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质蹙了蹙眉,接到自己手里。

    车厢里久久无声,顾质盯着白纸黑字,手指骨节捏得有点泛白。神色晦暗不明。

    *

    在杜家的日子,暂时避开了外面的纷纷扰扰,尤其还住在古香古色的园林里,倒令人感觉生活一下子返璞归真。

    因为杜子萱缠着戴待给她做吃的,戴待想着反正也没什么事,便应承了下来。

    本只想随意做些甜点,没料到,杜家厨房的设备一应俱全,食材更是应有尽有,看得她心里痒痒,到最后竟是一发不可收拾。

    先做了杜子萱爱吃的桂花香蕉吐司和核桃酥,紧接着烤了燕窝蛋挞、草莓乳酪派、花生酱夹心华夫饼,顺道做了一小碗漂亮的水晶玫瑰布丁。

    戴待走出厨房的时候。客厅里,杜子萱不顾唇边沾着的蛋挞碎屑,气嘟嘟地和要抢她布丁的杜子豪斗智斗勇。

    杜子豪刚放学归来,肩上的书包都没来得及脱便爬到餐桌上,嘴里似乎在嚼着核桃酥,和杜子萱争夺装着水晶玫瑰布丁的玻璃碗。

    一旁观战的范广渊,趁着两人僵持之际,悄悄地伸出手指,戳了戳布丁,然后快速地缩回指头想要放进嘴里吸。

    “外公!又偷吃!”戴待及时地阻止了范广渊,用纸巾帮他擦了擦手指,将专门为他准备的小食放到他的面前:“喏,这才是给您的。”

    绘有素兰的小餐碟里装些许无糖饼干,呈各种形态的兰花状。小巧而精致,散发着香气。餐碟旁,是一杯热气腾腾的苦荞茶亦是考虑到他是糖尿病患者而特意准备的,具有降血糖的功效。

    范广渊笑眼眯眯地拉住戴待的手:“秀秀,好久没尝到你的手艺,甚是思念。”

    “嗯。”戴待反手轻轻拍了拍范广渊青筋遍布的枯干手背,恬然一笑:“外公喜欢就好。”

    “杜子豪!你是饿了三天的乞丐吗?!”

    杜子萱生气地叫喊,戴待应声望过去,才发现他们姐弟俩的战役以杜子萱的败北而结束。不仅如此,连餐桌上原本剩下的两只蛋挞和三块华夫饼,也下到杜子豪的肚子里。

    “嫂嫂……”杜子萱瞥了下范广渊餐碟里的饼干后,眼巴巴地盯着戴待,语气满是恳求,带点儿恰到好处的娇嗲:“嫂嫂。完全不够吃……”

    “是啊,嫂嫂,还有吗?大哥还没回来,他一定也想吃。”杜子豪语焉不详地搭腔。

    杜子萱斜眼鄙视杜子豪:“明明就是你自己也想吃,别拿大哥当借口。”

    杜子豪哼唧一声,不搭理杜子萱,也用饱含期待的目光盯着戴待夸赞道:“嫂嫂,你做的东西。真是世界上最好吃的!”

    如果说杜子腾长得像杜君儒,杜子萱长得像范美林,那么杜子豪的长相则是完美地结合和杜君儒的清俊和范美林的柔婉。

    他才小学四年级,脸蛋上尚余留些婴儿肥。但不影响他初具帅哥的雏形。头发又黑又亮,皮肤又白又水润,一看就是优渥家庭出身的孩子。

    此时看着他认真的表情,不知怎的,戴待突地想起了小顾易。

    她的孩子,长到杜子豪这么大的时候,该会是怎样的一副模样?

    会不会衷心地对她说:“妈妈做的东西是世界上最好吃的!”

    会不会也向她撒娇:“妈妈,就再让我尝一点吧,小顾易保证,真的只有一点点,一点点!”

    心头微微泛上酸楚,戴待垂下乌黑的睫羽,遮住自己漆漆的眼眸,很快重新抬起头来,自然地换上无奈的表情,“好呗。”

    说着,她转身走进厨房,背后传出杜子萱和杜子腾的欢呼声,范广渊虽然不明所以,但也跟着他们俩哈哈哈地笑起来。

    水馒头味道香甜、口感幼滑;芒果班戟外脆内软,涂上鲜忌廉,十分美味;糖不甩洒上花生碎和芝麻后味香四溢,醒胃而不腻,营养又好吃。

    杜子萱和杜子豪两人的战斗力比戴待所想象得还要强,把她原本打算留做宵夜以及明天的东西全部吃光,倒是把晚饭都给省了。

    杜子豪回来的时候,闻着香气循到餐桌前来,便是见到杜子萱和杜子豪齐齐四肢大开地摊坐在椅子里。

    “这是什么?”他指着盘子里唯一剩下的小半块煎饼模样的东西问。

    杜子萱摸着圆鼓鼓的肚子,懒懒道:“嫂嫂做的飞饼。”

    戴待做的?

