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戴待的瞳孔骤然一缩。

    她的脑中只有一个声音在回荡

    戴莎该死……

    戴莎该死!夹央帅划。

    如果这个时候松手,没有人知道她是故意的。

    她可以不负任何法律责任地亲手送戴莎一程……

    多么好的机会……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报仇的机会了……

    小顾易……小顾易……

    她的心如同被绞着一般地疼。

    她的眼里氤氲上泪水,渐渐模糊着戴莎狞笑的脸和一张一合的嘴。

    她缓缓地松开力道。感觉着戴莎的手从她的掌心,一点一点地滑走……

    “找到了!孩子找到了!”

    消息一经入耳,戴待一个激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当即想要重新抓紧戴莎。

    却见戴莎的最后一根手指将将脱离她的掌心。

    戴待猛地僵住。

    千钧一发之际,另一双手及时扯住戴莎的手臂。

    戴莎的身体在半空中晃动了两下,楼下围观的群众因这惊险的一幕而惊呼。戴待愣愣地偏头,正见段禹曾吃力地对上面帮忙的人喊道:“快拉我们上去!”

    他的话音未落,戴待已然被顾质安全拽回天台。

    “你疯了是不是?!”顾质抱着戴待满面怒色,“万一被她拉着一起掉下去怎么办?!”

    戴待压根顾不得他的呵斥,只攥着他慌张地问:“小顾易呢?不是说找到了?”

    “是找到了!”一个警员气喘吁吁回答:“就在医院里!”

    也不多说。顾质立马搂着戴待,和王牌几人跟着下天台。

    这边,段禹曾在警察的搀扶下站起,揉着疼痛的手臂,眸子追随着戴待离开的背影,有点复杂有点黯淡。

    “莎莎!你怎么这么傻?!你要吓死妈妈了!莎莎……”林银兰抱着死里逃生的戴莎哭喊,看到警察欲图上前来扣戴莎,她急忙护着戴莎,声嘶力竭地轰人:“你们让开!不许碰我女儿!不许碰莎莎!”

    段禹曾扫过去一眼,目光在戴莎身上稍稍顿了顿。

    *

    病床上。小顾易安安静静地躺着,小小的身体在被子里凸出很浅的一团,一如他平日里的模样。仿佛失踪的这几个小时仅是一场梦。然而,他手臂上刺目的鞭痕,赫然提醒着大家一切都不是梦,提醒着大家他遭到了怎样的伤害。

    “孩子是两个小时前送到医院里来的。当时医生忙着给孩子做检查,等护士想起来时,送孩子来的已经不见了,所以联系了警察。这才发现是王队在找的孩子……”

    “幸好伤口不多,一共四道,两道在手臂上,还有两道在背上,应该是用皮带”

    “行了,之后再说。”王牌阻止了那个警员,一旁的项阳忍不住咒骂了一句:“妈的!不是人!”

    戴待止住脚步不再走近,捂住胸口,难受地呼吸,戴莎跳楼时对她说的话不由自主回响脑中

    “……傻子啊,他是个傻子啊。抽啊抽,我用鞭子抽得他皮开肉绽,他都喊不出声来,也哭不出来,呆呆的,哈哈,哈哈哈,真好用的人体受气包……”

    她的身形晃了晃,蓦地回头走出病房。

    几个警察已经带着戴莎下了天台,在商量着什么,而林银兰仍旧与警察撕扯着自己的女儿。

    戴待的拳头紧紧地握起,大步地走到戴莎面前,毫不犹豫地扬起手。

    押着戴莎的警察瞥见戴待身后王牌使的眼色,收起了要加以制止的念头。下一瞬,“啪”地一声脆响,戴莎的整个脑袋随着利落的掌风歪向一边。

    “莎莎!”林银兰惊叫,但没等她冲过来就被人拦住,她顿时抓狂,对着戴待大吼:“你敢再对莎莎动手我就告你!”

    随即她指着王牌等人:“你们警察都在干什么!没看见她在打人吗?!还不快组织她!”

    王牌瞟林银兰一眼,突然背过了身,漫不经心地掏了掏耳朵:“什么?我没看见……”

    他此番一举动,在场的其他警察也全都有样学样地背过身。一个个全都装聋作哑,气得林银兰一口气没提上来,险些晕过去。

    这边,戴待自发根处攥住戴莎的头发,用力地将她的头往后拽。虽然她没吭声,但大概还是痛的,戴待捕捉到她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皱动。

    她本就披头散发,此时此刻嘴角溢着血丝,更像个鬼,却是视死如归般地对上戴待的眼,发出桀桀的笑声,回响在长长的过道里,诡异非常。

    “后悔了吗?是不是后悔刚刚在天台上没有亲手了结我?”

