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过去,将这一生的遗憾弥补,大概是每一个人的梦想。

    但重生也并不都是好处。

    一些事情,你提前知道,就会有心里阴影。

    比如知道杨芷媛未来是个胖子,会影响她在你心里的形象,于是,很无情地拒绝人家……其实减肥并不太难。

    比如知道何婷婷第一次给了别人,于是你心里有梗,面对你不知从何而起的愤怒,姑娘无所适从,完全不清楚你为什么发神经。

    而且,人的见知有限,你只知道2008年煤矿资源整合,煤老板退出历史舞台。

    其实,煤矿真正的冬天是在2012年以后才煤价大跌的。

    2008年煤矿整合,关闭那么多黑煤窑,导致煤炭供不应求,价格反而又大涨……但这些,张上不知道。

    ……

    朱新宁遇刺,被专机以最快速度送到……然后没有了下文。

    他昏迷前留下话,要一个叫“张上”的人接手他的产业管理。

    听说这人是朱曦的男朋友。

    这个消息迅速席卷三晋大地,人心思动,巨额利益诱惑下,所谓忠诚,不值一提。

    而张上也陷入了两难境地。

    煤老板岂是那么好当的?

    当下这个时代里煤炭行业缺乏秩序,错综缠绕的利益纠葛是世间最大的泥坑。

    一旦踏进去,面对暴戾厮杀,勾心斗角,同行踩踏,干部刁难……没有人知道未来的方向。

    尽管他清楚,2008年后煤炭改制重组,使煤老板这词从历史的舞台上散去,可你能撑到那时候么?

    别半道上被人袭击打死,简直是赌命。

    但如果不去,关键时刻当逃兵。

    你将无颜面对朱曦,也再没有资格和朱新宁称兄道弟,叫他猪哥。

    从此以后这事会成心里一道坎,迈不过去,留下心里阴影。

    夜。

    一家人和和美美,看电视剧,闲聊着。

    张志伟当了大老板,逼格依旧提不上来。

    不喝茶叶也不喝酒,就爱拿个水杯,从包装袋里倒点橘子粉,用开水美美的冲上一杯,摇啊摇……

    过会儿,品尝两口,味道淡了,没化开,继续摇,很有那个年代人的印迹。

    知子莫若母,儿子整个晚上脸色阴郁,远没有平时的那股活泼劲头,窝沙发上萎靡不振。

    “张上,你怎么了?”杨芯拿毯子给他盖上说:“感冒了,浑身没劲?”

    勉强笑笑,消沉地坐起来,“妈,没事。”

    顿了顿,又和张志伟说:“爸,我想休学。”

    “休学?”张志伟摇杯子的动作怔住,皱眉说:“家里这些事也不用你操心,休学干什么?”

    “我有个朋友,临汾的,出了车祸,生意没人打理,让我去接他的摊子,先替他盯着。”

    “朋友?”夫妻俩面面相觑,“我和你妈怎么不知道你在临汾还有朋友?”

    “人家救过我和陈连尉的命,咱买娱乐城地皮的时候,县里本来是要招租的,不卖地,人家找人打了招呼咱家才能拿下这地皮,王怀东和刘锋老往咱家跑,你当为什么?”

    为什么……上头有人呗,不然你就一土财主,人家县长和书记至于这么放下身段?

    夫妻俩想了想,对儿子做生意的能耐还是挺认同的,也清楚他在灵石差点被人下土,好在福大命大,还救了陈连尉。

    “他做什么生意的?”张志伟眯眼问。

    “开煤矿的。”

    “煤老板啊?”夫妻俩瞪眼。

    这个年代,在三晋老百姓心里,煤老板绝对高大上,手眼通天,可以拿钱当纸的存在……

    谁家要是把闺女嫁给煤老板了,或者嫁给煤老板的儿子了,那就是步入豪门,一步通天。

    可煤老板也有大小,院里挖煤的叫煤老板,占山为王的也叫煤老板,朱新宁还是煤老板呢。

    可人家那煤矿,储量都是几亿吨的来,小煤矿上百座都顶不上他一座的储量。

    “你去接他的生意?”张志伟呼吸有点急促说:“管煤矿啊?”

    “不是接手,是先替他盯着,不乱起来就成。”张上解释说。

    “他没兄弟姐妹侄子外甥么,怎么想到让你去盯?”