    杜子腾的目光重新落到飞饼上。金灿灿的外皮柔亮光滑,层层叠叠,香味浓郁,看起来十分诱人。

    恰好正有点小饿,杜子腾随手抓起飞饼,蘸了蘸旁侧的一小碟咖喱酱,然后送进嘴里。

    香酥而又有韧劲,饼层里似乎夹着碎牛肉、蛋片、洋葱、土豆等等,口感清爽而不油腻。

    艹,居然这么好吃?!

    杜子腾这才猛地意识到一个问题。

    尽管他一直知道戴待在法国学厨,但还是第一次吃她做的东西。以前只当做她戴大小姐闲着无聊瞎报烹饪班打发时间,不曾料到,原来她真学到了两把刷子。

    “她人呢?”

    杜子萱打了个嗝,朝后花园指了指:“带着外公出去散步了。”

    *

    多日雾霾的阴冷天气终于在今天被驱散,阳光洋洋洒洒了一整日,在温度依然有些低的春初,其实并没有起到多大的保暖作用,只是给心情增添一份舒畅罢了。

    黄昏之下,青砖红瓦之上,夕阳红彤彤的脸被不远处高度参差不齐的萧条枝木切割成好几个部分,缓缓下沉。

    注视着被镀上淡淡金边的万物,戴待半眯着眸子蜷缩在摇椅上,似昏昏欲睡,又如定住一般,一动不动。

    蓦地,因为阳光的挪动,一扇窗的玻璃恰好反射了一束光过来,照进了她的眼中。

    戴待黑色的瞳仁缩了缩,下意识地抬起手挡了挡,才发现自己身上已经冻得有些发僵了水榭四面透风,摇椅是夏天乘凉所用,冬末春初的现在,并不适合坐在这里太久。

    戴待知道。她之所以坐在这里,是因为这里的景致宽阔,而宽阔的视野更容易让人驰骋思绪,冰冷的气温更容易刺激精神的集中。

    眺望远方时想事情,思路总会变得清晰得多。

    在杜宅窝了两天,她故意和外界隔绝了联系。她无从得知她消失后顾质的反应,但他应该在找她吧。

    其实,她能去的地方就那么几个。如果找得认真,应该会想到她在杜家。那么,他是因为顾忌杜家,所以没有明目张胆地寻来,还是,他寻来过,只是被杜家的人挡回去了。

    无论怎样,她差不多该主动现身了。

    情绪收拾得差不多。她想通了,或许自己确实对顾质还念着旧情,可她相信,之前的害怕,仅是因为过去爱得太深、牵绊太多,所以难免一时抗拒不了。

    她不该忘记自己回来荣城的初衷,不该忘记自己回来荣城要做的最重要的事。

    小顾易啊,是小顾易……

    摊开手掌,掌心里落下的点点碎金灿灿,戴待紧绷的神色略微缓和。

    “妈的!真没见过你这样奇怪的人。室内明明暖气十足你不呆,非得在外面吹冷风!自己吹冷风也就罢了,还拉上我外公干什么?”

    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突兀地递到了戴待跟前的石桌上,打断了她的思绪。

    转瞬间,杜子腾缩了缩脖子又搓了搓手,自顾自地坐到了她的斜对面。

    袅袅烟气散开后,她的眼底已恢复清明。

    “不需要,谢谢。”

    戴待直直地盯着牛奶,面无表情地陈述事实。

    “给你脸,不要脸。”杜子腾往手上哈气取暖,给了戴待一个鼻孔朝天。

    于是下一秒,来自对面如箭般的目光就“嗖嗖嗖”地往他身上齐发而来。而明明不是实物,杜子腾还是感觉像是真被无数利箭射中一般千疮百孔,猛地一个激灵。

    抬眼看见戴待比这气温还冰冷的目光,他立即决定把接下来的挑衅堵在喉咙口里。

    女人,翻脸就是比翻书还快。不过两天而已,她似乎又恢复成之前那种浑身是刺的尖酸状态的了。

    戴待倏地又端起了牛奶,把杯子握在手中,立即,掌心就暖了起来。

    见状,杜子腾心下哼哼好好的热牛奶,倒成了她的暖手炉。

    一会儿之后,见杜子腾还悠哉悠哉地坐着,戴待蹙了蹙眉头:“你不是嫌冷吗?”

    “住了两天你就当自己是女主人了吗?”杜子腾也有些不满了:“这里是我家,我爱坐哪坐哪,你管得着?”

