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航你还不出来?信不信我现在就打死这个小杂种?”

    “人没露面,可是枪指着你呀!”微微侧身露出脑袋,黑洞洞的枪口指向陈三水后背:“真讨厌你们这些城里人。有把枪就耀武扬威,以为别人没有么?”

    陈三水受惊,不敢贸然动手,我就端着枪走到他面前,冰凉的枪口贴在太阳穴上:“老家伙,我在西安也弄了把枪,没想到吧?”

    陈三水摇晃着脑袋将枪口顶开,苍老的面皮微微苦涩:“确实没想到,哎,终究是棋差一招。”陈三水倒是看的开,直接将手里的老古董掷地,司徒辰捡起来兴奋地说:“方航大师,毙了这个老狐狸。”

    “行。你先拿枪指住他,我抽根烟。”

    “好嘞。”手枪易主,指的人也转变,我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用手中的打火机点燃。陈三水眼瞪得有牛眼那么大,司徒辰的嘴巴张的足以装进一颗鸵鸟蛋,他呆滞的说:“你拿把手枪打火机就来了?空手套白狼啊!”

    “废话,我这种平头老百姓怎么可能随身带枪?”在西安缴获的那把枪给了表哥,我连十米之外的啤酒瓶都打不住,留着也没用,而且这一趟回来我准备有云游四方,万一碰见警察查车搜出手枪。还不是给自己找事?

    不过表哥给我出了个主意,他买了一把极为逼真的打火机送给我,说是手枪在我身上的唯一作用就是威慑,能不能打子弹并不重要,有个玩具吓唬人也能将就用。

    并不是能杀人的枪才有用,只让对手相信我能搞到枪就够了,今晚来这里,我就准备用计把陈三水的枪下了,大耳光子抽晕了再带走,只是没想到他居然知道我已经回来,又提前抓司徒辰当人质,不过一番周折过后,还是落到我手里。

    火焰摇曳,照的陈三水脸上一片怪异。我轻佻的把玩着打火机:“没想到吧陈老鬼,这就叫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你们香港人不学毛爷爷思想?”

    “嘿嘿。嘿嘿嘿,哈哈哈哈。”陈三水仰天大笑,还煞有介事的抹抹眼角,等手垂下来时,忽然抓上了司徒辰的手腕。

    手腕吃痛,司徒辰接连扣动扳机,却只是咳咳的轻响,并没有火药炸开,陈三水扣住他的脉门,狠狠一脚踢在胸口,司徒辰口呕黄水,他又拖进怀中要掐他咽喉。

    电光火石之间,我一步上前,屈膝磕他小腹,陈三水只好送了司徒辰,双手交叠压在我的膝盖上,后退三步卸去力道,我扶起不停干呕的司徒辰,从背上抽出牛骨刀正要逼近,陈三水将抢来的手枪插进口袋里,摆手说道:“等等再打,不想聊几句?”

    陈三水目光炯炯的望着,我犹豫三分还是停了手,给司徒辰顺气,同时嘲笑陈三水:“为老不尊,和我玩同样的把戏。”

    “哈哈,我这把枪可以当成古董随身携带,可子弹难搞啊,我一共带了六颗防身,全是金属探测仪测不出来的陶瓷子弹,不过全打完了,今夜准备吓唬你们两个小子一番,打晕之后扔进山沟里,却没想到咱俩的计划撞车了!”陈三水不再纠结这个荒谬的巧合,他问道:“知道我如何得知你在太原么?”

    我伸手做个请的姿势:“愿闻其详。”

    “和这小杂种一样,机缘巧合!”陈三水说:“今天中午兰兰做了碗牛肉面,爷爷我吃了一大碗,撑着了,便去你家消消食,你猜我看到什么了?”陈三水兴奋道:“看见一只小鬼在你家捣乱,啧啧,那一阵鸡飞狗跳可真热闹,不过你得谢谢我,当时小鬼抓着你的狗,还是我出手救下,这才没让阴气侵了它的身子,不过见到狗我也明白你回了太原,虽然意外你为什么没死在陕西,可爷爷也不惧了你这孙子,原本想让兰兰约你出来聊聊,可没想到连你那猪一般的爹地都不知道你回来了。”

    “所以你将计就计?”

    “正是,司徒小杂种约我晚上上山,我就知道你要暗中动手,哪有不陪你玩玩的道理?”陈三水揉着手腕,耀武扬威:“小孙子,想跟爷爷怎么玩?上次的局还破,爷爷一直等着见识你的本事,不如就......”陈三水猛地冲我身后喝道:“什么人,滚出来。”

    并不是故弄玄虚,我也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

    被陈三水点破了藏身处,那人有些惊慌,不知该出现还是转身逃跑,我看到她白生生的小腿,便知道是谁:“出来吧,让你在车里等着或者溜走,你怎么偏偏跑上山了?”

