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尖身细白如银,

    论称没有半毫分。

    眼睛长在屁股上,

    只认衣衫不认人。

    正在拨弄棋子的傅蔷薇不由的一愣,细细琢磨之后,还真是形象,特别是最后一句“眼睛长在屁股上,只认衣服不认人”描写的更是入骨三分。她的眼睛里不由的流露出莞尔之色,嘴角更是升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不过,她的心中多少替李承泽有些悲哀。

    此诗一出,李承泽就是被钉死在耻辱柱上。

    每当有人朗诵的时候,他就名字就会不可避免的和诗词一起被人提及。

    随着诗词影响力的增大,就算北郡或者神都的贵人迟早也会耳闻。

    对他声望和仕途都会造成不小的影响。

    。。。

    司徒刑好似透明人一样,斜斜的依靠在太师椅上,眼神幽幽的看着天空,巨大的飞艇就停在上方。

    长长的软梯好似长蛇一般垂落,几个身强体壮的武士背着背篓,弓着腰,小心翼翼的向上攀爬。

    “司徒公子,外域的飞艇固然迅捷,但是携带物品并不太多,所以每次停靠,都会补充淡水和食物。”

    一位大乾商人有些讨好的解释道。

    司徒刑没有答话,不置可否的恩了一声。

    那人自觉无趣,有些尴尬的笑笑,低头倒退而去。

    司徒刑的手掌放在袍袖之中,放着一张诗筏。上面写着的正是刚才那首状似打油的小诗。

    这首诗,不是战诗,不能化出刀剑,也不能变成冰河铁马。

    但是经过文气洗礼,却有一个非常难得的功能,那就是移形换影,移花接木,可以让对方对自己的衣衫所迷惑。

    “眼睛长在屁股上,只认衣服不认人。”

    应当是这一句诗词,赋予了它这种能力。

    关键时刻是可以保命的。

    故而司徒刑异常珍重的将诗筏叠好,放在袖中,以备不时之需。

    茶楼酒肆车站码头向来是消息最灵通之地。

    燕归楼老掌柜的和往常一般在柜台后面扒拉着算盘,有一搭没一搭的记着账本。

    小二忙前忙后,笑着迎来送往,不时提嗓吆喝。

    三五个人或者聚拢在一起,或者分散在左右,图个清静,自酌自饮。

    “你们听说了么?”

    一个有些富态的商人喝了一口香茗,润了下自己的嗓子,有些炫耀的说道。

    “听说什么?”

    其他人都下意识的放下手中的竹筷,有些好奇的问道。

    “司徒公子那块玉。”

    见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他身上,他才慢悠悠,有些得意的说道:

    “出手了!”

    “这算什么稀罕事。”

    “马老板,你也是走南闯北的人。自然明白,有卖的自然会有买的道理。”

    其他不由的嗤笑一声,面色有些古怪的说道。

    “卖掉玉石不算稀罕事,但是,司徒公子的那块碎玉卖了一百两黄金!”

    被称作马老板的人早就预料到别人会如此问,故而慢悠悠的说道:

    “那就算稀罕事了。”

    “这怎么可能?”

    “不可能!”

    “马老板,还没有喝酒呢,怎么就开始说胡话了。。。”

    众人眼睛中都流露惊讶之色,交换了一下眼神,都摇晃脑袋,表示不信。

    要知道,司徒刑那块玉石,就算完整之时,也不过价值十两黄金。

    为了和李承泽争锋,司徒刑亲手将玉石打算,不论是美观度还是价值都是大打折扣。

    这样的玉石怎么可能卖到一百两黄金的高价。

    在他们想来,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那块玉石当时就是在这里交易的。”

    “难道各位老板都看走眼了,被司徒公子捡了个大漏不成?”

    其中一个商人喝了一口酒,一脸不服气的说道。

    “还真别说,真被司徒公子捡了一个大漏。”

    “城西的王玉匠大家都知道吧,要说手艺在咱们知北县那是一绝。”

    “司徒公子的管家金万三携带着玉石找到他,请他进行修补。经过王玉匠鉴定,那块玉石是难得的血玉。”

    “如果没有瑕疵,最少能值二百两黄金。”

    “王玉匠巧手修补之后,那块玉石被城中的一个大户买走。”

    “你们知道城中的那个大户是谁么?”

    马老板见众人被他的故事吸引,更有的人抻着脖子,一脸的好奇,故意卖了一个关子。

    “好你个老马,关键时刻卖关子。”

    “掌柜的,给他切一盘熟牛肉,上一坛子上好的水酒,算到我的账上。”

    一个商人看着老马卖关子,好笑的用手指点了他几下,这才笑着说道。

    “好嘞!”

