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鲤难以置信的望着他,满眶的泪水因为她的强忍在翻滚,倔强如她迟迟不甘心划落,她沒有伸手抢回來,只是透着眼角的泪光、眼前的模糊锁定那抹高傲的身影,

    东郭子卿别过头,泼墨般的剑眉飞扬跋扈,沒有一丝表情,眼中闪过一丝像闪躲又像轻蔑的眸光,不再多看她一眼,起身牵起紫菏欲要进殿,

    走了几步,突然顿足,侧脸斜睨了身后一眼,抿唇道:“明日本君自会去仙山,用倥魂法将心存邪念的妖魔召唤到仙山,再布下结界镇压他们,如此一來,你我无须再下凡定六界,从此以后毫无瓜葛,”

    毫无瓜葛,

    如果前面的话还不足以令她崩溃的话,那么这四个冰冷的字总该伤得她体无完肤了吧,

    宁鲤蹙着眉头,心痛得如刀绞一样,脸色早已惨白如白纸,攥紧双手任指甲嵌入皮肉里,望着他们双双相携的背影,嘴唇微微抖动着,有许多话到了嘴边,却又活生生给吞咽下去,

    “师父,你当真要如此绝情,”就在他们快要消失在转弯处时,宁鲤拼命使自己镇定下來,浑身哆嗦才说出一句,

    她的声音不大,在空荡飘渺的烟云中一字不漏落在他耳中,在脑海轰炸了成霜,

    紫菏明显感觉身边的他身躯微震,有片刻惊愣,从他的侧脸看不出有任何神色起伏,殊不知,他的心因为这句话像冲出囚禁的猛兽,胡乱狠踹斥责他的无情,

    东郭子卿沒有回头,也沒有回应她的话,只是微微挺直了背脊,带着紫菏消失在她面前,随着一股浓厚的风烟袭來,殿门‘嘭’的一声紧紧关闭,

    这一刻,昭告着从今往后,她宁鲤就是个毫不相关的外人,

    他默认了……

    宁鲤的眼泪再一次崩溃,整个人像瘫软无骨的人偶般跌跪着地,哭不出声音,蜷缩着身子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目光呆泻望着那扇华贵紧闭的大门,

    她将头埋在双膝中,任泪水打湿衣裳,眼睛哭痛,却始终平抚不了心中的悲伤,这一切都來得太突然了,沒有给她一点防备,一点预料,直接万箭穿心刺透她的心,

    子卿,前些日子的温柔只是我的错觉吗,你对我的好、对我的愧疚,全都是假的,全都是为了紫菏的复活是吗,,

    宁鲤无声地呐喊,哭了很久,直到泪水哭尽,才在伤痛中孤零平静下來,

    耳边想起了轻缓的脚步声,绿翘來到她面前,蹙眉望着蜷缩的人儿,心生怜惜蹲下身子抱着她,轻声安慰道:“宁鲤,别哭了,即使你哭瞎了双眼,神君也不会出來的,”

    她太了解自家主子的脾性了,一旦狠下心來的事,是绝对沒有折回的道理,

    真是的,主子的心思越來越难以捉摸了,宁鲤怎么说也是个弱女子,话说得这么绝情,真的太不近人情了,

    是了,因为她站在殿门前,所以对方才的那一幕看得一清二楚,

    突如其來的温暖怀抱,令宁鲤整个身子僵住,素來好面的她,却迟迟不肯将头抬起,

    只是停止了哭泣,悄然擦干眼泪,将伤痛沉淀在心底,良久才抬头笑着摇头:“我沒事,又不是沒瞎过,先声明,我可不是等他出來,我是在想下一步该去哪儿……”

    她说的有些心虚,红肿的双眼闪烁着奇异的眸光,

    绿翘沒有太在意她话,看出了她的牵强,却也不好拆穿,只好配合着说:“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脆弱,不过,神君这次真的太过分了,你这么爱他,他怎么可以这样对你,”

    这是她第一次腹诽主子,不赞同他的做法,而且方才她也看出來了,紫菏仙子似乎和三千年前有些不一样,至于是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出來,

    “别说了,”宁鲤苦笑着摇头,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他的绝情,伸手扶住玄石,抖着双腿站起身,低头理了理衣裳,欣慰的看着她:“绿翘,谢谢你,或是这一切都早已天定,只是我还执迷不悟硬要参合在他们之间罢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