    “我......我想看看你们在干什么。”陈雯从树后闪出,黑色的风衣松垮垮裹在身上,一只脚穿着毛绒拖鞋,另一只脚居然套着我的外套。

    陈三水见到她并没有说话,反而仔细的凝视,这才点着头说:“年纪轻轻居然精通养鬼之术,你也与方航小畜生有仇?不如我们今夜联手做了他?”

    我心中吃惊,戒备的望着陈雯,她和陈三水一个姓氏,难道是一伙的?

    陈雯有些慌乱:“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小丫头别装了,去他家捣乱的小鬼有你的血,难道不是你养的?”

    “什么捣乱,什么小鬼?”

    “哼,多说无益,既然不愿意联手,我就把你们都收拾了。”

    陈三水弄不清问题,可我却有些思路:“陈雯,你是不是打过孩子?”团纵宏弟。

    陈雯失声道:“你怎么知道?”

    “以后再跟你解释。”我挥手对司徒辰说:“你带她下山,我和陈老鬼做个了断。”

    司徒辰不想走,他担心我对付不了陈三水,可事到如今局面已经不在他的控制之下,就算留下也帮不上手,我又喊了一句,便带着不情愿的陈雯蹒跚下山,等他们走远看不到身影,我看着陈三水喘息越来越重,有股跃跃欲试的念头。

    离开杏桥村后还是第一次与同道中人交手,尤其是与爷爷有纠葛的老人,五乘牛哥这些过于变态,反倒是陈三水与我一个水平,可他活的年月久,经验老道,如果能摆平他,就证明我真正出师,再不是倚仗爷爷余荫的废物。

    “哼,我们斗些什么?此地阴气极重,山坟应该有亡魂存留,去那里斗鬼?”

    我说:“用不着,我是小老百姓不敢杀人,目的就是将你打晕,至于你准备如何就放马过来吧,二十一世纪了,谁跟你划下道来比试,陈三水,生死各安天命吧,有能耐就杀了我。”

    不给他反驳的机会,脚下用力一蹬,提刀冲了过去,可让我没想到的却是陈三水并不还手,直接掉头向山上跑去,嘴里大骂着:“小杂种不守规矩,道家之人居然学小混混一般肉搏,当爷爷我老迈便好欺负不成?”

    这老鬼真不地道,第一次见面时还要和我比试一下拳脚,此时又说打架的道士不是好道士,看来那晚我一指头在墙上戳出个洞着实把他吓着了,连跟我动手的勇气都没有。

    他向山上跑,我在后面追,陈三水耍了个机灵上山而不下山,不然我随意一扑就将他扑倒,可他毕竟上了年纪,上山费力又能跑多长时间?用不了十几分钟还得让我追上。

    不知他葫芦里卖了什么药,我小心戒备的同时大肆骂他,陈三水却没有回骂,喘着粗气嘀嘀咕咕的念叨着,我侧耳听了几句好像是念咒,又瞟见他左手指尖夹着一抹黄色,看来是准备搞些邪术。

    当年爷爷和五乘打架时也是这样,五乘追着打,爷爷边跑边施法,没想到如今我也遇见这事,可当年的五乘还不会道术,我却得了爷爷的真传。

    一时半会儿还追不上陈三水,难保半路不会被他阴了,我见山腰没有茂密大树遮挡身影,谅他也跑不出多远,便索性停步,揪了一把枯黄的狗尾巴草飞快的编着。

    十几秒后一个小人初具雏形,爷爷教我的这招鬼绊脚必须用这种特殊的植物才能施术。

    狗尾巴草是很常见的植物,不知道学名怎么称呼,就是一根针细的杆顶着一团小拇指大小的毛茸茸的野草,这种植物的生命力很强悍,即便冬天也不会绝迹只是变得枯萎依然,而狗尾巴草扎出来的小人,那毛茸茸的顶端便是脑袋,手掌,脚掌的象征。

    因为它卑贱所以容易被亡魂相附,因为它的杆细所以不会招来厉害到反噬的亡魂,又因为做手脚的顶端较粗,足以绊人一个跟头,而这东西要烧给亡魂,所以非在冬天才能使用,这招还是五乘追爷爷时,爷爷突发奇想琢磨出来的把戏。

    “请亡魂,缚地灵,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山野游魂听我命,速速归来显神灵......”手枪打火机喷出火焰,草人刹那间燃成灰烬,牛骨刀划破中指,我狠狠吸了口血喷在黑灰上,凌空虚画了赦令二字:“助我,助我,积德行善佑来生。”

    狗尾巴草烧成的灰烬没有动,可喷在上面的血和唾液冒起蒙蒙的光,正是一个小小的人形,它顺着我指得方向急飘而去,顿时出现在陈三水脚下,这老头兔子般逃窜的身影猛地停顿,双腿好像被抱住一般狠狠摔了个狗吃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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