    不用掌柜的吩咐,小二就开始忙碌起来。

    切的肥瘦适中的酱牛肉,散发着酒香的水酒,都被放在桌子之上。被称作老马的商人,脸上流露出垂涎之色。

    这才大声说道:

    “是城北的窦家,窦家老爷子爱玉如命,故而得了一个雅号叫做玉痴。”

    “也只有此老,才会舍得花这么大的价钱买这块玉。”

    “那块玉真的被卖了百两黄金。”

    其他人面色有些怔怔,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

    “那还有假,城北窦家。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被称作老马的商人喝了一口酒,用衣袖擦了下嘴巴,眼神发飘的说道。

    “城北窦家,那可是世代的玉器世家,他们不是咱们知北县最富有的,但是要说对玉器的精通,窦家说第二,绝对没有人敢说第一。”

    其他人面色怔怔,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

    “这么说,司徒公子真的是捡了一个大漏。”

    “可惜了,这么的好的美玉,却是有残次的。如果不是被摔坏,这块玉石的价格恐怕会更高。”

    一位商人眼睛中流露出迷离之色,有些艳羡的说道。

    “如果司徒公子当时不将这块玉石摔碎,那么他可能得到么?”

    旁边一个年轻的公子摇晃着折扇,感受着微微清风,嗤笑一声,有些不屑的说道。

    众人面色不由的一愣,眼神幽幽。

    过了半晌,才有人叹息一声,有些感慨的说道:

    “长江后浪推前浪。”

    “我们这些年岁一大半的人,竟然没有一个后生看的透彻。”

    。。。

    城北李府是主簿大人的私宅,高大的门楼,还有紧闭的朱漆大门,大门两侧还有两员身穿甲胄的士卒站岗,无不显示家主的身份。

    李承泽面色苍白,一身酒气的躺在胡床之上,目光空洞,瞳孔没有焦点,仿佛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如果不是胸口还有一丝微微的浮动。

    恐怕在四周服侍的小厮,丫鬟早就要请郎中过府。

    胡床之旁放着很多空了的酒壶,还有酒坛子倒扣在地,还有的酒坛跌碎,酒水洒落一地,说不出的狼藉。

    主簿夫人看着好似刚刚大病一场,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年轻人的朝气,全身透着一种暮气和绝望的李承泽,心中不由如同刀割一般。

    诛人诛心!

    司徒刑的一首打油诗,没有将李承泽的肉身击垮,但是却诛杀了他的心灵。

    把他的骄傲,他的志向,他的未来,统统的抹杀。

    现在的李承泽,就是一个活着的行尸走肉,哪里还有一分知北县第一衙内的风采?

    “儿啊,振作一点。”

    “你要相信你父亲,他可是知北县的主簿,虽然官位不高,但也是替天子守卫边疆,权利远非内陆一般主簿可比。”

    李承泽困恼的扭过自己的脑袋,看着眼睛已经有些发红的主簿夫人,不由惨然的一笑,有些绝望的沉吟道:

    “云峰满目放春晴,历历银勾指下生。

    自恨罗衣掩诗句,举头空羡榜中名。”

    一丝丝文气升腾,一寸,两寸,三寸!

    李承泽心如死灰,对未来充满了绝望,竟然暗合心境,写出了一首难得的佳作。

    如果是常日,李承泽必定会欣喜若狂,三寸文气的诗词,已经非常难得。再加以时日,必定会成为四寸的出县佳作。

    “不会的,不会的。。。”

    “你还年轻,你的路还很长。”

    “你还有你父亲,你还有座师傅学政,他们都会支持你的。”

    “实在不行,我带你去和司徒刑道歉,你们都是傅学政门下,是有同门之宜,只要和他好好说说,他定然不会赶尽杀绝。”

    主簿夫人看着两眼空洞,没有焦距,好似行尸走肉一般的李承泽,不由的大为悲呦。

    “没有用的。。。。”

    李承泽面色变得惨白,眼睛有些明亮,但是很快又重新归于寂灭,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上次流觞诗会,慧娘的事情让傅先生颜面大失,他已经心中对我有了芥蒂。”

    “这次为了意气之争,我主动刁难司徒刑,同门相残,让别人看了笑话。”

    “傅先生心中的不满必定更深。”

    “而且就算傅先生出面,又有什么用呢?司徒刑的一首小诗,借物言志,辛辣刁钻。”

    “现在知北县,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儿子名声已污,就算参加科举,又能走多远。。。”

    主簿夫人自然不是无知的村妇,看着瘦了一圈,神智消沉,和以前判若两人的李承泽,悲从心起,几滴清泪垂落。

    诛人诛心!

    从精神层面上,让对手彻底的垮掉,丧失信念,这才是文人的可怕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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