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在舍友们奇怪的眼神中。

    张上拿起绿色塑料壳暖壶,上面印着樱桃小丸子,去水房打了热水。

    又从床下找到自己的菊花底蓝脸盆,倒上水,把脸盆放凳子上,光着膀子,开始洗簌。

    宿舍门是开着的。

    听楼道里的笑语,知道自己多了个外号。

    “狮si王……”张上心想,这个外号到很霸气。

    “嗡……嗡……嗡……”

    正仔细洗着脸,口袋里的诺基亚震起来,只得右手在床杠上挂着的毛巾上边趁一趁手心手背,这就算擦了手,再伸口袋里掏出手机,眯眼看。

    “喂,怎么样了?”

    “刘德顺没事,闹事的人赶走了。”

    “那就成,天不早了,你赶紧回吧。”

    “好。”

    挂断电话,张上松了口气,没事就好,今晚可以好好睡觉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尤其混社会的人。

    太谷这片地,不算大,风吹草动,抵不过几个电话,更何况道上有名的人物。

    南街足疗店。

    刘虎正和几个哥们洗脚,享受小妹的按摩。

    这里的技术虽不怎么样,可这嫩手,这年龄,这新雏,养眼……

    “你说甚?”

    这时,旁边接电话的大头陡一声喊,吓得半眯半就的刘虎一哆嗦。“你麻痹你吃的屎多了?”

    “操!”大头先惊呼,然后对几个哥们吼说:“孙二小被人打断腿了。”

    “嗯?”

    “真的假的?”

    “大头你不要逗我……”

    旁边几人全都惊坐起来,觉得不可思议。

    孙二小在太谷可是一霸,老痞子,要钱有钱,有人有人,家开着玛钢厂,还放高利贷,名下的车房不知有多少。

    人们抵押给他的东西,听说上千平米的仓库都放不下,几百万的大型挖掘机都有三台。

    他是好多年轻混混的偶像,14岁就出来跑江湖,70年代的老油子,到现在还没被抓,没载进去,混出了江山。

    小混混们都在传,他是太谷老大。

    “太谷谁敢动他了?”刘虎觉得不可能,肯定是谣传。“大头,谁告你的消息?”

    “我三姨家小子最近跟着孙二小混了,说是收高利贷遇上狠茬子,孙二小砸人家厂子,被人家找狠人一脚踢断了腿,四个人,愣让一个人给收拾了。”

    大头神情激动,好像那狠人是他一样……

    “四个打一个还打不过?”刘虎瞪眼说:“一堆吃屎的。”

    “电话里没说清楚,不过孙二小这回肯定是载了。”

    大头有点幸灾乐祸,他见过孙二小,本以为自己走路就够嚣张了,直到见了人家,才知嚣张也分等级的……

    “把人踢断腿,那可是致人伤残,打了孙二小,那人也跑不了,说不好得判。”

    旁边有个兄弟接茬说,还算有点文化。

    “判个毛线。”

    大头嗤笑说:“孙二小这几年惹的事还少?上回在体育场叫了30号人聚众斗殴,被拘留了十五天,虽然找关系放出来了,却挂着取保候审,别人报警,他能找小弟顶罪,自己报警,人没抓到,他自己先住号子里了。”

    “砸人家厂子,厂主能不报警?”

    “这你就不懂了吧。”

    大头炫耀地说:“道上和片警有不成文的规矩,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收账归收账,不能伤人,顶多扇人家脑袋几巴掌,吓唬他,再不还钱砍了你手指,却不会真打人。片警去了能怎么地?”

    大头深吸一口烟,吐个烟圈耍帅。“孙二小横行这么多年,没住进去,还是有点门道的。只不过没想到人家不按常理出牌,你狠,我更狠,找人干你,还让你不敢报警。”

    “怎么什么事到了你嘴里都有理呢?”刘虎用胳膊肘子撑住躺床上的扶手,探头过来问:“照你这么说,孙二小的腿白断了?”

    “可不!这闷亏他吃定了。”

    大头敛不住面上的讥笑。“明知道去收账,去找茬,不多带点人,愣头青一样带几个软脚货就去了,阴沟里翻船了吧。”

    “这事没那么容易完,孙二小可不是好惹的,等他出了院,找到这人,有他好看的。”刘虎辩说。

    “能有什么好看的,法制社会,他敢砍人家?”大头也上来脾气了,各有各的性子,怼上。

    “孙二小有的是钱。”

    刘虎不屑地笑笑说:“给你二百万,你爹妈媳妇我全养了,明天去大街上把谁谁谁砍了一条腿,你去不?”

    “这……”

    这年头的二百万,忒他妈值钱了。

    见这俩怼上了火气,旁边有兄弟过来劝:“别扯淡了,这事跟咱毛关系都没,看戏就是了,那狠茬子敢把孙二小踢断腿,绝不是好惹的,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惹急了,说不准得来个猛龙过江。”

    “龙虎斗,这回咱太谷不平静了。”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看吧……”

    ……

    道上翻了天,张上浑然不知。

    把手机揣兜里,接着洗簌。

    “嘿,张上,你今天真拉肚子来,还是假的出去玩了?”王庸铮下午没吃饱,下学后去买零食,一进门就兴致勃勃地问。

    “有事,厕所里打了几个电话。”

    张上把香皂拿在手心里,搓两下,起了泡沫,再把香皂放回盒子里,双手在脸上搓。

    他生来用不惯洗面奶。

    “你可真厉害。”

    对于张同学的炸裂演技,王庸铮是真心佩服。

    又用手背敲敲张上的胳膊,好奇地问:“你爸到底是干嘛的了?”

    “嗯?”

    张上一怔,不知该怎么回答。

    依稀记得重生前,王庸铮也问过这个问题,还有好几个同学也问过,张上支支吾吾没回。

    总不能说跑出租车的吧……

    这在那时的他看来,这个职业很丢面子,和张爸所表现出来的里子,在一中的能量,不符……

    后来,学校收补课费,张爸没钱,让副校长给垫上……

    这事在班里传开了。

    大家都在猜,却没人知道张爸到底干嘛的。

    所以在同学间留下了神秘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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