    他故意抬高了下颔大声嚷嚷,摆出一副大男子主义的架势,戴待只觉得滑稽,轻飘飘地甩给他一个习惯性的讽笑,然后挪开视线,将目光重新投注回前方。

    前方的花丛间,范广渊略显佝偻的背影悠悠晃动两下,随即转过身来,对着戴待遥遥地笑。

    虽然因为距离的缘故,她听不见范广渊在说什么,但很容易从熟悉的口型判断出,最前面两个字的称呼是“秀秀”。

    戴待一边回之以一个恬然的笑,一边好奇地问杜子腾:“你外公总挂在嘴边的‘秀秀’到底是谁?你外婆?”

    “外公,你小心点!别摔到了!”杜子腾对范广渊高声叮嘱了一句后,回戴待道:“或许吧,其实我也不清楚。外公患了老年痴呆后,就这样了。”

    顿了顿,他又道:“是谁有什么重要的吗?他高兴就行了,爱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呗。”

    他这样说,戴待便也没再多加追问,毕竟是杜家的家事。

    不过……

    戴待微笑着看着一步一步朝水榭走回来的范广渊,红唇轻启,语声难得轻软:“杜子腾,我很喜欢你的家人。”

    杜子腾略一愣,偏过头去看戴待。

    她的目光透着发自内心的柔和,面上的笑容亦和平日的敷衍不太一样,淡淡的夕阳余晖打在她的侧脸上,闪烁着一种浅浅的光华,令他感到一瞬间的炫目。

    “秀秀,看我给你摘了朵花。”

    走回水榭来的范广渊,似乎压根就没有看到自己的亲孙子,径直行至戴待面前,献宝似的将手中的迎春花展示出来。

    一小枝节,缀着两三朵,嫩黄得可爱。

    “谢谢外公。”

    戴待高兴地道谢,伸手想要接过,范广渊却缩回手,“秀秀,让我为你别上。别上它的时候,你总能欢喜一整天。”

    戴待怔了怔,随即笑着答应:“好啊。”

    说着,她走近范广渊两步,微微侧过头。

    感觉到范广渊的手指在自己的耳畔动作,几秒之后,范广渊目光晶亮地盯着戴待,“秀秀,人比花娇。”

    文绉绉,而又带点情侣之间调情的意味儿。

    戴待不动声色地瞟向杜子腾,用目光无声地调侃杜子腾:看来你外公年轻的时候就是用这一招泡妞的。女土反血。

    她这一瞟,却令刚刚晃回神来的杜子腾再次一愣。

    乌黑的眸子里水光流转,倒映着满园的春色,嫩黄的小花衬在她的耳畔鬓边,托出眉眼间说不尽的冶艳秀色,和,掩饰不住的清丽之姿。

    兜里的手机蓦然震响,杜子腾看了一眼,没有接,将手机直接递到戴待面前:“找你的。这是今天的第三通了。”

    戴待狐疑地接过,瞥见屏幕上显示着顾质的名字。

    似乎是为了不影响她讲电话,杜子腾拉着范广渊走离了几步。

    戴待心下一顿,划开了接听键:“顾质。”

    两个字出口后,那头并没有声音。

    电波只剩下属于顾质的微沉的气流,贴在她的耳朵上,存在感格外强烈,给她一种错觉,仿佛这一刻会永无止境地蔓延下去。

    这样不明意味的安静,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拉长,越发压抑,轻轻搅动戴待的心,明显感觉到顾质情绪上的无形压力。

    看来,她的失踪,令他很生气。

    戴待正思忖着,那头,顾质低低的语声响起:“玩够了,明天就回来餐厅上班。”

    戴待张了张唇,想应一句,然而,通话已经被顾质结束。

    他……

    戴待不胜其烦地揉了揉眉心他的脾气和以前相比,真是大太多了。

    桌面上,那杯牛奶还放着。

    握上杯子时,温度早就没有了。

    戴待一口把冷掉的牛奶喝掉,然后转身走出水榭。

    其实,她真的很讨厌喝牛奶。

    *

    不知是新闻热度褪得太快,还是tk集团的公关特别给力,洒狗血事件对第10家apr似乎并没有很大的影响,戴待去了餐厅才知道,在那之后第二天,apr照常开张营业。

    倚在员工休息室的门边,看着餐厅内的客人安静地纠缠,看着孩子脸上的笑容,戴待的唇角禁不住弯了弯。

    “alxa,”jff从外面巡视回来,微笑着对戴待伸出手:“欢迎回归。”

    这一回倒是没有用贴面礼。

    戴待心底暗暗想着,和他的手轻轻一触:“不好意思,jff,开业第一天,我这个主厨就掉链子了。”

    “没关系,处理好私事,才能专心地回归工作。”

    闻言,戴待玩笑道:“你……是在讽刺我?”