    “不,一点都不、后、悔。”戴待冷然注视着她,声音冷硬如冬天里的山石:“‘与魔鬼作战的人,要时刻谨防自己变成魔鬼’,多亏了你,我终于真正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戴莎应声收起桀笑。

    “很可惜,差一点,就被你一起拽进万劫不复的深渊。当然,我也从没想过当佛,可我还想留着我的命,让你知道,伤害我儿子的下场!”戴待面露讥嘲,凑近戴莎,“恭喜,地狱在等你……”

    她的声音冷得仿佛当真来自地狱,戴莎激灵灵打了个寒战,随即放声哈哈大笑,如同疯癫了一般。

    戴待置若罔闻,松开她头发的同时狠狠地一把将她甩倒至地上,心中依然未觉解气,反倒更加沉重。

    常听人家咬牙说什么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五马分尸,然而,只有自己遇到事的时候才会发现,任何极刑都无法帮助摘离心头的恨意!

    “等等。”顾质干涩着嗓音唤她,紧紧地将戴待的手包在掌中,悄无声息,却极具力量。

    戴待靠上顾质的肩,疲倦地阖上眼。

    角落里,段禹曾的身影一闪而过。

    *

    鞭伤出自戴莎已毋庸置疑,但其余的事情,她都缄默不语。警方推测戴莎应该是和同伙在小顾易的处理上产生了分歧,所以导致了如今的结果。可以想象,如若不是因为这样,小顾易的伤怕是更重,或许连性命都不能保障。

    从这一方面想,戴待自是相当感谢老天爷的厚待,然而,这并不代表,戴莎的罪行能够有所减轻。现在的情况是,足够定罪戴莎,想要再细查,却是无法。案子到底要就此结案还是要继续往下查,在于警察,戴待等待的是最后戴莎的处决。

    接下来的三天,戴待和顾质基本驻扎医院。

    小顾易在当天晚上就醒来了。

    比起身上的鞭痕,更严重的是他心理上的创伤,醒来后的他仿佛一下回到了他在康复中心里最初的模样,完全将自己与外界隔绝,那些经年久月好不容易得来的进步,悉数不再。这让戴待的心几乎沉到海底,更担心小顾易因此而引发其他的心理问题。

    自医生办公室谈完话回来时,病房门口伫立着一道白衣大褂的身影,戴待怔了一下。

    事发之后至今,模糊的印象里段禹曾一直都在身周,尤其他本就在这家医院工作,却是她三天来第一次正式记起他。

    “来看小顾易。”段禹曾淡淡道,算是解释他来这里的原因。

    顾质不允许任何闲杂人等打扰小顾易,包括项阳和王牌的探视都要提前向顾质申请。

    戴待猜测,段禹曾大概是特意从护士那了解到顾质今天难得去了公司不在医院,才挑着时间过来的。

    “嗯,”戴待打开门,“进来吧。”

    病房里,小顾易貌似在睡觉,周妈遵照吩咐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戴待随便找了个由头让她出了门,然后对段禹曾指了指沙发椅。

    段禹曾并未坐下,而是踱步至小顾易的床前,注视着小顾易,良久之后,微微弯腰,像是在近距离地细细打量他的五官。

    “长这么大了……”段禹曾轻声喟叹了一句。

    戴待莫名感觉这句话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还没来得及多想,又听段禹曾紧接着道:“你念叨了他那么多年,我却是第一次和他正式见面。只是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

    经他一提,戴待才记起,确实如此。她初回荣城时,得以顺利寻到康复中心,并了解小顾易的病情和治疗状况,全靠段禹曾的帮忙。然而,细细一想,段禹曾确实从未和小顾易打过照面。

    戴待坐到床边,轻轻抚上小顾易的额头:“他也该好好和你道谢的。”说着,她抬眸望着段禹曾,微微一笑,“还有,我也一直没来得及谢你。在天台上,多亏你及时帮我救下了戴莎。”

    段禹曾站直身体,眼眸深邃,状似在等待她的下文。

    戴待却是凝注着小顾易的睡颜,没再吭声。

    气氛是一片不忍打破的静谧。

    看着她温柔的神色,段禹曾随之沉默。

    *

    全副心思都在小顾易身上,戴待没有太多的心情和段禹曾说话,直到周妈重新回来病房,她才发现段禹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而周妈的身后倒是还跟着王牌。

    “戴莎想见你。”

    “她又要搞什么幺蛾子?”戴待冷哼:“才几天而已就寂寞了?那就麻烦王警官帮忙在监狱里给她找点乐子。”

    她这话的意味说得显然过了火,王牌的表情多少有点不自然,顿了顿,解释道:“她不是寂寞。”

    “那要怎样?”戴待依旧没好口气。

    王牌肃了肃脸色,如实告知:“早上……浦西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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