地站在那儿观敌瞭阵,既不曾劈出一刀,也不曾射出一箭,身边一百多名亲兵把他护得风雨不透,根本不曾捉刀上阵,他能有什么事啊。”

    狗儿一听这才放心,拍拍胸口道:“大叔没有上阵就好,道士爷爷,我听外面喊杀声实在吓人,咱们赢了没有?”

    扶摇子眯着眼睛看去,只见罗克敌亲率战车杀入敌阵,利用重装备的优势压制住了契丹骑兵的机动空间,使得敌骑完全失去了机动敏捷的战斗优势,左右两翼的宋军指挥都是经验丰富的沙场老将,此时也已抓住战机,率领骑兵和步卒从两翼包抄过去,步卒杀进敌阵,骑兵沿外围绕向敌后,大有要把这支契丹千人队全歼于此的模样,便捻须微笑道:“赢啦,赢啦,你不用担心,这支契丹骑兵孤军杀来,又自弃其长,这一仗要败得落花流水啦。”

    狗儿一听喜不自禁,只恨自己不能跑出来亲眼看看杨浩大叔大胜的威风。杨浩大叔的威风?那是自然,他没有上阵又有什么关系,在狗儿心中,他是大官,就算没有上阵,这一仗也一定是她杨大叔亲自指挥的。

    在狗儿心中算无遗策如诸葛、勇冠三军似子龙的的“杨大将军”,此时正无所事事的与程德玄并肩站着,目瞪口呆地看着宋军把杀得契丹人杀得落花流水。不过宋军这一战虽胜的容易,他也知道其中不无侥幸成份,如果契丹兵真的如此不济,赵匡胤那样的英雄人物也不必率领大军循路远遁了。

    看到徐海波、赫龙城两位指挥使率军自侧翼包抄上去,大局已然鼎定,程德玄不禁大喜过望,好似这一仗都是他的功劳一般,眉飞色舞地道:“我大宋天兵果然神勇,哈哈,这契丹人来势虽凶,竟是不堪一击。杨都监,你看我军能否全歼这一路敌骑啊?”

    杨浩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大人,除非这路契丹兵没有一个想逃,否则要全歼一支骑兵,恐怕……很难。”

    这时已有契丹兵见势不妙杀出重围向来路逃奔而去,程德玄叹了口气,遗憾地道:“可惜,实在可惜,不过,本官一战即能重创敌骑,令之望风而逃,这也够了。”

    杨浩见他有点得意忘形,不禁提醒道:“程大人,如今既有漏网之鱼逃去,恐怕很快就会有大队敌骑赶来,这一战虽胜,但是咱们的目的是要把这数万百姓安然带入宋境,恐怕这个任务更增难度了。”

    程德玄眉头微微一皱,想了想道:“我们要赶去东面最近的可守大城还需多久?”

    杨浩思索了一下答道:“大概还有六百多里。”他的声音有点发苦:“咱们扶老携幼的,这一段路,恐怕……跑不过契丹骑兵。”

    程德玄有些轻蔑地瞟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杨大人可是怕了?”

    杨浩忍着怒意,分辩道:“大人,下官的确怕了,不为一己安危,也要虑及这数万妇孺啊。如今契丹人既已追来,且发现了我们的踪迹,恐怕我们是不能把这些百姓平安带到东南各道去了,如果……咱们现在按官家指定的第二条线路,向南,再向西,过河去延安府一带如何?”

    程德玄犹豫了一下,轻轻摇头,杨浩又道:“此地往东,是一条直线,一马平川极易追赶,而且整条行进路线距北国太近,他们可以从后面追上来,也可以通知国内驻军,随时越境截击,我们带着这么庞大的百姓队伍,想要安然进入安全区域的可能非常之小。如果我们现在马上改变路线,循此山脉往南走,再往西行,渡河朝西南去,契丹人绝不敢深入宋境,追到那里去,唯有如此我们才能把人安全地带出去。如今我们小胜一场,正好起到惑敌作用,敌骑追来必往前路搜去,绝不会料到咱们突然改了行进的线路,等到他们发觉,咱们已到了黄河边上,那时咱们就能太太平平,不损一兵一马,安然抵达宋境了。”

    杨浩说的恳切,但程德玄心知赵匡胤并不希望把这些百姓带去西南折氏势力范围,如非万不得已,他不想走这条路。如果能把这数万百姓全部带到东路,这份功劳才完美,才能得到官家的青睐。是似他只犹豫片刻,便冷笑道:“杨大人有些危言耸听了,契丹人现在还在到处搜寻官家的大队人马,哪能抽调重兵追杀我们,众位将军骁勇善战,有他们护卫阻敌,咱们日夜兼程一路东向,怎知就不能安抵宋境?”

    杨浩还待再说,程德玄已趋马向前,冷冷地道:“契丹人已然退去,咱们去探望探望众将士吧,改变行进路线的事,暂且休提。”

    看着程德玄率领他的扈兵喜气洋洋迎向那些浑身浴血的战士,杨浩轻轻摇了摇头叹道:“不怕虎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战友,你可不要把这数万生灵带入绝境才好。”

    范老四把嚼软了的草梗儿一吐,阴森森地道:“大人,只要把那头猪宰了,还怕有人拖后腿吗?”

    杨浩知道上层人物之间还讲究个面子,可是西北折氏与朝廷的隔阂,却使下层军卒与朝廷兵马之间泾渭分明,彼此常怀敌意。但他却未想到像范老四这些兵卒根本不把朝廷威严放在眼里,竟然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他生怕这范老四真干出什么罪及九族的大祸来,不禁声严厉色地斥道:“说的甚么浑话,把你那江湖匪气收一收,你想落草为寇不成?千万不要给我闯出泼天大祸来。”

    范老四被他一喝,那脸阴森气象刷地一下就不见了,他换上一脸痞气,搓了搓手,干笑道:“卑职不就是痛快痛快嘴么,大人您怎么还当真了呢,嘿嘿,开个玩笑,就是个玩笑。”

    杨浩又好气又好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才一踹马蹬,向程德玄追去。

    眼见契丹兵狂风一般卷来,又向流水一般泻去,那些心惊胆战的百姓顿时狂呼起来,那个身材魁梧的五旬老者面上却是不喜不怒,他只淡淡瞟了一眼大胜而归的宋军,双手按膝,眯起一双锐利的眼睛仰头看着天空,天空中有一头苍鹰,在空中盘旋了几圈,振翅向北飞去,他轻轻一叹,微微摇了摇头:“前路坎坷,恐难行了。”

    一旁侍立的大汉木恩沉声道:“契丹人有雄鹰传递消息,恐怕北国境内的铁骑会随时杀入宋境阻截,前路已不得安生,我要不要去提醒提醒那两个宋国的大人?”

    老者淡淡一笑道:“去做甚么?”

    木恩急道:“主上,若是契丹人杀来,战乱之中恐怕会伤及主上,咱们……”

    老者淡然道:“老夫一生随波逐流任人摆布,过的是行尸走肉一般的日子,如今垂垂老矣,还有什么企盼?活一天便算一天,宋人也罢、契丹人也罢,与我有什么干系?”

    “主上……”

    “稍安勿躁!”老者说罢,双眼一合养起神来,木恩欲言又止,他狠狠地跺跺脚,望着天空中雄鹰消逝的地方,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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