    “粉刺?”jff困惑地拧起眉头,突然凑近戴待的脸,仔仔细细地打量:“alxa,你的皮肤状况很好,没有粉刺。”

    戴待一愣,下一秒明白过来他听错了她的音,禁不住咧开嘴哈哈笑了两声。

    jff勾了勾唇:“alxa,你笑起来才更好看。”

    说着,他双手扶在戴待的两肩上,将她转了个身,然后推着她往里头走:“你回来得正好,关于餐厅,有一些细节我要和你商讨。”

    戴待在法国时的所学偏向西餐,而她私下里喜欢研究儿童餐饮,所以上一次才有足够的底气和实际操作的方案提供给顾质。

    更因为如此,在餐厅内部装修的设计上,顾质也根据戴待的意见,进行了一部分的调整亲子餐厅,重点在儿童,儿童的感官比大人的感官更重要,在细节中要充分考虑儿童因素,如儿童座椅、儿童洗手池、儿童小便池、儿童防滑地板、圆角桌椅等。

    以及,餐厅的主题颜色,应该以暖色调为主,体现欢乐、梦想、奇幻的氛围。且在餐厅内,要设置专门的儿童活动区或游戏区,动区与静区的结合,可以使儿童在餐厅内更好的玩耍和就餐。

    许是发现了戴待在这方面的研究,在分配餐厅职务时,除了主厨和副主厨的区别,她和jff两个人,还分别着重负责儿童的菜品和大人的菜品。

    虽说分别负责,但依旧要相互了解和配合。针对儿童提供相关的儿童菜单及儿童套餐服务,应当要突出餐厅的儿童色彩。而在注重儿童营养的同时,大人就餐时的饱腹感和价值感也是要考虑到。

    于是,第一天来apr上班,戴待没有进厨房,只和jff两个人呆在后面的休息室里,交流各自专业上的想法。

    “alxa,对不起。”jff忽然表情认真地道歉,“我之前,其实,心里对你的能力,是有点质疑的。”

    戴待不以为意地耸耸肩:“没关系,可以理解。”

    任何一个正常的人,刚开始不了解的时候,都是会对她的能力有所质疑的吧。

    jff的神色更加讪讪,稍微为自己解释了一下:“没办法,过来这里的第一天,就发现你和顾总两个人关系暧昧不清,哈哈,哈哈哈。”

    听他提及顾质,戴待心下微恻。

    今天,还没有见过顾质……

    昨天那个电话,他语气冷薄地让她来餐厅上班,之后,便再没联系她。

    本以为在他今天会来餐厅,却是也没有见到。

    他的气,生得是有多大?

    第一天上班,本来也没戴待什么事,所以和jff聊完天,瞅着时间差不多,她便先下班了。

    不知何时开始,蒙蒙的细雨开始下了起来,傍晚五流点钟的天空因此涌上来暗沉沉的暮色,却还没到隆冬黑得迅速,于是让人凭空生出一种时光流逝得非常缓慢的错觉。

    路两边是茂密的树林,在淅淅沥沥的润雨中打磨得更是自由生长,戴待有些失神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正打算伸手拦车。

    马路对面,一抹熟悉的身影从加长林肯里开门下车。

    白衣黑裤,身姿清隽逼人,给人强烈的距离感。顾质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马休在他身边,帮他撑着一把黑色的伞。

    他的目光很平静地投过来,眼眸深邃莫测,叫人分辨不清楚他的情绪。

    隔着马路,戴待静默地和他对视。

    不久,一辆车隔断了两人的目光。

    等戴待再凝睛的时候,顾质的身影已不在,而车门刚刚关上。

    随即,车子缓缓地行驶离开。

    戴待的心中不由一个咯噔。

    *

    愁绪万千地回到和苗条一起住的公寓,一刚进门,她敏锐的鼻子就察觉到客厅的空气里隐隐有股熟悉的气息。

    似是要印证她的想法,念头闪过的同时,身后,一道细微的脚步缓缓地走近她,最后站定在她的身后。

    下一秒,一双手伸过她的肩膀,轻轻地挡在她的眼前,“猜猜我是谁?”

    熟悉的嗓音,不再是隔着电话,携着成熟的男人味,真切地传进她的耳中,更加令人安心而好听。

    鼻子在一刹那间酸涩,眼泪也未经她的允许就轻举妄动地浮满了整个眼眶。

    她所有的反应明明都是不动声色的,对方却心有灵犀般立即捕捉到不对劲,一个箭步就跃到她面前:“傻瓜,你哭什么?”

    戴待注视着晃在面前的熟悉面孔,悬而未落的金豆子当真滑了出来,随即倏然紧紧地抱住这个高出她一个头的男人。

    对方的身体蓦地僵了僵,感受着怀中之人传递过来的不同寻常的激动,唇角渐渐地翘出了会心的弧度,然后缓缓地展开手臂,回抱住了戴待,柔和的声音中带着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了的喜悦和颤抖。

    “戴待,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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