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十米的距离转瞬即到,快到她身前时,我忽然止步。望着柔情似水的双眸深深吸气,拘谨的不知手该往哪里放。

    生离死别之后,此情此景在梦中出现过千万遍,梦醒后却从不敢奢望,宁愿下次入梦再不见,以免醒来心会疼。

    直到此时此刻我才豁然明白,说那么多冠冕堂皇的话拒绝画堂春,如履薄冰的经营着不敢再惹老天爷生气,仅仅是为了能再见到她。

    我就说么,什么时候变成情圣了,家里放着如花似玉的痴心美人也不加一指,只是防止再见后山女伤心而已。

    缓缓呼出最后一口紧张的气,我微笑着。压住快要跳出来的心走到她面前,正要说话,她却大叫起来:“正林你快跑,不要管我。”

    是说乐正林么?

    难道山女不记得我了?她怎么不激动呢!

    她很激动,可这种情绪不是惊喜而是担忧。

    带着诧异,脑袋恢复过来,双眼不再盯着她一个人,这才发现还有两个大汉抓着她的手臂,瓷娃娃似的白腻肌肤上一道道红色印子,他们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却让我心疼的怒火中烧。

    “放开她......”还是不说了,直接小跑两步抓住一个大汉的手腕,别看他们比我高了一个头又仿佛大猩猩一般雄壮,我那小块木太岁也不是白吃的。单说力气就胜了不止一筹,这些年风里来雨里去的降妖伏魔,垂死挣扎的次数多了,身手自然提升许多,

    掐上手腕,那大汉初时不屑,正要抓我就发出嗷的一声惨呼,另一个连忙松了山女来帮忙,我推开手中这个,右手并指成剑,闪电般的戳在胸口,他面色一滞,双眼上翻,心脏被重击带来的刹那间眩晕让他沉沉跪倒,身子软绵绵的靠在我身上。脑袋正好顶住小腹。

    这个姿势太怪异了,我拉着山女后撤,任他磕破脑袋。

    华丽丽的英雄救美,山女惊呆,双眼闪着崇拜抱住我的手臂,惊喜道:“正林你怎么变厉害了?”

    “谁是正林,我是方航啊,你不记得我了么?”按住她的肩头,感受着指尖传来的丰腴,心神顿时激荡起来。恨不得将她抱紧怀里好好的亲昵一番,可听说我不是正林,山女歪着头端详片刻,失声道:“真的不是,但你们长的好像。”

    她十分不自在,既觉得不该与我如此亲热,又掩不住心里的失落,甩开我的手小声道歉:“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你怎么能连我也忘了?”不复当初的亲切,她的心中居然没了我的身影,这让我很难受,却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三年前在杏桥山。山女离我而去,且不说青藤仙子这种天养的灵物能否投胎,就算她即刻轮回,如今也只是三岁女婴,可我面前的佳人,看模样足有十六七。

    一定有问题,难道我也认错人了?

    “你叫什么?”

    她微微张嘴,忽然大喊道:“小心。”

    脑后是呼呼的破空声,我还没来得及扭头却被山女揪扯,她一面拉我一面挡在身前,闭着眼憋着脸替我迎接那即将砸在头上的棍子。

    一如既往,即便她忘记我,却下意识要保护我--也许是心底的善良,但这种猜测让我很欢心。

    当年我无法保护心爱的女人,而如今,连画堂春都可以拼命去守护,更别说让我不知怎样宠溺才好的山女。

    来不及击退,只好将手护在她面前,棍子砸在指骨上传来阵阵裂开的疼痛,我反手抓住棍子,才发现打我的居然是假好汉,反而那些威武大汉都站在所谓的龚花花身后戒备。

    抢过棍子,正要问他抽什么风,却看见他脸上浓浓的憎恨和怨毒,鼻青脸肿,污迹斑斑,可容貌却十分熟悉,我盯着看了许久,下意识叫了出来:“田鹦鹉?你他吗敢打老子?”

    天可怜见,与高中同学久别重逢,我真的没有再欺负他的心思,纯粹是习惯使然,反手将棍子挥了出去。

    田鹦鹉是高中时期的班长,与我与妞妞与李冉是同班同学,当初李冉貌美条顺,最爱穿紧身衣和牛仔裤,勾勒出凹凸有致的曲线,是个青春期的男孩看到就吞口水,我和田鹦鹉算是情敌,无非是我正大光明的调戏李冉,田鹦鹉只能在厚厚的镜片下偷窥,本来没有仇隙,但这逼嘴贱,总向老师打我的小报告。

    当时我是什么身份?强奸犯赵小碗的表弟,姥姥不疼舅舅不爱,谁都想欺负一把,有一次高三的几个小子跟我打架,田鹦鹉一边大喊不要动手一边拿了棍子,打着以暴制暴的旗号偷袭,他纯粹是打落水狗,下手阴毒在我脑袋上开了个口子,却没想到我发了狠,不要命的举着砖头追了他半个操场,狠狠拍了一顿。

    后来学校报警把我们都抓了,本来要开除我,我爸又求爷爷告奶奶的托关系平事,而我在拘留室里碰见几个社会上的小混混,都与表哥有些交情,靠着他们帮忙才没人找我的麻烦,可从那以后我是彻底看清了,老实人不但被鬼欺负,连面相忠厚的四眼田鸡也想捏两把,于是我主动出击,将敌人消灭在襁褓之中,没事就折腾田鹦鹉。