    “沒有可是,你好好保重,我走了,”宁鲤轻拍了下她的肩膀,慌忙转身离去,不敢再多看一眼这座神殿,她怕自己隐藏好的泪水,再一次决堤夺眶,

    即使在他面前沒有了骄傲,沒有了自尊,但在别人面前,她还是骄傲的仙山雪女,

    绿翘看着她消失在烟云中,心里不禁轻喟:世间的情爱到底是怎样的呢,如此可怕还是祈祷自己这辈子都别沾染上罢,

    宁鲤绝然离开了七绝殿,來到了凡间的某处山崖上,耳边传來唆唆的风声,以及山谷间瀑布哗啦啸吼的声音,

    她不知道为何会驻脚在这座山崖,只是当她驾着云头经过这儿时,心内涌起了熟悉的感觉,迫使她停在了这里,

    很熟悉,好像曾经來过这儿……

    宁鲤倏间想到什么,涩红的双眼蓦地睁大,随即很快又被悲伤的逆流覆盖住,

    这座山崖,应该是子卿带她來过的,还记得在前不久的时候,他从龙宫将她带出來,曾在山崖上停脚歇息过,或许就是这里了罢,

    东郭子卿,今日我算使看透你了,传闻说得沒错,你就是个不折不扣、冷酷无情的神,你心里除了紫菏就再也容不下别人了吗,

    我爱你如痴,你却伤得我如刺,

    宁鲤凄美一笑,纵然眼睛再红,也哭不出眼泪了,她闭着双眼站在崖岸上,微凉的风拂去心中的伤痕,衣袂飘飘,暗暗下了决定,

    再次睁眼时,她的神色不再颓废和黯然,而是一片毅然坚定,嘴角弯起一抹绝美的弧度,玥华是吗,我既然肩负了斩妖除魔的重任,杀入魔界又有何妨,

    彼时,鬼勼坊沉淀在一片肃杀气氛中,金碧辉煌的大堂内,端坐着一位身穿华贵墨袍,银发肆意洒落在边角上,神态妖冶,目光宛如利刃睥睨堂下的人,

    “将方才的话重说一遍,”简单的一句话,从他的薄唇中说出來,蕴含着不可轻视的肃杀之气,

    清央神色紧绷,不敢深吸大气,刚才的禀报也不知道哪里出错了,使得主子霎间杀气这么重,

    “回禀坊主,东郭子卿已经亲口承认娶紫菏为妻,并且还将宁鲤赶出七绝殿,从此两人毫无关系,”硬着头皮将这段话念完,他不禁舒了口气,

    “哦,”藏祺挑眉斜睨着他,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忽然仰头大笑,猖狂的笑意传遍了整座殿堂,令堂下的人顿时绷住神经,汗毛竖直看着他,

    这时,猖狂的笑意刚刚停止,门外就有个守门君急急忙忙跑了进來,连滚带爬來到藏祺面前,上气不接下气结巴的说:“回禀魔魔……魔尊,坊外有个女子杀……杀杀进來了,”

    嗯,女子,

    藏祺收敛起笑意,取而代之的是倔強倨傲的气势,他扬起下颔,目光遥望远处,托腮思量了半响,二话不说投袂而起,高视阔步飞速朝外奔去,

    守门君呆愣地看着如闪电般的身影从身边掠过,眨了眨眼,莫名地挠头自问:“魔尊这是怎么了,”

    清央也觉得他的举动奇怪,虽然已经习以为常了,但身为他的左右护法,还是要跟上前去,

    “臭丫头,你不过是个小仙,敢闯鬼勼坊,活得不耐烦了,”藏祺幻身來到坊外时,听见的第一句话就是小魔嚣张的语气,他化作一缕青烟隐藏在附近,眯起眼凝望眼前的景象,

    “我只问一句,玥华是不是抓走了凡间的女子,”宁鲤阴沉着脸色,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冰冷,也不知道是否因为此刻心情的压抑,还是为魔界的恶行感到愤怒,使她全身散发出锋芒毕露的气焰,

    藏祺微微挑眉,勾唇一笑,呵,原來这个女人还有如此强势的一面,连那件事也被她察觉出來了,看來,是他小瞧她了,

    “是又怎样,我们鬼勼坊想要做什么,你还能阻拦得了吗,”小魔得意笑着,一副轻蔑她的眼光,丑陋的面容笑得有些狰狞,鼻子呼出诡异的烟气,

    藏祺见状,瞳孔迅速凝缩成焦点,以快如疾风的速度穿透小魔的身体,长臂伸揽,宁鲤感觉腰身收紧,整个身子腾空飞起,

    不过须臾,大家还沒反应过來发生什么事的时候,小魔已经化为一滩黑沙,而她也被带到了大堂内,

    脚刚着地,宁鲤睁开眼,对上藏祺邪魅的脸容,低头一看,愤怒的抬掌朝他袭击,

    藏祺眯起眼,腰间的大掌扳住她的锦带,用力一转,原本想要让她转个圈扑个空的,却沒想到女子的锦带这么脆弱……

    ‘吱咧’一声锦带被撕烂,宁鲤跄踉不稳转了一圈,只不过……是在衣裳敞开、露出内衬的情况下,

    清央睁大眼睛,连忙别过头去,假装什么都沒看见,心里却在暗叹:坊主不愧是情场高手,随手一扯就撕破人家姑娘的锦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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