    “这……”张上心里紧了紧。

    他以前和朱曦打电话时聊过这些,朱新宁亲戚众多,三个兄弟两个姐妹,家族枝开叶散,散落三晋各地,都是土霸王。

    朱新宁在时这些人跳不出来,可现在他生死未仆,没指定亲戚这边的人接班,反而让自己上。

    张上有了预感,最先为难他的肯定是这些兄弟亲家。

    “大概是他那些亲戚不靠谱吧……”勉强解释。

    “也有可能。”张志伟点头表示明白,又眯眼问:“我听说煤矿可复杂了,跟咱们一般人做生意不一样,你那朋友是正规开采,还是黑煤窑啊?”

    “……”您知道的还挺多,只得无奈说:“都是正规煤矿。”

    “那还行,你去多长时间?”

    “这个……”

    张上想了想,如果朱新宁挂掉,那得等到2009年煤炭改组,国企会把这些矿都兼并,朱曦拿股份和现金,他就算完成了任务。

    如果没死,大概只要撑两个月就成。

    “最少得两个月,等他伤好出院我就回来了。”故意没说万一人嗝屁……

    “行,什么时候走我给你请假,这也算历练,反正我看学校也放不下你了。”张志伟咧嘴说。

    对于儿子在学校的表现,他真真不敢恭维,老师得罪个遍,三天两头逃课,还敢怼高智本,就差没有为非作歹,强吻女同学了……

    “明天就走。”张上想了想说。

    “这么急?”杨芯着急问:“就你一个人去?”

    “陈连尉跟我去。”顿了顿说:“狗蛋也在那边躲着。”

    “狗蛋?”夫妻俩皱眉,对狗蛋印象极差,敢闯医院砍人,简直无法无天。

    不过翻回来想想,这样也好,有这种狠人帮衬,张上在煤矿肯定吃不了亏。

    又唠叨嘱咐了一阵,给儿子收拾衣服行礼,夫妻俩终究只是小农民出生,见识少,不知其中凶险,不然说死也不会让儿子去的。

    这一夜,张上辗转反侧,不知紧张还是挑战人生的兴奋,让他没法熟睡,也不算失眠。

    整个晚上不断地进入梦境,飞花落叶,梦幻泡影,无数种情况在脑子里浮现。

    甚至梦到将要发生的事情,觉得自己好像可以预知未来……直到天亮。

    一番洗簌,提上行礼,张志伟开车送儿子,不过临走前得去文武学校接陈连尉,顺便跟杨凡生告个别。

    “这学校有点破啊……”这是张志伟第一次进文武学校。

    远远看去,教学楼斑驳破旧,砖墙满是风霜划过地痕迹,除去校门口到教学楼的红砖路还算新,操场绿化得好,硬件真不咋滴。

    “那您给捐点呗。”张上调笑说。

    “是得捐点。”

    张志伟想了想,儿子跟杨凡生学拳没给人家拜师礼,现在可得补上,咱身为大老板不能让人小瞧了。

    “修一座教学楼怎么样?”

    “贼好。”张上笑笑。

    “成,回头爸找建筑公司的人,两个月给他盖起来。”张志伟搓着手,兴致勃勃,好像花得不是自己的钱一样。

    盖座楼怎么也得上百万,眼都不眨就花出去,除了煤老板一般人真没这么阔绰。

    他大概也是因为来钱容易才这样,不像受苦的人,每一分每一毛都是血汗,你抠他的钱,能跟你拼命。

    说白了,张志伟这几千万身价都是躺来的,没出什么力,就吃吃喝喝过日子,不知不觉成了大老板。

    教师宿舍,陈连尉整理行装,察觉到门外有人,下意识手揣兜里,摸了摸针线轴。

    “这次出去,少造些杀孽。”杨凡生腰杆笔直,站门口注视他。

    昨天晚上陈连尉已经跟他请假了,说张上要去临汾,顺便讲了讲在黑煤窑的那段日子。

    没回话,只是松开线轴,继续一丝不苟地把衣服叠好,整整齐齐放行李箱里,拉上拉锁,提着箱子往门外走,才说了一句:“看情况吧。”

    十足的冷面杀手模样。

    杨凡生沉默,叹了一声,知道劝也白搭,被那种环境折磨到没人心,再回到那样的地方,很难认识“仁慈”这词。

    当知道张爸要给学校修教学楼时,杨凡生呆了一下,没有大喜,也不低声下气,只是不卑不亢,一如往日的云淡风轻,好像天下没有什么事情能令他乱了心境。

    闲聊一番,张上和陈连尉踏上了血与火的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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