    他本名叫田英武,嘴太碎才被我起了鹦鹉的外号。

    此时我们阔别六年,再见后仿佛又回到了当初的萌发同学情的年代,也就是依着当初的习惯,我才下意识给了他一棍子,田鹦鹉捂着头,鬼哭狼嚎的后退,大骂着:“方航你他吗不得好死,老子要弄死你这个贱人。”

    逼孩子,怎么长不大呢,连威胁的话都与当初差不多,方航你这个坏学生,我要给你告老师。

    此时,司徒辰停好车小跑过来,一路高喊着:“方航你疯了?居然从车上往下跳,没见过女人么......”他靠近,看到了山女,顿时惊为天人,眼睛离不开山女,嘴里对我说:“腿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

    “呦,这不是司徒大少爷么,什么时候回来的呀,怎么不打个电话叫小弟去接你呢?”一个油腔滑调的声音传来,就像青楼老鸨接客和小太监高喊有事早奏无事退朝时的装腔作势揉捏起来,每个听到这种声音的第一反应就是--不行,我得抽丫的。

    司徒辰没有理他,一直询问我是不是疯了,我则关切的看着山女,忐忑的问道:“真不记得我了?”

    山女,或者说有着山女容貌的女孩摇头:“你和我男朋友长的很像,可仔细看还是有些区别,而且你们的气质不一样。”

    她有男朋友!

    这句话像一柄锋利的尖刀将我的喉咙切开,胸腔积攒的欢喜急骤的喷涌而出,将前段时间听到的几个小事连接起来,我好像明白这人是谁。

    田鹦鹉的公司里有个员工与我很像,他还叫嚣着要试试方航二号的女人,而司徒辰的朋友冯伟也说去旅游时见到我,想必是那个乐正林带着她,这样说来,她确实不是山女,可实在太巧了,她与山女一个模子刻出来,我又与乐正林形如双胞,就算那乐正林是我失散多年的兄弟,没理由山女也有个姐妹。

    “小姑娘,你今年多大了?”

    “不到二十。”

    “本地人?”团沟场扛。

    “对。”

    “有出生证明么?给我看看。”

    话说出口,我也觉得这个要求很无礼,她微微皱眉不知道我什么意思,却谨慎的挪着脚步离开了些,司徒辰对我说:“你绝对疯了,追女孩也不能这样,下午还和我说要全心全意对妞妞,晚上就暴露本性。”

    听到司徒辰的话,女孩觉得我是个登徒浪子,虽然施以援手却也是贪图她的美色,便心有不愉,礼貌却拒人千里之外的说:“谢谢你帮我,你们还是走吧,他们很厉害的。”

    “司徒辰,你别他吗给脸不要,没听见老子在跟你说话么?”当着许多围观者的面遭遇冷落,龚花花有些下不来台,带着打手保镖耀武扬威的靠近:“你们也盯着这女孩了?不好意思,是我先遇见的,准备让她去我家上班,你们还是靠边站吧。”

    他一点点靠近,女孩有些畏缩,却还是催促道:“你们快走吧,他家很有势力的。”

    “你怎么办?”

    女孩惨笑:“他知道我男朋友的下落,我也逃不了。”

    “没事,有我在保证你有男朋友!”拍拍胸口,顺势要搂她肩膀,她灵巧的躲开,眼神更加愠怒,我讪笑道:“这样吧,你先回家,解决了他们我再去找你--帮你找男朋友。”

    “这......”女孩犹豫一下,看龚花花的意思,就算他真的有消息恐怕也会付出很大的代价,便欣然点头,道了谢就要离去,我却灵机一动,她对我没什么好感,说不定离开后就会躲着,即便她不是山女也有脱不开的联系,不能让她藏起来。

    “等一下,留个电话号。”司徒辰拦住龚花花,给我争取了片刻时间,我晃着手机说:“你放心,我不是坏人,虽然对你一见钟情,可你也该看的出来我与那个死太监不同,发乎情,止乎礼,这个道理我明白。”

    女孩冷静的说:“你的女朋友叫妞妞,不是么?”

    她还是不放心,我有女朋友还对她动心,与龚花花是一丘之貉,可我没时间解释也无法解释:“起码我不会伤害你呀,我朋友比龚花花厉害,留个电话,我们帮你找男朋友才是最好的选择,对吧?”

    女孩微咬下唇,轻蹙娥眉,便是一种伤感的美人姿态,她思前想后,还是说了一串数字,并担忧道:“你们不会有危险吧?不如还是我留下你们走。”

    “放心,别说他们奈何不了我,就算死在这里,我也不能让你受到一丝伤害,即便你不认识我,但我绝不会让你绝美的脸庞写上痛苦的表情。”

    “无耻,色狼。”女孩转身就走,裙角飞扬,清淡自然的女儿香让我神清气爽,留恋的沉醉在一丝秀发拂过鼻头的酥痒感。

    望着婀娜的背影,我问道:“你叫什么?”

    “方盈盈。”

    “草,站住。”一个梦靥般纠缠着我的名字从她小口中脱出,我恍如雷击,失神片刻又便是一句脏话,而方盈盈被我惊着,毫不犹豫的拔腿就跑,我想追她可脚腕钻心疼痛,万幸有龚花花的保镖帮忙,架着不停挣扎的方盈盈往回走,经过身边时,我挥舞着拳头将她抢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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